左息泱放下茶杯，目光還是看着手中的書本，開口道：“讓她進來吧。”
張浣進門便見左息泱放下了書本，那一雙透着幾分豔麗的眸子掃了過來，心下頓時一慌，強自鎮定了之後方纔開口道：“左妃，陳貴妃讓奴婢給左妃送花樣子來。”
左息泱微微挑眉，臉上現出了幾分笑意，道：“原來是這件事情，倒是陳貴妃有心了，本位昨兒個方纔說自己閒着無事，想要做些花樣，她今日便着人送來了。”
張浣連忙開口道：“平日裡陳貴妃總說左妃性子合她的口味，想來因着這個也要多關心一些的。”
左息泱目光定在了張浣臉上，良久方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本位聽說張浣姑姑不是皇宮裡頭的宮女，是張家留下來的人，是不是？”
張浣臉色一僵，但是還是扯出了一個笑容，道：“也可以這麼說。不過如今張家已經不在了，奴婢也和一個普通的宮女沒有什麼兩樣，最多不過是得了陳貴妃的青眼罷了。”
左息泱聽到這裡，笑着點了點頭，彷彿是在表示贊同：“說的不錯，既然張浣姑姑也知道自己比旁人多的不過是陳貴妃的青眼，那便請你以後不要做出私會太子的事情來。這知道的說是偶遇，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太子收買人心收買到了後宮去了呢。”
張浣悚然一驚，不由擡頭看向左息泱。卻見她臉上似笑非笑，彷彿自己所有的心思都已經被她看穿了。
左息泱卻不在乎張浣怎麼看她，只是笑道：“張浣姑姑這般人品，本位心裡也是喜歡得緊。不過若是你有這個膽子攀扯太子，壞了太子的前程，本位可不管你是陳貴妃身邊的人還是陳貴妃本人，本位都有法子要你人間蒸發，聽明白了沒有！”
張浣被她一說，當即跪下：“奴婢明白了。”
“張浣姑姑既然明白，本位心裡就放心了。”左息泱臉上仍舊笑着，扶起了張浣，道，“張浣姑姑畢竟是陳貴妃那裡的得用人，你知道進退，對本位，對太子，對你自己都好。”
大年夜流杯殿，尹氏因爲陳貴妃編排的青州舞讓趙巖上了心，封爲了尹婕妤。尹婕妤雖得寵幸，但是和陳貴妃的厚積薄發不同，終究在後宮之中沒有什麼勢力，落後一等。
北苑的梅花倒是成了皇宮中的一景。
“如今北苑已經不是當年的禁地了，平常過來看看，倒也是一件好事。”陳貴妃站在梅花樹下，嘆了一口氣。
尹婕妤咬脣，忙道：“朝代更迭原是常事，前朝有前朝的規矩，本朝有本朝的規矩。依妾身看着，既然已經是本朝的嬪妃，自然應該守着本朝的規矩。”
陳貴妃回頭看向尹婕妤，笑道：“規矩？歷朝歷代的規矩都是人定的，若是不遵守，定出來做什麼？不過本位一時有感，才說出了方纔那些話來。楊夫人那裡你可去拜會過了？”
尹婕妤忙回答道：“既然要守規矩，妾身又豈能夠不去？這幾日妾身每日都要去上一趟，只是這幾天妾身看着，她每回看妾身的時候臉色都不好。貴妃，妾身心裡頭怵得緊，深怕她什麼時候靜悄悄地動了手又得了手……”
陳貴妃眸光流轉，勸慰道：
“尹婕妤，你這話說得倒是奇了怪了。你是皇上的婕妤，她是皇上的小姨子，鬥起來你有什麼好處，她又有什麼好處？”
尹婕妤跺了跺腳，道：“陳貴妃您是裝作不知道，還是真的不知道呢？那個楊夫人，心裡頭對自己的姐夫還不知道有什麼想法呢！”
陳貴妃輕笑一聲，道：“尹婕妤還未見過太子妃吧？”
尹婕妤微怔，不解陳貴妃爲何忽然岔開了話題，不由問道：“太子妃？”
“尹婕妤也是青州人吧？太子妃也是來自青州，正是當年青州刺史之女。”陳貴妃笑道，“本位讓你們見見面，以後尹婕妤若是閒得無聊了，也可要和太子妃說說話，談談青州的事情呢。”
尹婕妤眉目一轉，便知道陳貴妃這是在提點自己，忙笑着向陳貴妃行了一禮，道：“妾身還要多謝貴妃娘娘提點。”
陳貴妃聞言卻是笑道：“提點？本位提點尹婕妤什麼了，本位自己怎麼不知道？哎呀，這北苑的梅花當真是十分好看，本位心裡喜歡得緊呢！”
尹婕妤自然是不會反駁陳貴妃的話，忙接口道：“可不是，妾身之前還從來沒有看見過這麼漂亮的梅花呢，也不知道穆帝是怎麼爲了方皇后種出的這一園好梅花。”
陳貴妃看了尹婕妤一眼，道：“穆帝當年是皇帝，高高在上，自然是能夠爲了自己的方皇后將北苑變成梅花園子。只是可惜他沒有養一個好兒子，竟是……”
尹婕妤微微疑惑，歪頭看着止聲的陳婕妤，彷彿不知道她爲什麼忽然停下來不說話了。
陳貴妃嘆了一口氣，道：“罷了，不說了。天氣還是有些冷的，也不知道當年方皇后是怎麼在這麼冷的天氣裡頭還能夠在北苑裡頭呆上一天的。”
尹婕妤沒有說話。
陳貴妃輕嘆，道：“回吧。”
尹婕妤忙應了一聲，跟着陳貴妃離開了北苑。
“晉王殿下最近是心情不好？”顧青嵐將冊子放在了桌上，看趙演眉頭緊皺，不由問道。
趙演看了顧青嵐一眼，嘆道：“本王何止是心情不好啊！”
顧青嵐不由挑眉問道：“大過年的，哪裡有這麼多煩心事？莫非是晉王妃又做出什麼讓晉王難受的事情了？”
趙演聽得此言，心裡更加煩躁，道：“若只是這樣倒還好一些！青嵐，你說句話，本王究竟哪一點對不起大哥了？爲什麼他要這樣算計本王？”
顧青嵐不由奇疑道：“太子殿下？太子向來關心兄弟，怎麼會算計晉王您呢？是不是晉王您想岔了？”
“想岔了？”趙演咬牙道，“若當真是本王想岔了也就算了，可惜不是！本王原本想大哥從來沒有見過她，結果他們早就……”
顧青嵐直覺事情不簡單，不由問道：“他們？晉王，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趙演經過這兩年，倒是已經將顧青嵐視作自己的心腹，見顧青嵐問起，便道：“你是不知道啊！本王之前喜歡過一個女子，她的父親原本也屬意本王當他的女婿，誰知道，誰知道最後本王娶了雲裳……”
“晉王殿下說的可是華陽公主？”顧青嵐恍然道，“當年晉王
受先帝所喜，這件事情臣是知道的。不過華陽公主不是已經死了嗎？又何來‘早就’二字？”
趙演深深嘆出一口氣，道：“華陽公主真的死了嗎？當年苑瓊閣大火，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只是那些人都說華陽公主死了而已。若是華陽公主在火起之前便已經離開了皇宮呢？”
顧青嵐眉頭一跳，笑道：“晉王殿下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趙演冷笑道：“大哥分明見過她，卻在以後見到她時沒有同本王說，卻是將人納爲側室，你說，這是大哥算計好的呢，還是隻是巧合？”
顧青嵐微怔，隨即笑道：“這個，臣確實是不怎麼清楚。但是不管是算計還是巧合，事情既然已經成了定局，晉王殿下也不必這般動怒……”
“不動怒？”趙演冷笑道，“本王不是泥人，怎麼可能不動怒？兩年，他瞞了本王兩年，本王豈有不怒的道理？青嵐，本王不甘心，憑什麼本王喜歡的人要成爲他趙湛的側室，本王還只能夠以嫂尊之？”
顧青嵐看着趙演怒氣不止的樣子，眸光不由一閃，開口笑道：“左側妃。晉王殿下可是不滿太子，可是想要，取而代之？”
趙演聽到這裡，頓時臉色一變，忙道：“什麼取而代之，青嵐，你不要胡說！”
顧青嵐卻是不以爲意，笑道：“怎麼，晉王殿下沒有這個膽子？”
趙演連忙開口道：“本王是沒有這個意思！大哥，大哥是太子，他當得也挺好的，至少現在老百姓都能夠穿好吃好，朝中大臣沒有一個不誇讚他的，本王，本王……”
“所以晉王殿下膽怯，不敢了？”顧青嵐笑着開口，但是目光卻十分銳利，“晉王殿下，您可知道您現在的處境？”
趙演不由一怔，隨即問道：“我的處境？”
顧青嵐搖了搖頭，道：“晉王您越地歸來，收編了天禁軍的軍隊和將領，可以說軍權有一大部分都在您的手上了。”
趙演皺着眉頭點了點頭，道：“是這樣子沒有錯啊，怎麼了嗎？”
顧青嵐道：“沒怎麼，只是兵權歸屬向來是新帝的心腹大患，如今皇上是晉王您的父親倒還好，若是哪一日皇上仙去，登基的必然是太子殿下，那麼手握兵權的晉王必然會被太子殿下所忌憚……”
“這不可能。”趙演忙道，“大哥他怎麼可能會……”
“既然太子能夠要了晉王喜歡的女人，爲什麼就不能夠對付晉王呢？”顧青嵐眸光閃動，肅容道，“晉王，雖然太子如今尚未有所動作，但是這並不代表太子會不動手。”
趙演想到除夕夜自己和趙湛攤牌的事情，頓時心裡一驚，忙道：“這可怎麼辦？除夕那日，本王因爲華陽公主的事情和大哥鬧了一會兒，只怕大哥不會放過本王，這……”
顧青嵐垂眸，道：“既然如此，晉王可曾想過要先下手爲強？”
趙演聞言，不由問道：“只是如今我們的實力對上太子，有贏的可能嗎？”
顧青嵐搖了搖頭，道：“沒有。”
“既然沒有，又怎麼才能夠做到先下手爲強呢？”趙演不解道，“難道是要以弱勝強，以寡敵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