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妾身知道了皇后娘娘的藏藥之所,發現裡面竟然有在先帝時便已經禁用的‘笑春風’。”陳婕妤嘆道,“縱然妾身向皇后娘娘做了再多的保證,但是皇后娘娘終歸是不願意相信妾身的。是以妾身才會被送進冷宮,知道皇后娘娘逝世才……”
聶臨聽到這裡,雖是相信了幾分,但是卻仍舊存疑,便道:“你若是一早便知道,爲何不將此事告知父皇,卻反而於此時告知我呢?”
陳婕妤卻是笑了,但見她微微蹙眉,彷彿當真有着萬般的不願:“若是妾身有的選擇,妾身也是不願意將此事告知任何人的,讓它爛在心裡頭豈不是好?況且,即使妾身將這件事情告訴了皇上又怎麼樣?逝者已矣,莫非還要皇上將方皇后從陵墓裡頭遷出來嗎?至於告知太子殿下。只是妾身覺得,太子殿下現在非常需要這種藥罷了。”
聶臨聞言,卻是並沒有在這件事情上多費脣舌,只是道:“事成之後,三妃之一必然是你的。”
這對陳婕妤來說,無非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了!陳婕妤臉上頓時泛上了喜色,笑道:“那麼妾身便在此謝過太子殿下了。”
“郡主。”韓媽媽走進了佛堂,見聶未央拿着一本《楞嚴經》在看着,彷彿其他的事情都已經與她無關了,“郡主,太子殿下回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
聶未央合上了經書,微微嘆出了一口氣,道:“父王的臉色好與不好與我何干呢?最該擔心的人不是我,而是太子妃不是嗎?”
“但若是不知道太子殿下究竟爲何如此氣怒,只怕到時候郡主無法應對啊。”韓媽媽見聶未央似乎是並不願意管這件事情,不由勸道,“若是太子妃藉着這件事情向郡主下絆子,這又該怎麼辦呢?”
聶未央回頭看向韓媽媽,臉上帶上了一個奇詭的笑容:“太子妃?只怕我們這個原本在太子殿下心裡頭是第一的太子妃,如今也要嚐到‘棄婦’的滋味兒了。她現在只怕急着弄清楚太子殿下變化的原因,哪裡有時間管得到我們呢?”
韓媽媽見聶未央說得堅定,彷彿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情會發生一樣,心下不由一凜,道:“莫非郡主早便知道這件事情了?還是說這件事情的發生原本就在郡主的計劃範圍之內?”
聶未央垂眸,笑道:“韓媽媽,我知道你們覺得我早慧,這也沒有什麼。但是我只是早慧,又豈是浸淫計謀十餘年之人的對手?現在我們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地藏起來,坐山觀虎鬥。”
韓媽媽聽到此處,便是心裡頭再急也只能夠將事情都放下了:“既然郡主發了話,老奴自然不敢在這件事情上多做過問。但是郡主,這兩隻虎若是真的鬥了起來,那是好事不錯;可是這兩隻虎若是聯手,只怕對郡主也是十分不利。”
聶未央看了韓媽媽一眼,隨後將目光移到了自己方纔在看的《楞嚴經》上:“我佛慈悲,相比能夠保佑我們,不出什麼事情的。”
韓媽媽頓時便是奇疑不解了。原本聶未央並不是這樣猶疑不定的性子,而是殺伐果斷的,但是現在卻是不知道爲什麼,忽然慈悲起來,好像真的被這些經
文給點化了似的。
聶未央見韓媽媽站在那處久久不動,還用一種稱得上是“探究”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由笑道:“韓媽媽,您怎麼了?我臉上難道有什麼東西不成?爲什麼你要這麼看着我,倒是叫我有些不知所措了。”
韓媽媽回過了神,方纔道:“郡主,不知道是不是老奴的錯覺,老奴總是覺得,郡主不像郡主了。”
聶未央微微挑眉,隨即便明白了韓媽媽的意思,笑道:“韓媽媽莫非是覺得我現在這個樣子,你覺得有些不習慣了?”
韓媽媽張了張嘴想要辯解,但是到後來卻是點了點頭,道:“是這樣沒錯。在老奴心裡頭,郡主從來都不是這樣子的人。”
聶未央臉上泛起了一個笑容,道:“正是因爲我不是這樣的人,所以太子妃纔會對我忌憚,薛夫人也會開始與我離心。韓媽媽,我仔細地想過了,我之前做的實在是太過鋒芒畢露了,讓人不得不忌憚了。所以我現在纔要藏,藏得越深越好。”
韓媽媽彷彿有些瞭解了:“郡主您藏得越深,能夠發現的人就越少……”
“我越是讓自己‘不見天日’,我就越是能夠讓別人‘防不勝防’……”聶未央輕笑,翻開了手上的經書,“韓媽媽,我覺得,在別人身後放冷箭,是一件非常讓我舒服的事情。”
韓媽媽點了點頭,心裡總算是鬆了下來:“只要是郡主想要做的,那麼郡主便去做。”
天色已晚,但是聶臨卻在這個時候尚要入宮。
張氏不由有些奇疑,問道:“太子殿下,雖說皇上那裡需要人照顧,但是宮中既有宮女內侍伺候,還有陳婕妤等妃嬪看護,您又何須在這個時候入宮呢?現在宮門都快要關上了吧?”
聶臨聞言,卻道:“父皇今日病情有些反覆,生爲人子,怎麼能夠在這個時候不在身邊?我心意已決,你不必攔我。”
張氏聞言,便只當是聶臨關心皇上的病情,並不多想,道:“既然如此,妾身便跟着太子殿下一道去宮裡吧。畢竟皇上……”
“不,你不必去。”聶臨忙道,“父皇現在是什麼情況尚不清楚,我去可以說是討教政事,你這麼深更半夜的去又是做什麼呢?”
張氏見聶臨是鐵了心不願意讓自己去了的,只好道:“既然太子殿下已經決定了,妾身也不好再說些什麼了。那麼若是宮內有事,還請太子殿下傳個消息出來,好讓妾身早些做好準備。”
聶臨心裡頭想的是怎麼在宮門鎖上之前趕過去,對張氏的話也是隨意敷衍了幾句,之後便立即出了太子府。
張氏目送聶臨離開,眉頭卻是越皺越緊。
“太子妃?”周媽媽見張氏仍舊盯着聶臨離開的方向不放,不由道,“太子妃,太子殿下都走遠了,您還在這裡看着做什麼?更深露重的,要是着了涼了可怎麼辦啊!”
張氏看了周媽媽一眼,隨即便是嘆了一口氣,道:“周媽媽,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太子殿下心裡頭有些事情不願意同我講。周媽媽,這幾天我又做錯了什麼嗎?”
周媽媽細細想了
一想,隨即道:“並沒有啊!太子妃您在太子殿下監國之後便更加小心翼翼,唯恐因爲自己的過錯而使太子殿下地位不保,又怎麼會做錯事情呢?不過不知道是不是老奴自己不對勁,老奴總是覺得自從太子殿下過了新年之後,就開始有些奇怪,整日裡像是在想着什麼似的,就跟,就跟當年去過青州之後那樣!”
張氏聽到這裡,眼皮不由狠狠一跳,冷聲道:“你說什麼!”
周媽媽見張氏忽然便怒火上衝,不由一怔,但是細想自己的話裡頭似乎並沒有什麼出格的地方,便又道:“老奴說,太子殿下自新年之後就。”
“不是這一句,後面一句。”張氏開口道,彷彿像是想要求證什麼。
周媽媽想了想,道:“就跟當年去過青州之後那樣?”
張氏頓時只覺得自己的疑惑霎那解開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張氏不由笑了起來,但是說出話來的聲音卻是越發冷硬,“原來是咱們的太子殿下看上的宮裡的女人,這才朝思暮想,得不了手……”
周媽媽聽到這裡,頓時大驚道:“天啊,太子妃,這話可不能夠亂說啊!宮裡的女人那可都是皇上的女人啊,太子殿下向來孝順,又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呢?”
張氏卻是對周媽媽的這些話嗤之以鼻,冷笑道:“他若是當真孝順就好了!他的孝順,只是對方皇后來說的。皇上自從太子殿下出生開始就沒有對太子殿下投注過太多的關心,要不是太子殿下向來受到方皇后的器重,皇上的兒子裡頭又沒有什麼人能夠勝任太子之位,怎麼會輪到他?不過,以太子殿下的本事,若只是看上了一個宮女姑姑,想來不會直到現在都沒有得手……”
周媽媽聽得此言,頓時便是大驚失色,幾乎想要喊叫起來,所幸她還記得如今正是夜半,便壓低了聲音道:“太子妃您的意思是……”
張氏微微闔上了眼,嘆了一口氣道:“只怕咱們的太子殿下這回看上的,是皇上已經有了名分的妃子啊。”
周媽媽皺了眉頭,道:“但是皇上的妃子大多都已經年老……”
“不是還有一個正是青春年少的陳婕妤嗎?”張氏冷哼一聲,道,“皇上病中,一直是陳婕妤在看護皇上的。太子殿下又在這段時間內一直過去。本妃心裡想着,他們大約是這個時候看對眼的……”
周媽媽見張氏臉上的表情似乎已經是對此事不在乎了,便道:“但是陳婕妤畢竟是皇上的妃子,便是太子殿下再喜歡又能夠做什麼?太子妃您完全不必要‘杞人憂天’。”
張氏看了周媽媽一眼,轉身向內室走去,冷笑道:“只怕本妃想要做這個‘杞人’,而太子殿下卻不會將這件事情當作是‘天’!”
聶未央還沒有休息,只是站在窗前。窗子還是去年她纏着聶臨給自己做的琉璃窗子。
“郡主,您一直站在窗子前面做什麼?”秀語不由問道,“這窗子有什麼不對的嗎?”
聶未央回頭,看着秀語有些奇疑的目光,臉上微微泛出了一個笑容,道:“秀語,你進府多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