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承曜臉色微沉,頗有些吃味似的開口道:“大哥,你這是不是見得她時心煩意亂,不見她時憂心忡忡?你莫非是真的喜歡上了這個母后親自幫你選出來的太子妃了?”
聶承暉並不是沒有留意到聶承曜話語中的不悅,但是他也只是當聶承曜隨口的調侃,並沒有在意:“小張氏雖然是母后爲了張家才。但是畢竟是我的妻子……”
“你將她當作妻子,她可未必將你當作丈夫呢。”聶承曜仿若是在賭氣似的,開口道,“你們成親都快兩年了,卻是連一子半女都沒有,知道的說是大嫂嫉妒不能容人,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大哥你有什麼毛病,生不出子嗣來呢!”
聶承暉原本只是當聶承曜隨口說說,哪知道聶承曜竟是越說越不像話,頓時便皺了眉頭,道:“承曜,你這些話是哪裡聽來的?”
聶承曜眼中利光一閃,但是轉眼便消失不見,彷彿是旁人的錯覺:“還能從哪裡聽來?還不是咱們的那個好妹妹?我看着她的心思是越發大起來了。”
聶承暉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色頓時一變,道:“不可能啊,未央向來溫婉,又豈會說這些有的沒的?你是不是因爲和未央過不去,所以才胡亂給她安插什麼罪名?”
聶承曜聞言卻是搖了搖頭,道:“大哥,你想到哪裡去了?我說了是咱們的妹妹,可沒說是未央。她算是哪門子的妹妹?我們的親妹妹,不就只有雲裳一個嗎?”
聶承暉卻是更加不相信了:“承曜,我知道你和雲裳不對付,但是這話她卻是不會說的。雖說她同我關係不好,但是小張氏畢竟是她的表姐,是母后的孃家侄女,雲裳不會這麼沒有分寸的。”
聶承曜聞言,卻是冷笑着,彷彿知道什麼聶承暉不知道的事情似的開口道:“若是以前,便是再給她十個膽子,她都不會說半點大嫂的不好。但是昨日,我聽說了一件事情,倒是想讓大哥幫着參詳參詳。”
聶承暉被聶承曜的話弄得有些擔憂,立時開口道:“出了什麼事情?”
“昨日,咱們的妹妹,哦,我是說雲裳,竟然跑到了母后跟前說要母后給她指婚。”聶承曜說到這裡,眼裡透出了幾分嘲弄來。
聶承暉微怔,隨即卻是釋然道:“這有什麼?不過是雲裳看上了不知哪家的公子罷了。這種事情自開朝以來便是常例,又哪裡不對勁了?”
聶承曜似乎早就知道聶承暉會有這樣的反應,臉上的表情愈發詭譎起來:“可是大哥可知道,咱們的妹妹看上的是哪家的公子?”
聶承暉微微一怔,隨即便笑道:“不管是哪家的公子,雲裳既然看上了,想來便是一個好的。我雖然是雲裳的大哥,但是這件事情也不是我該管的。”
聶承曜臉上卻是泛起了一個笑容,道:“是趙國公的二公子,趙演。”
聶承暉還想說些什麼,但是一聽見人名,臉上的血色頓時一退:“你說什麼!那個人是……”
“趙國公的二公子,趙演。”聶承曜彷彿早就料到了聶承暉的反應,臉上的笑容倒是開朗了許多,“也不知道咱們的妹子是怎麼見到他的,聽說統共就見了一面,之後便是非君不嫁了,真是
其可怪也歟!”
聶承暉確實沒有聶承曜這樣的好心情了,雖然他和聶雲裳關係不好,但是聶雲裳畢竟是他的親妹妹,若是聶雲裳和趙演的事情傳了出去,不管事實如何,總歸是壞了聶雲裳的名聲:“你既然知道了,可有將謠言止住?”
聶承曜卻是冷笑了:“止住謠言?我爲何要將謠言止住?大哥,雲裳這個丫頭向來是無法無天的,我已經找人告知她趙演是未央的未來駙馬了,她還能夠求到母后面前去,還讓父皇知道了,可知道她實在是無法無天到了一個地步了。現在這個流言傳出,也未必不是好事,至少能夠讓雲裳吃些苦頭,讓她好好收收自己的脾氣。”
聶承暉卻完全沒有聶承曜想的這麼樂觀,斥責道:“承曜,我知道從小到大你都不喜歡雲裳,但是她畢竟是你的妹妹,你就是這樣對自己的親人的嗎?”
聶承曜原本也只是看笑話而已,誰知道聶承暉忽然說出了這樣的哈,頓時讓聶承曜心裡頭委屈了:“大哥你這說的是什麼話?若是雲裳當真將我當作親人,我又豈會這樣待她?大哥,我對親人是怎麼樣的,您不應該是最清楚的嗎?”
聶承暉想起封爲太子的時候,父皇開了前例,讓太子住在東宮。自己因爲沒有前例可循,所以有些難過。還是聶承曜一手安排了人,纔有聶承暉今日。
聶承暉頓時便沒了底氣,也知道自己這個弟弟之前雖然有自己幫襯着,但是在聶雲裳的刁難下確實吃了不少苦頭,不由嘆了一口氣,心裡已經軟了七八分了:“雲裳是個女兒家,名聲大於一切,你還是儘快將謠言壓下吧。”
聶承曜見聶承暉心情有些低落,也有些擔憂:“大,大哥,我方纔是不是說了什麼話,讓你生氣了?”
聶承暉看了聶承曜一眼,臉上泛起了一個笑容,搖了搖頭,道:“並沒有,只是想到,這幾年確實是多虧了你。”
聶承曜頓時便有些受寵若驚:“大,大哥,你不會是吃壞了腦子吧?怎麼忽然這麼和顏悅色起來……”
聶承暉頓時想起了聶承曜這幾年來給自己添的爛攤子,心裡頓時波濤洶涌起來,埋怨自己怎麼在方纔沒有想起這個混帳東西的混帳本性?當即怒火衝頂,咬牙切齒起來:“得寸進尺,還不滾出去!”
聶承曜卻並沒有自己被人嫌棄了的自覺,反倒是鬆了一口氣,道:“這纔對嘛,我的大哥哪裡有這麼溫柔的。”
聶承暉心裡更怒,但是聶承曜卻是立即察覺到了聶承暉身上的殺氣,立即往外跑了。
聶承暉深深嘆了一口氣:“真是冤孽,怎麼會有這樣一個,讓人愛恨交加的弟弟啊!”
他鬆了一口氣,正欲處理政事,卻聽見外頭又開始吵鬧起來。
聶承暉眉頭一皺,打開了門:“出了什麼事情?”
卻見小張氏身邊的貼身宮女惠娟立即跪在了地上,泣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要給太子妃做主啊!”
聶承暉只覺得自己今天必然是犯了什麼太歲,什麼事情都爭先恐後地往自己身上跑:“她又鬧出了什麼事情?”
惠娟卻是哭着,道:“還請太子殿下先答應繞過奴婢死罪,
奴婢,奴婢不敢說……”
聶承暉看了惠娟一眼,臉上的神色卻是冷了下來:“這是在東宮,不是在張府!本宮是太子,而不是你們太子妃的倒插門女婿!你居然敢同本宮談條件?”
惠娟頓時一驚,顫顫巍巍不敢再多話,只道:“還請,還請太子殿下爲太子妃做主。”
聶承暉冷哼一聲,道:“說,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
惠娟見聶承暉現在並沒有問罪的打算,便立時開口說道:“回太子殿下的話,太子妃,太子妃沒了……”
聶承暉原本以爲是那個妾侍又和小張氏槓上了,卻沒有想到惠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頓時便驚住了:“你說什麼!”
惠娟的頭低得更低,整個人幾乎要伏到了地上:“今兒個奴婢進房間去給太子妃梳妝的時候,發現太子妃還沒有起來。太子殿下也知道,太子妃一向是起得很早的,奴婢原本以爲是太子妃有些累了,是以並沒有在意,誰知道,誰知道到了正午還是沒有動靜。奴婢斗膽掀開了牀幔,卻發現,發現太子妃已是沒了呼吸,連臉都已經青紫了。”
聶承暉頓時便是大驚失色:“去將這件事情稟告皇上和皇后!”
惠娟和幾個內侍立時領命去了。
聶承暉按了按眉心,嘆了一口氣,道:“真是,怎麼會出這樣的事情呢?”
相國寺的樹木都已經凋零了,只剩下了滿山的楓葉。
聶未央唸完了經書,便站在了楓樹下,看着滿樹的紅葉。
秀語急急忙忙走了過來,見聶未央似乎正在想事情,便沒有打擾,只是垂手站在了一邊。
聶未央自然是發現了秀語到來了,移開了一直看着楓葉的目光,看向秀語,只見她臉上的喜色卻是再也擋不住的:“怎麼樣了?”
秀語立即笑道:“公主,成了!”
聶未央臉上也微微泛出了喜色,但是卻是立即隱去了:“另一種香料調配得怎麼樣了?”
秀語見四下無人,便開口道:“回公主的話,按着公主的吩咐,已經差不多了,大約再有三日,公主要的香料便能好了。”
聶未央微微闔起了眼睛,嘆出一口氣,道:“可惜,我竟是看不到那樣一日了。”
秀語立時開口道:“公主,不會看不到的。只消公主多活上一年,便能夠聽到那個人的死訊了。”
聶未央輕笑,彷彿是在這個時候將自己身上的包袱盡數丟了開去:“聽說左刺史到京師了?”
秀語立時回答道:“是,奴婢已經和棋珠取得了聯繫,她已經和刺史提過了。明日,刺史便會過來的。”
聶未央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道:“既然如此,咱們就好好等着明日吧。明日便是第三日了吧?”
“是。”秀語點了點頭。
聶未央輕笑:“本位一直等着的日子,馬上就要到了,真是讓人有些,難以入睡了。”
她說着,又去看頭上的楓葉,那些楓葉紅得便如同血一般,彷彿是在預示着什麼。
秀語還是站在聶未央身後,不再開口。
小張氏的死,着實讓張皇后大吃一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