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慧娘看向左息泱,見她依舊十分淡然,彷彿這件事情與她無關似的,不由皺起了眉頭:“師出無名,她就不會動手了嗎?我怕的,就是她自己胡亂猜測,到最後,還杜撰出這樣那樣的說法來。”
“若只是杜撰,必然有錯誤之處。”左息泱輕笑道,“尋找錯漏,見招拆招,這樣的事情姐姐理當是不用我這個妹妹教的吧?”
左慧娘皺着眉頭看向左息泱,冷笑道:“你這意思,莫不是要我來替你頂了所有事情?左息泱,你不要忘記了,那味藥,還是你親自拿過來的!”
左息泱垂眸,笑道:“我怎麼會忘記呢?”她巧笑倩兮,當真是美不勝收。她緩緩走到了左慧娘身邊,柔聲道:“姐姐,我知道,我們兩個如今是一根線上的螞蚱,不管哪一個出事,另外一個都是逃不了的。我也沒有那麼大的野心,和姐姐你爭些什麼。我們現在最大的敵人,無論是誰,都不會是對方的。”
左慧娘看着左息泱臉上的笑容,良久方纔說出了聲:“是,沒有錯,不管我們兩個現在的對手是誰,都不會是對方。所以這件事情……”
“所以這件事情姐姐儘可以放心。”左息泱臉上的笑容並沒有絲毫褪色,道,“我既然敢這麼做,便已經有了萬全的把握,讓所有人都不會察覺到我在那裡做的手腳。”
左慧孃的神色也鬆了一些,又道:“既然你有這樣的把握,我便在楊夫人面前頂上一會兒,又有什麼關係。只希望,你今天說的這些話,不是爲了搪塞我。”
“姐姐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啊?”左息泱輕笑,道,“從小到大,真正關心我的人從來都沒有幾個,我既然稱你一聲姐姐,便一輩子將你當作我的親人。哪裡會有人壞到連親戚情分都不顧的份上呢?”
左慧娘忽然色變,隨即道:“我可沒有忘記,你是怎麼樣看着你的那個親姐姐落到趙國公府裡頭的。人家現在還在二公子那裡熬着日子呢。”她說出這件事情的時候是帶着幾分怨怒的,又帶着幾分風涼,大概是覺得聶雲裳這樣子實在是大快人心吧。
“姐姐這話說的,在這趙國公府裡頭,有誰不是在熬日子的?”左息泱臉上的笑容不變,道,“不過咱們比她幸運,恰巧得了先機罷了。再說了,她是我姐姐不假,但是誰把她當作自己的親姐姐了?呵,連她的兩個哥哥都不願意管她了,我還顧着她做什麼?”
左慧娘輕嘆了一口氣,道:“不過她也算是有本事,居然讓二公子將心思收了回去,連懷着孩子的楊悅也跟着吃了掛落。只怕即使那個孩子生出來,二公子也未必會疼他了。”
左息泱微微皺了皺眉頭,隨即道:“這個孩子怕是不能夠生下來的。”
左慧娘臉色一變,忙道:“息泱,你聽好了,世子的後院是歸我管的,不管裡頭的人是死是活,都是我說了算的。但是二公子是二公子,你可不要因爲什麼原因,插手他的房裡事。”
左息泱聞言,卻連忙辯解道:“姐姐你這是誤會我了,我哪裡說過要去管二公子的家事的?只是姐姐不覺得奇怪嗎?按理說來,公主應當是十分厭惡楊悅的,但是直到
現在居然還沒有半點兒動靜。若說之前是因爲二公子寵着楊悅纔不得不避其鋒芒,那麼現在卻又是爲了什麼呢?”
左慧娘皺起了眉頭,問道:“你認爲,聶雲裳另有所圖?”
“不但另有所圖,而且所圖非小。”左息泱不由放低了聲音,道,“只怕想要的就是一個由她生出來的嫡孫。”
左慧娘臉色頓時大變:“什麼意思!”
左息泱呼出一口氣,道:“如今誰都知道,世子娶了姐姐之後,如今也便只有鄭夫人所生的一個兒子,這一回桑墨生產之時不幸去了,也剩下了一個兒子。但是這兩個兒子都是庶出,沒有一個是從世子妃的肚子裡爬出來的。趙國公雖然高興,但是對姐姐你也必然是有怨言的。而若是這個時候,楊悅掉了孩子,而公主卻懷上了一個孩子。姐姐覺得,會如何?”
左慧孃的臉色不由變得更加古怪:“也就是說,公主想要趁着這個時候,將楊悅身上的楊夫人侄女這個名份所帶來的一切全部抹殺,然後再趙國公面前隱約上了我的眼藥?”
左息泱垂眸,笑道:“姐姐這樣,不是很明白的嗎?”
“但是她爲何要這樣做?”左慧娘甚是不解,問道,“若說她針對楊悅,這個我倒是可以理解,但是爲什麼要針對我呢?我哪裡惹到她了?”
左息泱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不由嘲諷般的輕笑出聲:“姐姐哪裡都沒有惹到她,只是她明白自己不再有身份上的保證了,所以只能夠謀劃着讓二公子更加入趙國公的眼,她也好妻憑夫貴一番。”
左慧娘眉頭一緊:“她是公主,這個身份就已經證明了一切,她還有什麼不滿的?你說的保證,是指什麼?”
左息泱垂眸,道:“因爲皇上死了。”
“皇上死了,尚有太子!”左慧娘忙道。
“太子跟着閒王跑了。”左息泱笑道,“如今京師由左正大人主事,而左正大人已經來信,要讓趙國公前往京師主持了。”
左慧娘不由大驚:“這麼大的事情,爲什麼我不知道?你,你又是怎麼知道的?莫不是父親……”
左息泱聞言輕笑道:“姐姐,父親若是傳信過來,豈會繞過姐姐?我也是聽了闌珊說了,才知道的。”
“但是顧闌珊又是怎麼知道的呢?”左慧娘還是不信,問道。
左息泱嘆了一口氣,道:“姐姐啊,你有什麼好疑心的呢?我和你不都是左家的女兒嗎?闌珊雖然看着天真無邪了些,但是若論起心機,便是十個男人都比不上她一個的。她自然有自己的消息來源,姐姐你實在不必如此。而況如今闌珊還住在左家呢,大哥二哥談論之時漏出了一點半點兒口風,她自然也是能夠推論出來的。”
左慧娘看着左息泱,見她並沒有半點兒心虛,方纔鬆了一口氣,道:“也對,便這樣子吧。對了,那之後該怎麼稱呼咱們的永明公主呢?”
左息泱臉上不由浮起了一個嘲諷的笑容,道:“還能怎麼樣呢?人家雖然現在已經是沒有什麼依山了,但是想來想去,果然還是以公主之禮相待吧。若是之後趙國公監國,只怕對皇室
子女的對待情況也是會讓朝臣們看着的。”
左慧娘聞言不由暗道一聲“可惜”,但是立即便將這樣的心思收了回來,問道:“桑墨那個孩子,決定好去處了沒有?”
左息泱垂眸,道:“自然是應當讓姐姐帶着的。嫡母帶庶子,這也是對桑墨的看重嘛,畢竟之前桑墨也是姐姐你的貼身侍女,更是讓世子看上的,親自提拔起來的。這樣子一想,她的孩子,除了姐姐之外,也沒有別的人能夠養了。”
左慧娘聽到這裡,喝了一口茶水,嘆道:“桑墨是一個好的,只是之後心思漸漸大了,我也便隨了她去。如今她這樣子去了,幸而還留下了一個兒子,不至於百年之後沒有享祭,孤零零的一個人,讓人看着便覺得可憐……”
左息泱也嘆了一口氣,道:“姐姐也不要這樣傷心了,死者已矣,如今重要的還是活着的人。世子若是見了姐姐這般傷心,也是會難受的。”
左慧娘點了點頭,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拉住了左息泱的袖子,道:“息泱,這件事情絕對不能夠讓世子知道!”
“這件事情你知我知,若是還有第三人知道,不管是不是世子,我們都沒有活路。”左息泱卻是十分淡然,道,“所以姐姐最好收起自己的罪惡感,免得到時候露出了馬腳。”
左慧娘也算是鬆了一口氣,將手鬆開了:“你記着自己說過的話。”
“凡是我自己說過的話,我都一個字一個字記在心上,從來不會忘記的。”左息泱輕笑,她此時的眼光能夠透到左慧孃的心裡去,“所以姐姐你現在,,可以對我放心了吧?”
左慧娘頓時一噎。自從左息泱進門之後,左慧娘心裡自然難免有疙瘩,這一來二去,便不由找了許多機會試探於她。誰知道左息泱對於這些事情居然會是門兒清的:“息泱,我……”
“我知道姐姐的擔憂,所以我不會和姐姐計較。”左息泱垂眸,道,“但是下不爲例,我不知道若是姐姐一直不願意相信我,以我的性子,究竟會做出些什麼事情來!”
桑墨過世,只剩下了一個剛剛出生的毛頭小子。
楊夫人查了許久,都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之處,陷入了僵境。
左慧娘偏偏這個時候找上門來,非要求一個公道。
楊夫人自知必然是左慧娘動的手腳,只是苦於沒有證據,此時左慧娘找上門來,她自然是對她沒有什麼好臉色的:“公道,你想要公道,我還想爲桑墨討一個公道呢!”
左慧娘眼光一閃,隨即道:“桑墨這樣子去了,確實是令人惋惜;但是楊夫人,人在做天在看,您難道要爲了這樣一個‘惋惜’,冤枉無辜的人來給她償命嗎?”
“你無辜嗎?”楊夫人頓時怒道,“你敢拍着胸脯告訴我說,你是無辜的嗎?”
左慧娘忽然笑出了聲:“我自然是敢的!我左慧娘自從嫁進趙國公府,行事之間從來沒有半點兒違背《女訓》,又怎會去害了世子骨肉的親母?退一萬步說,桑墨還是我身邊出去的呢,算來也是我的心腹了,我又何必害她?留着她和鄭氏打擂臺豈不是很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