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他想要的其實並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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頌欽的馬車被護送到宮門,不出上官玄月所料,也如頌欽所想那般,上官玄鈺早早的便在宮門守候。

看到頌欽走下馬車時,他欣喜的跑了過來,臉上的笑容還是一如既往的開朗,依舊那般陽光。

可是頌欽,卻是在袖中捏緊了拳頭,只要一想到,這樣的笑臉,有一天要毀在自己手上……

她就怎麼也笑不出來。

“欽兒,你終於回來了!都是朕沒用,叫你受苦了,竟讓你遇到這樣的危險,欽兒……朕……”上官玄鈺的話到了嘴邊,竟是說不出來,他死死的抓住頌欽的手掌,無語哽咽。

“沒事的皇上,我不是回來了嗎?我好好的,沒事……”頌欽還是笑了,哪怕她的心已經乾澀到沒有眼淚,只要微微牽動嘴角,就能夠笑出來。

她什麼都不會,可偏偏會演戲,會僞裝,上官玄鈺不是上官玹燁,他從來都看不穿她的僞裝……

因爲在他的面前,她哪怕是再內疚再難過,也不會有那種無所適從的感覺。

“嗯,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上官玄鈺那顆不安的心,也迴歸了原處,似乎除了這樣一句,就再也說不出其他話了。

明明在這裡站了那麼久,想了很多話想要對她說的,可一看到她低眉淺笑的樣子,竟是什麼也說不出來了,彷彿他們之間的距離,又遠了一般,好像自己從來都不曾擁有過她一般。

她這樣美好的女子……怎麼會是他的女人,憑他,也配擁有嗎?

“皇上……怎麼了?”頌欽看出上官玄鈺的分神,疑惑的喊了一聲。

“沒事,朕沒事,我們回宮吧,這裡風太大了!”上官玄鈺忙搖頭,然後牽着頌欽的手走上龍攆,一路回了椒房殿。

路上頌欽發現宮中的守衛發生了變化,巡邏的士兵似乎變多了,有許多陌生的面孔,緊密的防護到了椒房殿時,更加的森嚴了,幾乎稱得上是嚴肅的守衛,這種感覺令人不由的緊張起來,很不舒服,頌欽看了周圍一眼,哪裡還有半點後宮的樣子?

這種感覺和守衛的力量,戒備森嚴,幾乎等同皇帝的君霄殿一般。

“皇上……這是怎麼回事?”頌欽自然是要問的,這樣森嚴的守衛,別說是一般人無法靠近了,恐怕日後她想要有什麼動作都要受到很大的牽制。

“是三弟的意思,爲了你的安全,朕也是這麼想的。”上官玄鈺拉着頌欽的手,邊解釋邊朝殿內走去。

椒房殿中也增添了不少太監和宮女,許多生面孔都是頌欽在宮中從未見過的,他們做事有條不紊,恭敬的行禮,動作輕靈,眉宇間盡散發着英氣。

看來,八成人都是會武的。

真的沒有想到上官玄月會做到這個程度,這樣的保護對她來說幾乎等同於監視,保證了安全是肯定的,可偏偏壞就壞在,她不需要這樣的保護,今後她和明霜明雪三人行事必須更加小心,況且這樣一來,上官玹燁若是要來找她,豈不是更加的難?

不難想象,他們都是上官玄月的人,而以他謹慎的性格來看,他一定會將她交予他信任的人來看管。

沒想到竟是將事情發展成了這樣!

“我不喜歡。”頌欽低頭,眉眼間有些怒氣,“這樣子,讓我怎麼過日子,簡直跟監視差不多。”

“欽兒……在這個宮裡,你還是可以隨意做你想做的事,他們是不會妨礙你的,你就當他們不存在便是……這可是爲了你的安全着想啊。”上官玄鈺勸着,原本他也覺得這戒備會不會太重了,可上官玄月卻是堅持。

不僅在椒房殿加派了人手,似乎整個皇宮都增添了打量的守衛。

“可我……”頌欽咬脣,卻是被上官玄鈺開口打斷,“欽兒,這件事情不能任性,必須這麼做的。”

上官玄鈺捧起她的臉,認真的看着她,道:“你要想想,你進宮還不到一年,就被綁架了兩次,你讓朕和三弟怎麼寬心。”

頌欽想說什麼,卻是又吞了回去,確實,上次落入寒潭,也是編造了這樣的謊言,如今真的是兩次了。

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哪有人總是被綁架的?

“你是朕的心頭肉,心尖寵,真個東陵無人不知,現在有很多人都明裡暗裡的想要害你,朕不希望你再出什麼事了,一點也不希望!”上官玄鈺暗暗一嘆,有些惆悵。

倘若她再出什麼事,他真的要崩潰了,他只能越來越覺得自己無能,那些防衛雖然不是他安排下來的,但至少也是讓他心中安慰一些。

畢竟他真的很想保護她,不願意她再受一點傷啊。

頌欽低頭,不說話了,她知道不能改變什麼,只是以後再想更多的辦法吧。

兩人安靜的呆了一會,上官玄鈺摟着她,掌心撫着她臉頰,讓她的腦袋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也不說話,就那樣暖暖的抱着,彷彿一輩子都不願意放開一般。

“皇上,不要擔心,欽兒不會有事的,別亂想了。”頌欽溫順的依偎在他的懷裡,上官玄鈺卻是笑了起來,兩人拉開一點距離,他看着她的眼睛,道:“不想怎麼行,看你啊,朕幾天不見你,感覺你又瘦了。”

“哪有。”頌欽看着上官玄鈺的目光,沒有想過要逃避,可卻偏偏本能的低頭,她不敢去看他深情的目光,因爲那一雙明亮的眼睛讓她感到愧疚。

“你……”上官玄鈺想說什麼,又頓住了,後思量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道:“三弟救了你好幾次,可朕……卻什麼都做不了。”、

頌欽一愣,她就知道,這幾日上官玄鈺在宮中,一個人定又是胡思亂想了,擡眸,發現上官玄鈺躲避了她的目光,他就是這樣的,比誰都容易選擇逃避。

“三王爺救我,我很感激,可三王爺之所以會救我,都是因爲我是皇上疼愛的人。”頌欽笑着,看到上官玄鈺有些遲疑的看向了她,她繼續道:“倘若不是因爲皇上,誰又會在乎我呢?”

“欽兒……你,居然是這樣想的嗎?”上官玄鈺有些不敢相信,但卻是被頌欽的話深深的吸引。

“是啊,皇上忘記了嗎?沒又遇到皇上之前,欽兒還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宮女,試問一個宮女死了,有誰會去在意呢?我能有今天,還不是因爲皇上嗎?三王爺不過是在做他本分之內的事情,他是出於對皇上的兄弟之情,纔會救我的,並不是因爲我個人原因。”

頌欽知道,上官玄鈺雖是多疑,很自卑,但他卻是很好哄的,彷彿只要給他一點幻想,給他一點希望,他就能振奮一般。

就如頌欽想的一樣,上官玄鈺聽了她的話,自然的笑了來起來,那種溫暖的笑容又回來了,他說:“你說的話,總是這麼在情在理。”

上官玄鈺想要的,其實就這麼簡單,他是一個沒有主見又容易胡思亂想的人,常常不懂得如何解開自己的心結,而別人若是給他一個解釋,或者給他一個臺階,他就會很自然的順着走下來,並真切的以爲,那就是真的。

特別是頌欽說的話,他就願意相信。

“難道不是嗎?”頌欽撅嘴,有些不滿的看了一眼上官玄鈺,眼角卻是笑了起來。

“是是,當然是了!朕只是覺得你最懂朕的心思,最能寬慰朕的心,有些事情朕只和你一個人說過,所以朕很信任你,也知道你狠好……雖然是不應該,但朕……總是覺得自己對你不夠好。”上官玄鈺暗暗的嘆一聲,畢竟他真的不知道頌欽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這般奢華的椒房殿也賜予了她,可她從來都沒有驚喜過,金銀首飾,玉器珠寶,他幾乎將能上次給她的東西通通都給她賞賜一遍,可從來也沒有見她開心過,每一次看到那些賞賜都是淡淡的。

包括哪些名貴的山珍海味,魚翅燕窩,她都從不愛多吃,首飾珠釵也未曾見她帶過,哪怕是後宮的掌管之權都給了她,雖沒有封后典禮,可她在後宮就等同於皇后,也還是讓上官玄鈺覺得,這些都並非她想要的。

根本……無法叫她開心。

“皇上,不要這麼想,你已經對我很好的,真的,比任何人都好!欽兒心裡明白的。”頌欽暗暗嘆一聲,她保持微笑,裝作什麼都沒有的依靠在他的懷裡,她可以僞裝,可以撒謊,甚至可以關心他,對他好,可以爲他做很多很多事情,包括衝進火海救他。

可她就是不開心。哪怕演技再好,上官玄鈺再愚蠢,時間一長,也是能讓人看出端倪。

上官玄鈺生性多疑又敏感,有些事情他心裡不舒服,未必會說出來,只是將那些事情一點點的爛在心裡,最後毀了自己,毀了別人。

可頌欽知道,真正想要由衷的笑一笑,是多麼的不容易。

她不過是可憐上官玄鈺罷了,可憐他坐擁天下,卻是什麼都做不了,可憐他的童年給他帶來了那樣的傷害,造成他內心的陰影和影響,以至於他變成現在這般懦弱又多疑。

上官玄鈺聽了頌欽的話,沒有覺得很開心,只是搖了搖頭,卻是再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自己究竟還能給頌欽什麼,怎樣對她纔是最好的,怎樣才能讓她臉上淡然的笑容,變成驚喜。

她真的很美,總是那般淡然的笑着,彷彿是不染塵埃的仙子,有着那樣翩翩欲仙的氣質,叫上官玄鈺越來越覺得,他們的距離很遙遠。

他想象不出那天那墜崖時,上官玹燁生死相隨,她是什麼表情。

也想象不出這次被挾持,整整七天,當她看到上官玄月去救她時,又是什麼樣的表情。

一切……都讓上官玄鈺在意的要死,因爲這一切就彷彿是他這輩子,都無法經歷的一般,或許,他註定永遠也不能見到頌欽不一樣的一面。

“皇上……”頌欽嘆了一聲,拉住了上官玄鈺的手,輕聲的道:“皇上的好,我都看在眼裡,我能感受到皇上的心思,似恨不得能將全天下都給我一般,皇上對欽兒是真的很好,爲何會這般說呢?欽兒從來都不貪心,也不需要過多的賞賜,只希望能像現在這般,皇上信任我,懂我愛我憐惜,就足夠了,這邊是給欽兒,最好的賞賜吶。”

上官玄鈺從絕望中擡眸,不得不承認,他真的很感動,他這樣一個人,總是相處無數莫名其妙的想法來,總是叫頌欽爲難,總是在這樣的時候,明明她需要他的安慰,卻是她反過來安慰他。

他真是沒用,要從一個女人身上尋找安慰,每次受挫都叫任性的叫別人爲難,弄得大家都不開心。

以前他毫不介意的,可以將一切都藏起來,不讓別人將他的傷心看了去,也不讓這些微不足道的心思讓人家得知後爲難,可如今卻是越發的任性了,好幾次都在頌欽面前吐露不滿,叫她來安慰自己。

真的是,太沒用了。

“皇上……”頌欽也不知自己究竟還能說些什麼,該說的都說了,上官玄鈺的心態也不是一天兩天行程的,三十年漫長的人生,不是因爲她這幾乎話就能改變,她知道。

所以只是希望上官玄鈺能夠放開一些,想開一些,真心的快樂起來,但是她知道……有些事情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朕沒事,欽兒……對不起,總是像個小孩子一樣,叫你擔心了。”上官玄鈺忽然笑了起來,輕輕的將頌欽臉上的髮絲撥開,看着她輕聲笑道:“朕信任你,懂你愛你憐惜你,一定會真心待你,會對你更好,更好的!”

頌欽抿脣,無言,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她知道,他不是沒事,而是習慣性將事情藏在心底,這種習慣也只能靠他自己慢慢去調節,別人說再多也是無濟於事,也無法將他從那些回憶中拉出來。

從小他就覺得高高在上,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要什麼就有什麼,母后疼愛他,父皇疼愛他,全世界似乎沒有人比他更幸福。

只是漸漸的發現了那些殘酷的現實,而與此同時,上官玄月一點點的開始發光,一個他曾經可憐着,並愛護着的弟弟,如今成長成一個優秀並且成功的人,他的人生便更加的自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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