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梅君寒一手甩開木清塵,腳下一個踉蹌,正好避過一張大網。
“傷患就給我安份一點!”蘇海陵趕到他面前,順手攔了幾柄刀,偷空一瞄,果然……纏繞在他傷口的布條又滲出紅色來。
“你……你又何苦。”梅君寒一聲低嘆。
“算是我們有緣吧。”蘇海陵微微一笑,“三年前你的命就是我救回來的,總不能現在再眼睜睜看着你再送出去。”
“你的廢話太多了!”木清塵一劍又將一張網劈得粉碎,一面淡淡地道。
“清塵,如果你這話是在吃醋,我會更高興的。”蘇海陵道。
話音未落,突然間,一縷無聲的勁風從背後襲了過來。
蘇海陵不假思索,擒拿手扣住了一個黑衣人持刀的右腕,順勢將她往後一丟。
“啪!”一根毒蛇般的軟鞭抽在那倒黴的黑衣人身上,衣服的碎片和着鮮血飛濺,正是那銀面女子偷襲。
“對自己人你也下得了毒手。”蘇海陵翻了個白眼給她,正想再多嘲諷幾句,不料胸口一陣血氣翻騰,咽喉處竟隱隱有了幾分腥甜,到了嘴邊的話也一下子吞了回去。
“海陵!”木清塵立刻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沒關係。”蘇海陵搖了搖頭,努力壓下體內的不適。
剛纔分開木清塵和梅君寒的內力比拼,雖然用勁巧妙,但她終於還是受了點傷,只是爲了不讓他們看出來,才把涌上來的鮮血又咽了回去。
“看鞭!”銀面女子冷喝着,手腕翻動,鞭影始終不離蘇海陵的頭臉處。
蘇海陵不禁暗自腹誹,這女人……就算不蒙面臉上也戴着面具,不會是被人毀容了心裡不平衡吧!
正想着,身邊的梅君寒身形一晃,閃避得稍慢了些,被一把刀擦過右臂,帶起一溜血珠。
“此人留活口!”銀面女子喝了一聲。
此言一出,蘇海陵立即覺得壓力重了不少,卻是那些黑衣人不敢傷梅君寒性命,攻勢倒大半衝着她和木清塵去了。
梅君寒一咬牙,長劍交到左手,竟然絲毫不比右手執劍遜色。
蘇海陵卻心中明白,梅君寒不能支持太久,否則那兩處傷口光是流血都能死人了!
或許是因爲這邊的打鬥聲驚動了搜捕的人,遠處的火光似乎都在向這邊移動。
“不可戀戰,走!”木清塵低喝道。
“閃開!”梅君寒雙目中流露出一股刻骨的殺氣,受傷的右臂一揮,無數血珠揮灑長空。
“海陵,快讓開!”木清塵見狀,頓時神色大變。
蘇海陵一怔,但她從來不會懷疑木清塵的判斷,聞言立即向旁邊斜躥出去。
梅君寒左手的長劍橫在胸前,一字一頓地道:“萬、梅、飄、雪!”
蘇海陵一回頭,清晰地看見,他原本漆黑如墨的雙瞳居然變成了無比妖豔的血紅色,然而……他的臉龐上卻掠過一抹淡淡的暗青。
“血舞!”梅君寒脣邊吐出冷冰冰的兩個字,手裡的劍瞬間消失。
蘇海陵的瞳孔猛地緊縮起來,心頭一陣狂跳。不,不是劍消失了,而是出劍的速度太快,讓人的肉眼只捕捉到了一縷殘影。
沒有劍風,沒有慘叫,彷彿就在一片靜止的空間中,十幾個黑衣人一聲不吭地向後倒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就不動了。
唯一站着的人就剩下那銀面女子,梅君寒也沒有追擊,只冷冷地看着她。
銀面女子的表情雖然看不到,但身形卻明顯地抖了抖。她“唰”的一鞭卷下一具屍體臉上的黑巾,星光下,依稀可見,那屍體眉心處染了一滴鮮血,如同一粒殷紅的硃砂痣。
“下一個是你。”梅君寒冷冰冰地盯着她,彷彿在看一個死人。
“你會後悔的,素心師太就在前面等你,你絕對逃不了的!”銀面女子丟下一句狠話,手一揚,兩顆煙霧彈爆開,等一陣青煙散去,除了滿地的屍體,就只剩下了三人兩馬。
“奇怪!”蘇海陵幾步趕到她剛纔站立的地方,仔細檢查了一番,沒有發現什麼異樣,心下卻更是疑惑,“她們到底是怎麼來的,又是怎麼逃走的?難道真的會消失?”
“魅影門的逃遁匿蹤之術天下無雙。”梅君寒道。
“你還好吧?”蘇海陵皺了皺眉,擔心地問道。
“死不了。”梅君寒答了一句,還劍入鞘,隨即紮緊了自己的傷口。
“是死不了,但也絕對不好。”木清塵淡淡地道,“血舞,萬梅飄雪的三大殺招之一,未傷人先傷己,你已經把自己的精血和殘存的功力都透支完了,現在還能站着說話就是奇蹟。”
梅君寒望了他一眼,牽過自己的馬,掙扎着便要騎上去。
“你瘋了!”蘇海陵搖了搖頭,實在忍不住上前一把將他拖下來,吼道,“你沒聽到嗎?前面等着的可是南楚武林第一人,你不要命了!”
“留在這裡,難道就有活路了?”梅君寒反問道,“我只知道,一線生機,是要靠自己掙出來的!”
“魅影門既然說可以帶你出去,相必這包圍網有漏洞。”木清塵道。
“天快要亮了,到時候連最後的掩護都會失去,又到哪裡去找漏洞。”梅君寒道。
“不用去找,我有辦法。”蘇海陵嘆了口氣道,“只是……要委屈一下梅公子。”
“你有辦法?”梅君寒好奇地看着她。
“不信?”蘇海陵一揚眉。
“那位老尼姑不是好哄的。”梅君寒提醒道。
“我若能再救你一次,你便如何?”蘇海陵笑道。
“不違玄冥宮宮規,我答應你一件事。”梅君寒毫不猶豫地說道,雖然不信她真有辦法,但出於謹慎,他還是沒有把話說滿。
“好。”蘇海陵點點頭,對木清塵微笑道,“清塵,你先走吧,請素心師太過來。”
“什麼?”梅君寒一呆道。
木清塵只是帶着淡淡的疑惑看了她一眼,也沒有問爲什麼。直覺地,他就是信任這個女子的每一句話。
“你還沒有說,要是你輸了呢?”望着木清塵遠去的背影,梅君寒又道。
“要是我輸了,你還有命跟我要賭注嗎?”蘇海陵好笑道。
“你……你還真是不吃虧。”梅君寒怔了怔,隨即一聲苦笑,又捂着胸口咳嗽起來。
“我救回來的命,就絕對不會讓別人拿走。”蘇海陵堅定地道。
梅君寒擡起頭,漸漸朦朧的目光中,他忽然感覺到,這個女子和三年前初遇時的韜光隱晦相比,如今的她,真是鋒芒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