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海陵揹着雙手，慢慢地走進殿中，目光一轉，落在白漓冰身上，不禁輕笑起來，“國師大人別來無恙？嗯……不得不說，這個造型很適合你。”
白漓冰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變成深紫色的眸子狠狠地瞪着她，卻說不出話來。
“說起來，也的確是很久不見了啊……皇妹。”陰柔的語氣中笑意吟吟，卻無地讓人心底發寒。
蘇海陵沒有理會身後的人，似乎也不怕被偷襲，只是慢條斯理地脫下披風，將白漓冰幾近半裸的身體包裹得嚴嚴實實，然後櫃抱起來，交給隨後跟來的司徒夜。
“海陵，這……”司徒夜抱着人，一臉的爲難。
不想就此退出去，讓摯愛的人獨自面對危險，可是手裡抱着個人，留下來也只會添亂，可又不能放着白漓冰不管。
“乖，聽話，帶他出去。”蘇海陵安撫地拍拍他的腦袋。
司徒夜不會武功，帶着他一起來，就是因爲他能碰到白漓冰而不怕毒死。
“知道了，你們小心。”司徒夜委屈地點了點頭，又看了昊月一眼，抱着白漓冰退出去。
“接下來，我們該算算舊賬了？三姐，安王殿下？”蘇海陵回過神來，悠然道。
“果然，有你在，就會成爲我的妨礙。”蘇玉陵臉色陰沉，扣在東方影咽喉上的手重了重。
“嗚……”東方影發出一聲痛呼，臉龐因爲缺氧的關係漲得通紅。
這個女人……是安王蘇玉陵？怪不得看着眼熟，原來是和蘇海陵的容貌有幾分相似。可是……不是說安王叛亂潛逃不知所蹤嗎？她怎麼又會和自己的母皇扯上關係，還得到西秦至寶青玉魂的？
蘇海陵微微皺了皺眉，卻冷眼旁觀。
“我的好皇妹這位可是你新貴君，這麼冷淡的反應，也不怕美人全身心？”蘇玉陵道。
“不就是一個男人。”蘇海陵神色不變，淡然道，“三姐難道不知道朕心有所愛？而若是用來解饞的……後宮三千，還怕缺了沒人不成？”
聞言，東方影一下子睜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的神色。
蘇玉陵也不禁怔了怔，一時說不出話來。
蘇海陵握住腰間的誅鴉劍劍柄，寶劍一寸寸地離開劍鞘。
“陛下！”昊月忍不住變色，低低地叫了一聲。
蘇海陵的劍尖指着蘇玉陵，沒有絲毫顫抖，那堅定的眼神中也不見半分猶豫。
蘇玉陵稍稍遲疑了一下，又望了東方影一眼。
連西秦皇子一起抓了，本來也是爲了到時候可以用來威脅蘇海陵，可是……蘇海陵是當真不在意他的死活嗎？還是故意裝出不在乎的樣子的？
畢竟，那是西秦女皇最寵愛的皇子，若是他死在大雍的後宮中，對於兩國的關係將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三姐，你難道還不知道？”蘇海陵揚起了下巴，傲然道，“朕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被人威脅！”
“是嗎？”蘇玉陵挑了挑眉，拖着東方影就往殿外走，一面道，“可本王最喜歡的，就是威脅你！”
蘇海陵沒有攔阻，見她不動，昊月也只按劍而立，並不出手，但眼睛卻盯緊了蘇玉陵的動作。
果然！
蘇玉陵鬆了口氣，一腳跨出殿外。
“三姐，有件事，朕覺得提醒你一下比較好。”蘇海陵突然道。
“嗯？洗耳恭聽。”蘇玉陵的腳步一頓，停在了門口，卻細心地將東方影擋在自己前面，以免她有什麼詭計。
“朕來冷宮的時候，就調了一隊弓箭手進來，如今已將冷宮團團圍住。”蘇海陵微笑道，“鳳舞是怎麼死的，相信不用朕來告訴三姐？”
蘇玉陵臉色一變，不由自主地望了望殿外黑沉沉的夜空。
高高的宮牆隱約可見，風中一片靜悄悄的，不聞一絲聲息，然而，就在那黑暗中，卻不知隱藏了多少殺機？
“你虛張志勢？”蘇玉陵沉聲道。
“三姐不妨試試看，朕有沒有膽量下令放箭？”蘇海陵雖然還在笑着，語氣卻是半分不讓。
蘇玉陵不禁遲疑了，賭，還是不賭？
“對了，四姐的靈樞還在雲嶺寺中，三姐是否該去祭拜一番呢？”蘇海陵第一次正式道出了蘇錦陵的死訊。
“不可能！”蘇玉陵脫口而出。
無論如何，晉王都是皇族，哪怕是擔上了叛逆的罪名，也沒有人敢在追捕時格殺勿論。
“因爲朕下令，要死不要活！”蘇海陵緩緩地道。
蘇玉陵一驚，心中略一思索，她也是聰明絕頂之人，很快就明白過來，心中也漸漸泛起一絲寒氣，要死不要活----只因爲她不想擔着殺害手足，殘忍無情的名頭，既然抓回了活的也不好處置，不如直接下了狠手還更乾脆。
正想着，腳步微移，已是出了宮殿。
“放箭！”蘇海陵毫不猶豫地一聲大喝。
蘇玉陵心頭一跳，這個瘋子，還真是敢！居然連猶豫一下都沒有。
就在這一瞬間，蘇海陵出手了。
誅邪劍亮起的光華刺得蘇玉陵睜不開眼，與此同時，肋下傳來一陣劇痛，卻是被挾持的東方影用盡全身力氣重重地給了她一手肘。
“呯！”蘇海陵一掌震開蘇玉陵，順手將東方影拉過一邊。
“蘇海陵！”蘇玉陵跌跌撞撞地退後幾步，雙目發紅。
宮牆上空空蕩蕩的，哪有什麼人影？更別提什麼萬箭齊發了，就算是白癡也知道自己是上當了。
“三姐，你還是那麼好騙。”蘇海陵輕輕一笑，示威性地一手將東方影鎖在懷裡，明顯是故意激怒她。
蘇玉陵深深地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就算是虛言恫嚇，可若是沒有東方影的配合也是不可能成功的。
“她廢話太多了！”東方影揉揉自己泛起淤青的脖子，清了清嗓子道，“我認識的蘇海陵，要殺人一言不發就殺了，哪裡還會跟你囉嗦那麼多！”
“聰明！”蘇海陵也不介意他語氣中的調侃，摸摸他的頭髮，示意他往後站。
她果然賭對了，東方影，還是和初遇時一樣的聰慧，而且心細如髮。
“朕以前倒是不知道，三姐居然有一身好功夫呢。”蘇海陵也跨出大殿，淡淡地笑道。
“你不是也一樣。”蘇玉陵反駁道。
“說得也是。”蘇海陵點了點頭，也不糾正自己的武功是離開了皇宮之後纔開始學的。反倒是蘇玉陵……隱藏得真是深沉，就算是宮變那會兒也能沉得住氣。
蘇玉陵迅速掃了一眼四周，暗自沉吟，什麼弓箭應該是不存在的，不過既然被發現了，要闖出去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幸好自己也早就算到了各種情況，做好了相應的準備，形勢還不算太糟糕。只是這次沒有得到白漓冰，還暴露了藏身之處，實在有點得不償失。
血咒……大秦神殿的秘術，果然有不凡之處，竟然能讓一個完全不會武功的人，在一瞬間爆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
“在這之前，真有些事想請三姐解解惑。”蘇海陵卻收起了誅邪劍，“三姐和落霞山莊的鳳舞莊主----交清不淺吧？”
“這些，你不是都已經查清楚了嗎？”蘇玉陵冷聲道。
“朕想知道的是，當初鳳舞在京郊使用的血祭，到底有什麼作用？”蘇海陵道。
“血祭？”蘇玉陵一愣，隨即道，“這種事情，不覺得問白漓冰比較合適麼？”
“三姐莫要裝傻了。”蘇海陵淡淡地道，“血祭之法雖是神殿的秘術，恐怕卻和白漓冰無關。三姐不想告訴朕也無妨，就嚐嚐看自己成爲血祭祭品的感覺好了----相信白國師是很願意爲此舉行一次血祭的。”
“你……”蘇玉陵頓時氣結，好一會兒才道，“其實，你不知道或許會更幸福一點，血祭已經完成了，效果自然發動，任憑誰也無法阻止了，就算你知道了真相，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卻無法改變即將發生的未來，那纔是最痛苦的。”
“朕以爲三姐會希望朕越痛越好。”蘇海陵打斷道。
“不錯，你越是痛苦，我便越是開心。”蘇玉陵慢慢地笑起來，“告訴你也無妨，鳳舞想讓你做個糊塗鬼，到死都不知道爲什麼，而我……很看看你眼睜睜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向死亡，卻無法阻止的恐懼模樣。”
“少說廢話。”蘇海陵不耐煩地道。
“很簡單。”蘇玉陵不再賣關子，乾脆地道，“血祭的效果就是詛咒，詛咒的對象是三位女皇陛下。”
蘇海陵聞言，頓時變了臉色。
“陛下！”昊月一聲驚呼。
“從靈魂徹底抹煞一個人的存在，那就是血祭。”蘇玉陵一陣淒厲的大笑。
“那可要讓三姐失望了。”蘇海陵冷冷一笑，“因爲……朕是不會被區區詛咒抹煞了的。”
從靈魂徹底抹煞一個人的存在？抱歉，原來的蘇海陵早就已經不存在了，現在住在這個身體裡的人，是一縷來自另一個時空的靈魂，蘇澈！
不等蘇玉陵回答，蘇海陵已經舉起了誅邪劍，“第一次見到三姐的身手，朕可是好奇得很，不領教領教的話，恐怕寢食難安。”
“別以爲你這就是勝了。”蘇玉陵雖然不明白她爲什麼能毫無異色，只知道，自己是絕對不會輸在這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