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自然是不能再爬窗的,昊月落後一步,默默地跟在蘇海陵身後,轉向另一邊的正門。
看來,得儘快想辦法出宮去才行,蘇海陵一邊走,一邊暗暗尋思着,她可不是能安心被關在籠子裡的小女子,雖然現在還無法確定自己能不能回到現代,但就算不爲了任務,她也忍受不了等兩年後的成人禮完成才能出宮開府。
昊月一邊走,一邊靜靜地看着她揚起的髮絲,他當然知道女皇派他來的目的,可是……爲什麼這位公主和他記憶中的形象如此的……不同?
兩個人各想各的事,誰也沒有開口。
轉過一個彎,迎面撲來一陣涼風,吹得樹葉猛烈晃動起來。
蘇海陵擡起頭,心中沒由來地一緊。多年在生死之間遊走養成的對危險的直覺感應讓她知道,情況不對。
“殿下,小心!”昊月突然搶前幾步,一手將她拉到了身後。
“怎麼了?”蘇海陵很快地斂去了眼中的精芒,浮現出一副茫然無措的表情。
昊月沒有理她,按劍凝神,側耳傾聽了一陣,忽然毫無預兆地一躍而起,閃電般撲向一棵大樹。
“錚!”隨着一聲金鐵交鳴的脆響,一條黑影從繁茂的枝葉間躥了出來,如同一縷輕煙似的,詭異地避開昊月的劍,飄身上了屋頂。
“想跑?沒門!”昊月冷哼着,腳尖在樹上一點,借了新力緊緊追上去。
黑衣人似乎並不想與他交手,只施展輕功躲避着,一有空隙就想往外跑。
昊月一劍緊過一劍,漸漸縮小了劍勢籠罩範圍,那黑衣人的處境也更艱難了。
“趴!”似乎有水滴狀的物體落了下來。
“血?”蘇海陵用手指拈了些,很快就分辨出來。原來他受了傷?不過……這現場版可比武俠片好看多了!她的脣邊勾起一絲狡黠的微笑,清了清嗓子,大喊道:“來~人~啊~~~有刺客!”
她特意用上了一絲真氣,使得聲音在夜空中遠遠地送了出去,這一下好比是一滴水落進了滾油裡,頓時炸開了鍋,不僅是昊月安排的侍衛,附近的軍士、宮廷侍衛都潮這邊涌了過來。
“在那邊!抓住他!”最先趕到的幾個侍衛對望了一眼,齊齊縱上屋頂,兩面包抄過去。
“刺客在哪裡?快快!跟上!”一會兒工夫,幾隊巡邏的軍士闖了進來,原本寂靜的朝陽宮中火把通明,人影綽綽。
蘇海陵退後幾步,讓自己的身體隱入迴廊樑柱的陰影中。
好嘛,夠熱鬧,夠衷心!都搶着抓刺客,倒沒人想起來要保護她這個被刺的主子?
“都讓開!”昊月一聲怒喝。
“此人是行刺陛下的刺客同黨,在下身爲宮廷侍衛統領,自然有責任將其拿下!”另一個一臉陰翳的女子分毫不讓,打鬥中還幾次故意撞歪了昊月的劍。
“你……”昊月不由得暗自氣苦。他並沒有爭功的意思,可是按昨夜刺客的手法來看,應該很擅長在混亂中脫身,如今的情形實在算不上好。
“看暗器!”黑衣人突然一句大喝,向四面拋出幾個銀色的彈子。
“男人?”觀戰的蘇海陵一愕。不是說女尊世界的男人應該在家相妻教女嗎?這個可好,比女人還大膽呢!
“不要碰!”昊月急道。
“雕蟲小技!”那女子隨手一掌就將那些來勢不快的彈子拍飛。
不料,她的話音未落,被她拍飛的彈子竟然“轟”的一聲爆炸開來,頓時,屋頂上十幾米方圓都被一股濃厚的白煙籠罩。
昊月反應最快,立即收劍,先護住自身。畢竟,在這樣目不視物的環境中,刺客單身一人無牽無掛,他們卻要提防隨便揮劍會傷到自己人!
在遠處看到這一幕的蘇海陵聳了聳肩,微微鬆了口氣。
沒錯,她就是故意的!
故意造成這樣混亂的形勢,讓那刺客脫身,否則只要她不開口呼救,昊月安排的侍衛自然會互相配合,那刺客是絕對沒有機會從昊月手裡逃走的。
“能不能逃出去,就看你夠不夠聰明瞭。”蘇海陵自語了一句,也不管花園中的一片混亂,悄悄溜回了宮內。
“殿下!”
“殿下,您沒事就好了!”紫陌紅塵一左一右地撲上來,掛在她身上,隨即四條手臂摸來摸去,就差沒脫光她的衣服來檢查她有沒有受傷了。
“好了好了,我沒事,頭髮都沒掉一根。”蘇海陵又好氣又好笑地推開他們,心裡卻微微有些感動。
“侍衛說外面來了刺客,不准我們出去添亂,殿下真的沒事?”紫陌一臉擔憂地道。
“真的真的,保證比珍珠還真!”蘇海陵擡手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向內間自己的寢室走去,一面道,“外面的騷動應該很快就平息了,都睡吧。”
“紫陌伺候殿下安寢。”紫陌連忙跟了上去。
“不必。”蘇海陵一皺眉,但對上他依然滿含驚懼憂慮的眼睛,不禁無奈地搖搖頭,“你們兩個守在這裡,一會兒如果昊月來了,就帶他過來,如果還有別人,就讓那人等着再說!”
“是,紫陌知道了。”紫陌低下頭,鬱鬱不樂地道。
“這才乖。”蘇海陵習慣性地用了從前對付蘇漠的語氣。
就在兩人一呆之間,她的身影已消失在紗簾後。
“紅塵,爲什麼……殿下不像殿下了?”好一會兒,紫陌才困惑地道。
“這樣的殿下不是更好嗎?”紅塵微微一笑,也沒在意他那句沒頭沒腦的話。
“……也是。只要是殿下就好了!”紫陌想了想,也開心起來。
窗外的人聲漸漸安靜下來。
“應該結束了吧?”蘇海陵自語了一句,推開房門。
就在這時,她的心念一動,就像剛纔發現刺客隱匿在一邊時一樣,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她猛一低頭,竄入了屋內。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雪亮的刀光從她頭上掠過,帶落幾根髮絲。
蘇海陵幾步撲到窗前,不料,黑暗中那人的動作竟是快得出奇,一腳帶上門,人已搶在前頭,匕首向着她的咽喉狠狠劃去。
“殺了我你也逃不出皇宮。”蘇海陵一面迅速移動身形躲閃,一面說道。
那人卻悶聲不響,只一味猛攻。
原本這樣的近身搏鬥正是蘇海陵最擅長的,然而現在她尚未掌握好這具新身體的協調感,再加上手無寸鐵,不幾個照面已是險象環生。
猛地,她的腳在牀架上一絆,重心不穩,一下子坐倒在牀上,那人毫不猶豫,舉起匕首就刺下。
蘇海陵此刻卻是冷靜到極點,一聲輕喝,雙手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鋒利的刀劍停在她面門上兩寸處,就這麼僵住了。
“殿下,出了什麼事嗎?”門外傳來紅塵疑惑的聲音。
“別耍花樣。”那人整個身子壓在她身上,制止住她的動作,低聲警告道,“不過是兩個小侍,即便進來也是多兩條命而已!”
藉着匕首的反光,蘇海陵也看清了他的臉,雖然被一條黑布蒙着看不到容貌,但那雙眸子卻是光華流轉,熠熠生輝,如同夜空星辰似的璀璨。
“不是說了不需要你伺候麼?”蘇海陵提高聲音喝退了紅塵,卻又微微一笑。
“笑什麼!”那人惱恨道。
“怎麼說,剛纔也是我幫了你,沒必要這麼報答我的好意吧?”蘇海陵故意將“好意”兩個字的音咬得特別重。
“爲什麼?”他不依不饒地問。
“不希望你落在女皇手中而已,我們做個交易如何?”蘇海陵說着,乾脆地鬆了手。
果然,黑衣人並沒有藉機置她於死地,反而收起了匕首,不過依然滿眼的警戒:“你有什麼目的?”
“不過是利益交換罷了,如何?”蘇海陵自信地望着他,雖然……現在他們這個躺在牀上談判的姿勢實在有些古怪。
黑衣人盯着她看了半晌,終於吐出一個字:“說。”
“很簡單……”蘇海陵剛吐出三個字,突然臉色微變,一把抱住他的腰往牀內一滾。
“你……”懷裡的人又羞又氣,剛要喝罵,卻被捂住了嘴。
“有人來了,別說話!”蘇海陵抓起被子將他蓋住,又脫了自己的外衣搭在牀沿,遮住剛纔兩人僵持中他留下的血跡,最後放下牀帳。
“殿下,昊月求見。”剛做完這一切,門口響起了昊月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