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看本相這孫兒如何?”秦相笑眯眯地問道。
蘇海陵聞言不禁一愣,這算什麼?相親嗎?而另一邊,秦玉軒早已紅了臉低下頭去。好一會兒,她才道“秦公子才貌雙全,自然是極好的。”
“那孩子便給小姐爲夫如何?”秦相輕飄飄地丟出一句話,臉上也帶着笑,讓人聽不出她到底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
“奶奶!”秦玉軒叫了一聲,擡頭看了一眼蘇海陵,又飛快地低下頭去。
“在下家中已有正夫,這個……”蘇海陵有些尷尬地道。
“哦,蘇小姐已經成親了嗎?怎麼不一起帶過來呢?”秦相笑顏。
蘇海陵不禁心裡暗罵,誰知道你這老狐狸藏的什麼心思,我敢帶過來麼?再說了,哪有人去官府辦事還帶着夫君的?這話說的,讓不知道的人聽了還以爲我和你有什麼天大的交情呢。
心裡想着,她卻道,“她已經有了身孕了,自然不敢帶他出來的,萬一衝撞了什麼就不好了。”
秦相聽出了她的話外之意,卻故意當做不知,只讓秦玉軒下去。“軒兒,你把你爺爺讓你送來的東西放好就先回去吧。”
“是。”秦玉軒又看了蘇海陵一眼,欲言又止,終於帶着幾分留戀而去。
“殿下,陛下當初就是想把玉軒指給你的。”秦相望着孫子的背影淡淡地道。
“如今我夫妻恩愛,又豈敢委屈了相府的公子爲側君。”蘇海陵搖頭道。
“陛下要見你。”秦相突然轉過了話題。
“唉?”蘇海陵被她忽東忽西地扯得一愣。
蘇雪陵要見她?看來自己猜得沒錯,她絕對不是坐以待斃,定然還有其他勢力的。想了想,她淡然問道,“什麼時候,什麼地方?”
“這個麼,殿下自行決定即可。”秦相微微一笑。
自行決定?蘇海陵更怔住了,不過很快地,她就明白了蘇雪陵的意思。
沒錯,蘇雪陵是要見她,不過這怎麼見,就要她自己想辦法了,這也算是考驗的一種麼?她輕輕地笑起來。正好,本來就決定要進宮一次的。
秦相知道她明白了,也不再多說。
“秦大人,戶部的批文不會不給我吧?”蘇海陵一挑眉道。
“早就準備好了。”秦相從懷中取出一張批文遞給她,又道,“雖然本相也不清楚你究竟是如何脫出藍旌的掌握,在京城又有什麼佈置,不過……本相倒是很期待,你還能帶來多少驚喜。”
“不會讓大人失望的。”蘇海陵笑笑,微微欠身施禮,隨即大步走了出去。
望着那單薄卻挺直的背影,秦相的眼神沉了沉,又在風裡獨自站了好一會兒,這才慢慢地回到內室。
只見秦玉軒早已將帶來的書籍放好,卻依然等候在那裡。
“奶奶。”秦玉軒乖巧地扶她坐下,親手挽起袖子泡了上好的碧螺春。一面小心翼翼地道,“剛纔的那位客人……您很熟嗎?”
“你不認識她?”秦相回過頭,奇怪地看着他。
秦玉軒呆了呆,茫然地搖了搖頭,奶奶應該是不知道她曾在自家別院留宿,還見過自己的事的,而且那樣的口氣……難道自己從前就應該認識她嗎?
“也難怪,她變了那麼多,不認識也是應當的。”秦相嘆了口氣。
“奶奶?”秦玉軒只覺得莫名地有些不安。
“軒兒,你怪奶奶嗎?”秦相慈愛地摸着他的頭,“你今年都十九了,別家的男孩子早就出嫁了,孩子都能叫爹了。”
“奶奶!”秦玉軒叫了一聲,頓時飛紅了臉。
“告訴奶奶,你喜不喜歡剛纔那位小姐?”秦相正色道。
“這……”秦玉軒咬着脣,好一會兒才道,“不過一面之緣,有什麼喜歡不喜歡的。”
“有一件事,奶奶一直沒有告訴你。”秦相拍拍他的手,讓他坐到自己身邊,一邊揮手讓邊上伺候的入畫也退下去。
“什麼事,這麼慎重?”秦玉軒好奇道。
“兩年前,梅翰林曾經爲她的獨生女兒上門向你提親。”秦相緩緩地說出一段舊事來,“奶奶回答了要考慮幾日,讓人暗中去查訪那梅小姐的人品,發現那丫頭果然酷似其母,品行、才學都是極好的,正堪與你相配,本想就應允了這門親事,不料,陛下突然降下一道密旨,說是你滿二十歲之前,不得婚配,於是這事便拖下來了。”
“陛下……不讓我……”秦玉軒不禁睜大了眼睛,怎麼會有這樣的事……
“這兩年,陛下的意思奶奶也琢磨出了一些,唉……”秦相又是一聲長嘆。
“那……與剛纔那位蘇小姐又有什麼關係?”隔了一會兒,秦玉軒突然小聲冒出一句話。
話一出口,他立刻就感覺到了自己彷彿擂鼓似的心跳。
另一邊,蘇海陵帶着孟如煙離開了戶部,順道去看了幾家想轉手的鋪子,反正她現在不缺錢,而且大批糧食到京城也需要安置,便乾脆全盤了下來,也不管孟如煙苦着一張臉,一股腦兒全丟給了她。
“我是護衛,不會做生意啊。”孟如煙跟在後面抱怨道。
“過兩天第一批糧食就會到了,你小心安排他們把糧食送進倉庫。”蘇海陵小聲道,“至於買賣,我們又不是來賺錢的,你怕什麼?再說了,本小姐現在的身家,難道還怕你虧不成?”
孟如煙只能點頭。
回到家,又讓司徒夜給換了藥,蘇海陵估摸着明天晚上這傷應該不會影響行動,便叫了梅君寒和司徒夜一起去木清塵房裡商量着要夜探皇宮的事。
“單是慕容紫和昊月我可不放心。”梅君寒的口氣沒有絲毫轉變的餘地。“我也要去。”
“自然少不了你的。”蘇海陵笑了笑。
“你要去皇宮的話,順便給我拿樣東西出來。”在邊上整理藥品的司徒夜突然道。
“什麼東西?”蘇海陵愣了一下。
“一味奇藥,千火芙蓉。”司徒夜道,“我記得那是四年前夜幻族送來的貢品,但具體在哪兒就不清楚了。”
“偷進皇宮本來就不容易,何況去偷一味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的藥?”蘇海陵皺眉道。
“愛偷不偷隨便你。”司徒夜白了她一眼,不在意地道,“只不過我最近剛研究出一種藥方,千火芙蓉至熱至陽之物,也許是唯一能解天水碧的東西了。”
“此話當真?”蘇海陵動容道。
“信不信隨你。”司徒夜依然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不要去冒險。”梅君寒沉聲道。
“放心,我不是那麼不知輕人。”蘇海陵的興奮過去,舒了口氣,慢慢放鬆下來。
不錯,飯是要一口口地吃的,凡事欲速則不達。
梅君寒的毒從孃胎中帶來,二十年都過了,不差這幾日,當她將一切掌握在手中的時候,大不了把寶庫和藥房翻個遍,總能找到那什麼千火芙蓉的。不過……如果有機會,順便帶出來好的。
打定了主意,她便不再多說,只問道,“昊月回來沒有?”
“他去處理昨晚的善後,沒那麼快回來。”梅君寒道。
蘇海陵心中微微涌起一絲失落,擡頭看到木清塵一臉的倦意,更是無奈。
本來應該好好陪着他的,可是要緊的事情卻是一件接着一件。
“我沒事。”木清塵搖了搖頭,又道,“倒是秦丞相,你要小心一些。”
“對對!那隻老狐狸,說不定哪天你被她賣了還幫她數錢呢?”司徒夜接口道。
“我就這麼好騙?”蘇海陵沒好氣道。
“你是不好騙,不過難保美人計也沒有效果。”司徒夜一聲冷哼。
“什麼美人計?”蘇海陵莫名其妙道。
“抱都抱過了,還裝!”司徒夜撇了撇嘴。
蘇海陵一愣,心知定是在秦府別院借宿的那一晚上,她帶秦玉軒上屋頂的事恰巧被司徒夜看到了,不過她對秦玉軒還真是沒有什麼別的想法,倒是坦坦蕩蕩的。
“算了,關我什麼事!”司徒夜看看梅君寒和木清塵都沒有反應,一拍桌子,氣沖沖地走了出去。
蘇海陵見狀,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
看來……海月山莊的那一次談話並沒有讓他聽進去呢。
梅君寒突然輕輕一笑。
“怎麼?”蘇海陵白了他一眼。
“禍水!”梅君寒輕飄飄地丟下兩個字,也走了。
蘇海陵滿臉的鬱悶,怎麼似乎十個人都知道?禍水,她真有那麼禍水麼!
轉頭去看木清塵,卻見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也看不出喜怒。
“好了,少得了便宜還賣乖!”木清塵斥道。
“清塵!”蘇海陵忍不住抱住他,一手撫摸着他還看不出什麼變化的肚子,悶悶地道,“我只當他是弟弟,沒有別的。”
“我知道。”木清塵一聲淺笑,“你不會喜歡那樣的大家閨秀。”
“還是清塵最瞭解我。”蘇海陵聞言,心情頓時好了起來。
“海陵,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木清塵突然正色道。
“什麼?”見他說得嚴肅,蘇海陵敢認真起來。
“我的武功……不是不可以恢復的。”木清塵道。
“真的?”蘇海陵呆了一下,才猛然跳了起來,“什麼辦法?”
“這個孩子。”木清塵一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微笑道,“自人有了他,我就發現,原來因爲逆運心法而錯亂的經脈竟然通順起來了,雖然和普通人的經絡不太一樣,但只要修改一下內功的運行法門,我就可以重修了。”
“不會有危險吧?”蘇海陵第一個就想到這問題。
“沒事的。”木清塵搖了搖頭,安撫道,“我會一點點慢慢嘗試,反覆修改,不會逞強冒進的。”
“那就好。”蘇海陵稍稍鬆了口氣,心裡雖然有些擔憂,但大半還是歡喜的。
雖然木清塵從來沒說說過什麼,但他明白,失去武功,對於一個他那樣的絕世高手來說,是一種怎樣的痛苦。只要有一線希望,他都不會放棄的。
“我要休息一會兒。”木清塵道。
“好。”蘇海陵服侍他躺下,又出去叫木心進來在旁邊看着,這才前往書房辦事。
果然,梅君寒已經在書房等她了。
“君寒,我很不甘心。”蘇海陵輕輕地摟着他道。
“嗯。”梅君寒應了一聲,雖然不知道她究竟開心什麼,但卻能感受到她此刻愉悅的心情。
蘇海陵勾起了脣角,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梅君寒的寒毒可以根除,木清塵的武功有望恢復,真是雙喜臨門呢。
“對了,剛剛有消息送來。”梅君寒轉身拿來一根細細的鐵管。
“不用了,你跟我說就好。”蘇海陵道。
“海月山莊來的消息,你那個叫陸桐的手下帶了一隊村民前來,已經在楊紈的幫助下安置妥當了。現在陸桐帶着那個叫水璃的小傢伙正往京城來。”
“嗯,這是我走之前吩咐的。”蘇海陵點頭道。
“你不是也說,水璃在水然心目中沒什麼地位,恐怕威脅不了夜幻族嗎?”梅君寒道。
“可是,至少可以用來挑撥水然和蘇錦陵之間的關係是不是?”蘇海陵微笑道。
蘇錦陵可沒有蘇玉陵有城府,而且她和蘇雪陵有一個一樣的毛病----多疑。相信到時候水然會左右爲難。
“我看,用來挑撥你們倆的關係更直接些。”梅君寒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指指窗外。
順着他指的方向房去,只見司徒夜蹲在花園裡,氣呼呼地剪着花草的葉子出氣,邊上,被搶了剪刀的紅嫂一臉的爲難,正無奈地望着他,不知道是該勸他饒了那些無辜的花木,還是該讓他好好發泄一下……
蘇海陵摸了摸鼻子,無語了。
“對他,你到底打算怎麼辦?”梅君寒道。
蘇海陵皺着眉,苦笑半晌,依然不知道該怎麼辦。
且先不論愛不愛的問題,就算她想娶司徒夜都有困難啊。論理,司徒夜是個死人,如今他是來歷不明的黑戶,將來他怎麼入皇族的族譜?
不錯,她可以死而復生,司徒夜當然也可以。然而……一旦他重新成爲尚書府的公子,當年的婚約就是有效的。那讓她將木清塵置於何地?
梅君寒也知道她的矛盾,搖了搖頭,不去理會,反正他自己是絕對不會入宮的,自然也懶得去煩惱這些。
蘇海陵嘆口氣,甩開那些念頭,繼續處理公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