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你是我的姐姐啊。
多麼簡單的一句話。多麼簡單的一個理由。
好似一切就本應該這樣一般。稚嫩的童聲敲進錦蘊的心裡，讓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再一次頃刻間泉涌。
她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來表達自己心裡的震驚和感動，只知道，她此生，能有承鳳相伴，便已然無憾。
饒是承鳳不是公主，她也願意和她永遠都在一起。
而另外一邊，畫宣居。
明妃早早的等候在殿門口，眼巴巴的想要盼着莫無殤來。
遠處，小樂子通報的聲音由遠及近，緊接着，莫無殤明黃色的身影便出現在門邊。
“參見皇上。”明妃笑意盈盈，下跪道。
莫無殤冷眼看着明妃，心中厭惡的感覺頓起。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明妃，既然懷疑了，那種感覺是抹不掉的。就像吃飯的時候看見碗裡掉了一隻蒼蠅，饒是沒有吃進肚子裡面去，那感覺也是抹不掉的。甚至，比吃了還噁心。下一次吃飯前，就總會想着，這碗中究竟還有沒有其他的東西。
這種感覺，怕是很長時間，都會難以忘懷的吧。
這也是錦蘊另外的一個目的所在。若是莫無殤在試探明妃的時候不成功，但至少噁心一下他，倒也還是好的。
莫無殤微微的揮手，示意明妃起來。那毫不掩飾的冷漠，讓明妃有些驚訝。往日，饒是莫無殤忙國事忙的再厭煩，也是會親手扶她起來的。畢竟，她是太后的侄女，皇上也不敢將她怎麼樣。雖說是不寵她，但好歹也還是會好言好語的待着的。
今兒這是怎麼了？
心裡饒是有疑問，卻也沒敢說，自顧自的站了起來，將莫無殤請進屋裡去，一副歡天喜地的摸樣。
卉珍立刻上來奉茶，將茶盞放下之後就退了下去。這是他們的二人世界，卉珍還不會那麼沒眼力，賴在這裡不肯走。
好不容易皇上來一回，她可不想要惹明妃不高興。到那時，沒有好日子過的，還不是她自己。
待得卉珍退下去後，莫無殤看着明妃，開口道：“畫兒，你跟朕在一起……多少年了？”
莫無殤的眼中有着感懷過去的目光，看着殿門外漫天的星斗，若有所思般，雖是沒有看向明妃，但明妃也還是感覺得到，他語氣中的悲涼。
“回皇上，足有近二十年的光景了。”明妃小聲的回答道。
“是啊，二十年。”莫無殤低頭，淡淡笑道：“那你還記得，咱們初遇時的樣子嗎？”
這個問題，問的明妃微微一愣。這是在……回憶過去嗎？
這可叫她怎麼回答？她不是真的明妃，不是殷畫。雖然剛纔的那個問題她回答上來了，卻也是總聽太后講來的。
但太后並沒有和她說過，關於殷畫和莫無殤的第一次相遇啊！
要知道，莫無殤和殷畫的相遇，可是極其偶然的，彼此二人都不知道對方的關係，是何人物，甚至彼此間還有一些小爭吵。這些都是先皇和太后不知道的。
而因爲殷世有是外戚，殷畫那時還小，莫無殤雖然身爲皇子，卻也還是要萬事留意着的。故而，兩人直到七歲那年，方纔能見得上一面。
那還是殷畫第一次來宮裡拜見太后，她自己在院子裡踢毽子，一不小心，將毽子踢飛了。恰巧碰到了來太后宮中請安的莫無殤。小莫無殤一隻手就接住了那飛來的毽子。彼時他還不懂得什麼是謙卑，只是在上書房裡聽先生一直反覆嘮叨，卻從未往心裡去。
當下，小莫無殤便出言譏諷。小殷畫也不甘示弱，反脣相譏，最後，兩人不歡而散。
這一個小插曲，旁人都不知道，更別提太后了。這件事情，唯有他和殷畫知道。
莫無殤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笑看着旁邊坐着的明妃，問道：“怎麼，愛妃不記得了？”
這一問，算是徹底將明妃給問住了。她心裡一個咯噔，暗叫不好。她原以爲莫無殤已經忘記問她的那個問題了呢，怎麼這又問回來了。
她淡笑一下，將皮球踢回給了莫無殤：“皇上只問臣妾記不記得，卻不知道，皇上你還記不記得？”明妃回答的很巧妙，讓莫無殤心中冷哼。
這若是真的明妃，殷畫的話，此時怕是早已經忙不迭的開始說開了，又怎麼會反問起他來？看來，你這個北狄細作，還當真是功夫做的不到家啊！
心中不由得暗怪，自己當初怎麼就沒有發現，被這麼樣的一個人耽誤了時間這麼久。
若不是今日承鳳來把這些事說出來，他還指不定要被騙到什麼時候！或許，等北狄大軍壓境時，都未必會想到，自己的枕邊人就是那北狄的細作！
莫無殤漫不經心的微笑，道：“朕只不過是閒來無事，好奇問一問罷了。對了。明兒是二十二，你還記得，是什麼日子嗎？”
說完，莫無殤深情款款的看向明妃。
如此溫柔寵溺的眼神，明妃還當真是第一次在莫無殤的眼裡見到心中頓時小鹿亂撞，說出的話也不經過大腦：“臣妾不知，皇上請賜教。”
“這麼重要的日子，你都忘記了？你在好好想一想？”莫無殤繼續追問道。
看着莫無殤如此寵溺的眼神，在聯想起適才莫無殤問的問題，明妃忙不迭的回答道：“臣妾記起來了。明兒是咱們第一次見面的日子。”
聽了這樣的回答，莫無殤差點就大笑出聲。什麼就是第一次見面的日子！他們見面的日子分明不是二十二！更何況，她們根本就沒有二十二這一個日子的紀念！何談什麼重要的日子！
當真是可笑之極！莫無殤的眼中一瞬間的有些冰冷，卻是轉瞬即逝。然而，這一瞬間的冰冷，卻被訓練有素的明妃一下子給捕捉到。
怎麼，難道自己剛剛回答的不對？還是莫無殤已經起了疑心？
心中暗自留了一個心眼，皇上今日來的，怕是有些不妙。
哪知剛要做好應付的準備，莫無殤卻是不問了。自顧自的站起身來，想着牀榻上走去，看得明妃一愣，呆坐在那裡，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怎知莫無殤坐在那裡，動也不動，好似在想着什麼問題。二人就這麼相對着，誰也沒有動一下。
許久，莫無殤這纔開口道：“你怎麼坐在那裡？不過來睡麼？”
明妃這才恍然大悟，連走過去，給莫無殤寬衣解帶，準備侍寢。
夜半，莫無殤懷中抱着明妃，大手劃過明妃嬌嫩的肌膚，卻是在她的鎖骨處停下。
那裡有一塊小小的類似於疤痕一樣的東西，莫無殤開口問道：“你知道，你的名字，是怎麼來的嗎？”
這個問題，讓明妃眼眸中的瞳孔瞬間放大。名字的由來？
殷畫，畫。難不成，是因爲這個疤？
那也不對啊，這個疤，看似年頭並不算是很久遠，所以她也不敢做的太新。但是莫無殤此時手指指着這裡，意思肯定是和這個疤有關。難不成，殷畫這個名字，是從這道疤來的？是半路改了名的？
也只有這一個解釋了。
於是，心一橫，明妃努力讓自己平靜，笑得嫵媚些，道：“當然知道了。還不是因爲這個醜陋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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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就聽得耳邊傳來莫無殤的一聲輕哼：“朕倒是覺得，這一塊胎記，很好看。”
這話說的明妃渾身一震，驚訝無比的看着莫無殤，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莫無殤翻身而起，一把掀開被子，將明妃的身子從上到下都看了個透，大手輕柔的撫摸着那個明妃口中所謂的“疤”。
“畫兒，你可知道，你這一塊胎記，就是你名字的由來？”說着，莫無殤眼中含着冷笑看向明妃，道：“你這塊胎記，本是花。但殷大人覺得不好聽，這才改爲了畫。”說完，莫無殤不由分說的一把捏住殷畫的下巴，冷聲道：“你根本就不是明妃！”
這一說，嚇得明妃瑟瑟發抖，嘴脣發白，她沒有想過有一天莫無殤會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來。這讓他很是措手不及，本就一向自稱是理智冷靜的她，居然一時會反應不過來。
“皇上，您這是在說什麼，臣妾就是臣妾啊……”明妃企圖還在掙扎。
“果真？”莫無殤反問：“那爲何，方纔我問你的那些問題，你一個都回答不出來？”
“這……”明妃的眼珠轉了轉，訕笑一下道：“臣妾最近記性一直都不大好，記不大清從前的事了。皇上，您不會怪罪臣妾吧？”明妃小心翼翼的用眼神打量着莫無殤，生怕他會做出什麼讓她膽戰心驚的事來。
只見莫無殤的手溫柔的撫摸着明妃的頭髮，笑得寵溺：“當然不會。”
話音剛落，就見他臉色一變，沉聲對着殿外喊道：“來人！”
立刻，門口涌進來一隊禁衛軍，各個都佩戴着刀劍。他們低頭齊聲應答着：“在！”
“把明妃，壓入天牢，等待候審！”說完，莫無殤站起身，背對着明妃，在小樂子七手八腳的給他穿好衣服之後，冷漠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