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雅萱嘴角微勾,道:“你覺得,一心攀附權勢的齊王,是真的傾心於你嗎?”
仿若是察覺到了白冬瑤心裡的疑惑似的,佟雅萱偏了偏頭,左手放在胸前,右手托住下巴,慢吞吞地繞着白冬瑤轉了一個圈,嘴裡也不時嘖嘖讚歎有聲。
只是,不論是白冬瑤,抑或是房間裡的其它人,都知曉佟雅萱此舉絕對不是稱讚白冬瑤。
“雖然我不太看得起齊王這個人,但,正如你之前所說,在盛京大部份貴女眼裡,齊王容顏俊美、風度翩翩、潔身自好,雖出身清寒,但卻憑着自己的努力而被陛下恩封爲一國王爺,享有和皇室子弟相同的權益,正是她們挑選夫君的最佳人選。“
“雖然白小姐你才貌雙全,自有一股江南女子獨有的柔弱之姿,但盛京不乏同樣具備這些條件的貴女,而這些貴女裡,多的是身份地位比你還要尊貴的。“
“那麼,白小姐,告訴我,你憑什麼認爲齊王一定會傾心於你?就因爲這三年裡,齊王瞞着我這位準王妃和你私下裡幽會定情,並互相許下了終身不離不棄的誓言,你就覺得齊王和我退了婚後,就會迎娶你爲妃?”
“不……不是這樣的……”白冬瑤拼命地搖着頭,淚水不停地從蒼白的臉頰上滑落:“二妹,我從沒有這樣想過,你真得誤會我了,從頭到尾齊王都是你的夫君,我又豈會做出這等勾引自家姐妹夫君的舉動呢。我那只是爲了讓你能得到齊王的好感,在嫁入齊王府後不會被齊王冷落而拉下臉面,主動出面爲你察探齊王興趣愛好,以便能讓你更快地抓住齊王心哪……”
佟雅萱冷笑一聲,事實上,以她前世對白冬瑤的瞭解。自是知道哪怕在白冬瑤和杜偉澤兩人歡好的時候特意抓姦,白冬瑤也會找出諸多的理由來證明自己的清白,並且將責任推卸到他人身上,如今在這種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她又豈會承認?!
不過,她原本就沒打算能這般逼迫得白冬瑤承認此事。更何況,她今日刻意提及此事,表面看來,白冬瑤依然如同往常那般鎮定自若,但實則這些話語已在白冬瑤心裡留下淡淡的痕跡。
“白小姐。我不得不再提醒你一次,齊王這個人在我眼裡,還不如街邊的一個乞丐!”佟雅萱微擡下巴。笑得一臉的自信和驕傲:“你覺得,我會看上一個乞丐嗎?!所以,實際上,這三年,與其說你和齊王兩人合夥耍得我團團轉。不如說我是刻意配合你們演戲給你們看。”
“雖然如此,但,我已請得陛下的聖旨,求得退婚,所以,往後你和齊王兩人若要再演戲。拜託不要跑到我面前來,否則……”
說到這兒時,佟雅萱特意頓了頓。滿意地瞧着白冬瑤再也無法維持住那幅泫然若泣的柔弱惹人憐惜的模樣時,嘴角微勾,毫不猶豫地下了最後一貼狠藥:“文嬤嬤,找兩個人送白小姐回府,並且將這張白小姐親自簽署承認的賠償紙張也帶過去。”
“佟雅萱!”也不知是過於悲憤。抑或是佟雅萱的話終於踩到了白冬瑤的底線,總之。下一刻,白冬瑤一個打滾就從地上爬了起來,顧不上再維持自己那柔弱得風一吹就能吹跑的惹人憐惜的姿態,一臉惱怒地瞪着佟雅萱:“這只是你自說自話!”
“倒沒想到,堂堂的靜雅郡主竟然也會做出此等欺善霸惡之事!”白冬瑤順了順被風吹亂的髮絲,並且取出一方繡帕輕拭自己額頭上不知何時冒出來的冷汗,深吸了口氣,趕在自己在衆多詭異目光注視下偃旗熄鼓之前,一鼓作氣地吼道:“是了,這偌大的盛京,提起靜雅郡主,誰不是瞧起拇指誇讚一句不愧是陛下親口御賜封號的郡主,這囂張跋扈的勁頭,還真不是普通紈絝子能比擬的!”
“往常你做下的欺女霸男的事情還少了嗎?如今添上我這麼一樁也不爲多……”白冬瑤越說,越發地覺得如此,那雙水汪汪的杏眼也因爲興奮和激動而散發出灼人心絃的光澤,柔弱的一折就能折斷的身軀仿若蘊含了無窮無盡的力量般,只覺得自己是一個肩負重任的穿越女,來到大梁的任務就是打倒這些只知倚仗父母權勢,實則卻不學無術的花瓶!
只可惜,白冬瑤願意演,佟雅萱卻不打算繼續看下去了,在她看來,她今日之所以見白冬瑤的目的已成功了。
佟雅萱偏了偏頭,自有幾個早就義憤填膺的丫環婆子,收到她的眼神示意後,立刻上前幾步,抓着白冬瑤的胳膊,強自將她的右手五根手指都按在了一早就備下的紅色印泥裡,在紙上落了款。
看着兀自掙扎不休,卻被幾個婆子丫環強壓着拖出去的白冬瑤,佟雅萱嘴角微勾,目光在手裡那鮮紅的指印處停留了許久,眼底也慢慢地浮現一抹狡黠和算計,道:“我們回府。”
齊王府
若說出府之前,杜偉澤是滿腹興奮和激動的話,那麼,回到府裡的他卻是滿肚子窩火。
此刻,他的面色陰沉如水,狹長的雙眼微眯,滿腹的不悅和惱憤再也不加掩飾地流瀉出來,猶如海面突然颳起的風暴般迅速席捲了廳裡的每一個人,尤其以站在他面前,微微彎腰挨訓的杜管家爲主,承受了來自於他的大部份怒火。
“杜管家,你是怎麼辦的事?”杜偉澤的手將桌子拍得砰咚作響,語氣裡更滿是心痛和不可置信。
杜偉澤這幅“我這般信任你,將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你,你卻能生生將其搞砸,你又如何對得起我的栽培和重任”的模樣,只令杜管家的頭垂得更低了,腦子裡那些已準備好的爲自己行爲辯駁的話語到了喉旁,卻發現自己的喉嚨裡塞住了一團溼棉花似的,根本就沒辦法順利地說出來。
本了,杜管家只能“撲通”一聲跪下,用力了磕了三個響頭,以此來表明自己那滿腹的愧疚,並祈求能得到杜偉澤的原諒。
覺得拿捏得差不多了後,杜偉澤才長嘆了口氣,身子重重地跌坐回椅子裡,滿臉的疲憊:“罷了,這件事情也怨不了你……再怎麼說,那靜雅郡主也算是皇室中人,想要做到這一點,也不是多困難……”
杜管家的嘴脣再次蠕動了幾下,雖依然未能順利地發出聲音,但杜偉澤卻立刻就明瞭杜管家的意思。
杜偉澤的手指微屈,緩慢地敲打着桌面,臉上的神情也跟着變幻不停。
房間裡籠罩着一股詭異的安靜,末了,他突然冷笑一聲,仿若深情地喚道:“靜雅郡主……”
根本沒料到自己再次被惦記上的佟雅萱,在文嬤嬤一行丫環婆子等人的簇擁下,剛剛行到青龍街,就被幾個早就候在那兒的護衛攔住了去路。
“靜雅郡主,我家公子有請。”
藏藍色衣袍,薄底輕靴,行走間自有一股軍人的風範……佟雅萱的目光在爲首之人身上打了一個轉,眉頭微蹙,總覺得眼前這羣人的穿着打扮極爲眼熟。
“你們公子是何人?”文嬤嬤上前一步,眼含厲色:“我家郡主身份尊貴,豈是你們公子可以隨意呼來喚去的?!若你們公子有事求見靜雅郡主,請遞貼子到長公主府!”
爲首之人微微彎腰,不卑不亢地道:“我家公子說了,只要靜雅郡主去了,就知道他是誰了。”
文嬤嬤皺了皺眉,正準備繼續訓斥對方時,卻被佟雅萱擺手阻止了。
此時,佟雅萱也終於想起了手下有這麼一郡護衛的人是誰,嘴旁也不由得泛起一抹苦笑,看來,她還是小瞧了白冬瑤,這才被送回國公府,就悄悄地聯絡上了好幾位對她一片癡心的男子!
只不過,其它幾位男子的身份地位都不如她,又畏懼於前身留下來的惡名,再加上今日她帶了丫環婆子和護衛一同出行,故他們只敢遠遠地拿仇恨的眼神瞪視着她,卻是不敢真正跑到她面前來找不自在。
而在這些男子中,以眼前這位公子的身份最爲高貴——威遠候的嫡孫許昱哲……
想起前世這人見到被白冬瑤害得落魄悽慘的她時,那不帶絲毫遮掩的嘲諷和譏諷的話語,以及有意無意中透露出來的這些陰謀詭計裡他也有插了一腳的情景,佟雅萱的面容就爲之一冷:“回去告訴你家公子,有些頭不是想出就能出的!”
聽得佟雅萱這冷如冰渣,不帶絲毫商量口吻的話語,爲首男子也不由得擡起頭,一臉驚訝地看着佟雅萱。
待到他瞧見素淨妝扮的佟雅萱時,眼底也不自知地浮現一抹驚豔,雖轉瞬即逝,卻依然被文嬤嬤等人瞧在了眼裡。
“哼!”文嬤嬤冷哼一聲,滿臉不悅地瞪着幾個護衛,心裡盤算着回頭就打聽清楚這都是誰府的下人,竟然這般沒眼色,定當要好生教訓一番!
在幾個護衛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後,佟雅萱還特意在原地待了許久,卻依然未等到帶着一大羣打手前來找回場子的許昱哲時,佟雅萱也不由得揚了揚眉,道:“文嬤嬤,我們走吧。”心裡卻暗忖:難不成,隨着她的重生,前世這杆白冬瑤用得最合手的槍,今世也難得地醒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