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女子不好欺!
待屋中只剩下我們兩人時,心裡有些莫名的緊張,以前雖也常來青樓,可很少與姑娘單獨相對。
且今晚事情的發展遠超出了自己的預料,才發現紜紜說的真對,我還真是天生的惹禍精,到哪裡都會惹上麻煩。
正躊躇間,忽聽得挽晴笑道:“月公子,在想些什麼?”我驚覺自己的失態,突然想起承風給我的東西,便自懷中尋找,卻怎麼也找不到了。
挽晴笑問:“月公子可是在找此物?”
我一呆,挽晴手上拿的正是承風給我的物事,便問:“怎麼到姑娘手裡的?”
挽晴道:“方纔公子與秦公子在辯論時,我在公子的身邊撿到。”
我想起方纔挽晴問我問題時曾經過我的旁邊,我雖見她彎腰,因當時與秦初明在爭論,便沒有注意,沒想到她原來是去撿這個東西,可能是不小心從品袋裡滑出來了吧。
也罷,東西本來就是要給她的,便道:“即如此,此物本就是送給姑娘的,還請姑娘收好。”
挽晴道:“月公子,他在哪裡?”
我道:“他把東西給我時,只說了句‘一片冰心在玉壺’。”
挽晴低呼一聲,如珍珠般的淚珠便滑了出來,自言自語道:“姐姐,他沒有忘記你,他還記得你!他遵守他的承諾,救我來了!”又轉過來問我:“他人呢?”我見她如些模樣,只怕是承風的舊識,可是對於他們之間的事情,我一無所知。
生平最怕女人哭泣,在家裡,只要紜紜和孃親一哭,我便手足無措,她們知道這一招對我有用,便時不時的拿來嚇我。
只得軟聲安尉道:“我也不知道,他剛纔也來看你的表演了,此時只怕就在便屋裡。”便大聲道:“七王爺,你出來吧!”
說這話時,其實我早已經聽到樑上有人的呼吸聲,便推斷可能是承風,只聽得一聲輕嘆,承風一襲白衣便從樑上飄了下來。
挽晴一見承風,淚珠又涌了出來,撲到承風身上,哭道:“就知道你會來的!就知道你不會扔下我不管的!”
直到此時終於明白挽晴的琴音期盼之意從何而來了,原來他一直在等承風。
承風輕撫挽晴的背道:“晴兒,你姐姐臨終前讓我照顧好你,很慚愧我沒有做好,這些日子讓你擔驚受怕了。”
挽晴道:“姐夫,晴兒不怪你,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已,可是你已見晴兒今天已是此般模樣,求求你,一定要把我帶出去!一定要想辦法救救我。”
承風道:“晴兒別怕,我定想辦法將你帶出去。”
我見他們這副模樣,心中暗自嘆氣,男人還真是有了美人就忘了朋友,便道:“你們把我當透明人啊,時候都不早了,還是快想想辦法如何脫身吧!”
承風道:“晴兒,你快把妝容去掉,穿上平日裡穿的衣服,換好了我們馬上就走。”
這問情閣本是挽晴在青樓的住所,所以衣物俱在裡面。飄香院裡的閣都是統一的格局,分裡間和外間,裡間是姑娘們的住房,外間是會客的地方。挽晴止住哭泣,馬上進到裡屋換上衣物。
挽晴進到裡屋後,只見承風從樑上拉下一物,我一驚,卻是一具女屍,仔細一看,卻是方纔在臺上彈“鳳求凰”的那女子。
剛好挽晴換好衣物出來,一見到女屍嚇了一大跳,問承風:“這……這是怎麼回事?”又推了推那女屍,問道:“桃花怎麼呢?”
承風看了看挽晴,嘆道:“晴兒不用害怕。”
又對那女屍道:“事非得已,還請桃花姑娘見諒。”
我直冒冷汗,這承風外表看起來雲淡風輕,做起事來卻如此的雷厲風行,殺人又是如此的狠厲,一句事非得已便將所有全掩去了。
承風見我們雙雙的表情,嘆了口氣,解釋道:“皇兄不會放過挽晴的,此舉實在是逼不得已,只得想個計策以圖萬全。”
我怒道:“不管怎麼樣,你也不能殺人啊!挽晴是一條命,桃花也是一條命啊!”承風正要解釋。
這時,只聽到外面吵吵鬧鬧,有人叫道:“別讓叛賊逃路了,大家給我搜!”
承風道:“不好,月公子,你馬上帶挽晴趁着混亂出去。”
挽晴哪裡肯依,道:“那你呢?你不和我一起走嗎?你在哪裡,我便在哪裡,我不要一個人走。”
承風輕摸了挽晴的臉,輕柔的道:“挽晴聽話,跟月公子走。我現在需把他們引開,再拖延,只怕我們誰都走不了了。你放心,三日之內我必去找你。”
又對我說:“月公子你帶晴兒從後門走,出門後一直向西,待見到一個院子裡亮着四個紅燈籠的院子,便帶晴兒進去。那是我在西郊的一處別莊,麻煩你幫我把挽晴送到那裡,此份恩情,承風當以死相報。”
我嚇了一大跳,這都什麼跟什麼嘛,我本與他二人並無太多的交集,心中實在不忍挽晴從此淪落青樓,承風最後面一句話講的是果斷乾脆,心道:難怪那麼多人甘心爲他賣命,原來他還真是恩怨分明,懂得如何拉攏人心。
就最後這句話,我就不能不幫了。且現在情況緊急,也不容我考慮過多。
便對承風道:“你欠了我兩個人情,日後定會向你索取。”
說完便拉着挽晴從問晴閣的後門出去了。
走不到五十步,只見問晴閣已是一片火海,心裡便明白承風所謂的計謀了。
原來他殺桃花是金蟬脫殼之計,挽晴與桃花身材本相仿,屍體一燒焦,便再也分不出誰是誰了。
只聽得院中一片喧鬧,有人大叫:“起火了,快來救火啊!”
那火卻是越澆越大,好像熄不掉一般。
心裡不禁暗暗害怕,這承風在見挽晴之前便將所有的後退之路全部想好,且心機慎密狠毒,這樣的人千萬不要成爲仇人,還好他欠我的是人情。
我拉着挽晴,趁亂從後門出了飄香院,後門口旁邊的樹上,繫着一匹馬,心中暗贊,承風是什麼都替準備好了。
外面一片漆黑,我自小習武,這點黑還難不住我,雙目尚能看清楚身周的物事。
只是我是個路癡,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此時才初一,又無月亮參照,便分不清楚哪邊是西邊了,又聽得院裡有人大叫道:“叛賊逃跑啦!”
心裡更加慌亂,便問挽晴:“你知道哪邊是西邊嗎?”
挽晴一愣,道:“飄香院是坐北朝南的,我們從左邊走便是西邊了。”
我把挽晴扶上馬,心中便在考慮要怎麼辦?之前蘇家也有養過馬,我有跟着三哥去騎過,但也只是一兩次罷了,要駕馭好它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此時呼聲已越來越近,挽晴急道:“月公子,此時情況緊急,禮數不要也罷!”
我一愣,纔想起我現在是男子裝扮,挽晴見我遲遲不上馬,以爲我是顧忌禮數。當下也顧不得自己會不會騎馬,仗着自己輕功好,忽的蹬上了馬背,我一上馬,挽晴便催馬跑了起來。我心中一驚,便緊緊的摟住挽晴的腰,沒想到挽晴會騎馬。
剛上馬背,便聽到有人大呼,叛賊在這裡。
我大驚,挽晴的肩頭一震,也似有些害怕,我便抽了馬兒一鞭,馬兒一吃痛,如離弦的箭般跑了出去。
承風所備的這馬,乃是日行千里的名駒,負着我與挽晴,便無沒有負人般,不一會兒,便將追兵遠遠的甩在後面。
行了約莫一個時辰左右,馬也跑累了,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後面早已聽不到追兵的聲音了。
但我馬上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我們迷路了。
所幸的是,此時月亮已經升了起來,但月上中空,也分不清楚方向。
藉着月光,發現我們闖入了一片樹林。此時正值夏夜,不知名的蟲子發出各種各樣的聲音。
我以前在後山,也常能聽到蟲鳴,但那是自己熟悉的地方。
此時也不知身在何方,也不知道附近是否有猛獸。平常悅耳的蟲鳴,此時便如催命的樂曲,且遠處不時傳來一兩聲夜梟的嚎叫,心不禁突突的跳了起來。
挽晴似乎比我更緊張,緊緊的靠在我身上,背已汗透。
我雖然害怕,但一想到還有個人需要我保護,心裡突然平靜了下來,輕摟着挽晴道:“挽晴無需害怕,月亮是往西沉的,我們跟着月亮走,便能走到七王爺所說的別院了,到那裡,我們便安全了。”
挽晴略帶哭音道:“挽晴此次連累公子受苦了。”
我苦笑道:“當我答應七王爺帶你出來時,便料到會有麻煩,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早罷了。挽晴無需往心裡去。”
挽晴嘆道:“此番若非公子相助,實在難以料想以後如何,公子大恩,挽晴無以爲報。日後若有挽晴能幫上忙的地方,定當盡力。”
我輕笑了聲,你自己都自身難保,還談什麼報答,便道:“那都是以後的事情,當今之急,是先走出這片樹林。”
忽聽到一聲輕笑,我大驚,喝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