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裡掛滿了柳家祖先的牌位,牌位前點着兩根紅燭,門被打開時,風吹了過來,紅燭晃了晃,只聽到吱嘎一聲後,門已關上。
經過下午一翻折騰,我已是疲憊不堪,髮絲零亂.在燭光下我的影子被放大,凌亂的頭髮在燭光的投影下如同張牙舞爪的魔鬼,瘦削的身形被被大數倍,第一次被自已的外形嚇到。
趕緊把髮絲整理好,拍了拍胸口,自言自語到:";不怕,不怕,自已有什麼好怕的.";
正在此時,門外不知哪裡吹過來一陣風,燭光又晃了晃,牌位被風吹的一陣輕響.望過去時,又彷彿每個牌位都會動一般,仔細看卻又沒有任何動靜,那滿屋子的牌位在挑戰我的每一根神經。
心裡害怕至極,想找地方逃跑。可是整個祠堂是除了大門那個出口,別無其它出口,那唯一的出口已不知道用什麼東西鎖上,我用盡氣力也沒拔動分毫。
只覺得屋裡的氣氛越來越來陰沉,越來越詭異,心跳的速度越來越快.
我蘇月影這一生,什麼都不怕,就怕鬼,這都得怨孃親。小時候爲了嚇住不讓我到處亂跑,給我講了很多個關於鬼的故事,偏偏我又富於相像,什麼吊死鬼,斷頭鬼,淹死鬼的形象此時全在我的腦中出現。
柳徵也太可惡了,居然將一個女子單獨與這麼多的死人關在一起,是想從心理要將我打倒嗎?一直告訴自己不用害怕,沒什麼好怕的,不就是幾塊木頭嗎?
可是心根本不聽話,怎樣都擋不住那恐懼的情緒,呼吸也急促起來了,汗水也流了下來,擦了擦汗,忙告戒自己,這個世上是沒有鬼的,我從沒有害過人,即使有鬼也不會找我。
對着柳家的祖宗我念道:";我好歹也與你們算一家人,都是一家人了,就別跑出來嚇我了!";
強自鎮定下來,告訴自己那些不過是些牌位,爲了證實便用手去摸了摸,當手戰戰兢兢的摸到牌位時,感覺好了一些.告訴自己要再接再勵,沒什麼好怕的,我不能向柳徵認輸.再分散注意力便開始數數,數到最後卻變成了數牌位,心裡卻越來越慌亂。
覺得好像數到哪個數時便會出現什麼事情一般,身上的冷汗又開始冒了出來,正在我神情恍惚時,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將一個牌位推倒砸到我身上。
我大驚,運氣往後一擊,身後那一片的牌位全倒了下來,心裡害怕,往後一躲,手一揚,卻不小心將那紅燭推了下來。那紅燭晃了晃,卻沒有滅,屋裡的光線又暗了些,心裡的恐懼又加深了些.
此時已是初秋,天乾物燥,那紅燭掉下來時將那鋪在供奉桌上的布給點着了。
心下大驚,拿了一片牌位便去滅火,那牌位本是本頭所制,誰知火沒滅掉,牌位卻點着了。隨手將那牌位一扔,卻點着了四周懸掛的紗縵。
轉瞬間整個祠堂已是一片火海,我想將大門打開逃出去,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心裡叫道:";難道我蘇月影要和柳家的祖先死在一起?我不要,我跟他們一點都不熟,要是以後欺負我怎麼辦?";正待呼救,屋子裡面濃煙滾滾,已是一片火海.煙將我的眼睛薰的看不見,嗓子嗆得說不出話來,頭也開始暈起來了。
難道我蘇月影要死在這裡,心裡閃過絕望,此時對柳徵的恨強過被他欺負的任何時候.我真的不想就這麼死了,我還要見孃親最後一面了,不行,我要活着出去,便集中身上全部的力量,奮力大喊了一聲:“救命啊!”
嗓子便嗆得再也發不出音來了,頭也暈的要命,視線越來越模糊。只覺得胳膊好像被什麼燒到了,火辣辣的疼,彷彿看到孃親過來對我說:";影兒,不疼了,我們回家.";心裡又歡喜起來了,終於可以回家了.
在我快要失去意識前,恍若有人將我抱了起來,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迷糊間聽到有人在說:“世子,王妃應無大礙,只是暫時昏迷。”
另一個聲音吼道:“那爲什麼現在還不醒來?”
那人又道:“那煙中含有毒素,王妃吸入過多在體內,所以現在還在昏迷。”
另一人冷道:“她若是有事你提頭來見?”
心裡討厭那個說要別人提頭來見的人,動不動就砍人腦袋,太兇狠了,聲音也太冰,不喜歡。迷迷糊糊中又失去了知覺。
再清醒時,已是清晨,只覺得嗓子難受的緊,眼睛上也似蒙着一層霧,便想找水喝,才一站起,只覺得頭一陣炫暈,嘩的一聲便倒在地上,手臂火辣辣的疼。我不由得輕哼了一聲.
卻聽得惜雪喜道:“王妃你醒了!可真是太好了!靜姝快去通知世子!”
我想要出聲阻止,卻發現嗓子乾啞發不出任何聲音。
惜雪忙將我扶了起來,又倒了一杯水給我,道:“王妃你昏迷的這段時間,可把世子擔心死了,天天守在你的牀邊。若不是剛纔聖上有旨意過來,他此刻還在這裡。”
趕緊把水喝下,感覺好了一些。柳徵會擔心我?怎麼可能,他可是巴不得我死。想起他把我關在祠堂的事情,不由得直冒火.
突然想起祠堂起火的事情,便想問我暈迷了多久,結果只發出了一個我字,才發出這麼一個音,嗓子便痛的要命,忙又喝了一口水。
惜雪忙道:“太醫說了,王妃現在最好不要說話,還需休養一段時日。”
要我不說話,可真痛苦,我還有一堆問題要問,比如說我怎麼在這裡?那日是誰救了我?
還好惜雪接着道:“王妃已經昏迷了兩天了,那日祠堂大火,要不是世子去的及時,只怕。。。只怕。。。”是柳徵救了我,哼,真搞不懂他,把我關起來又把我救出來,假猩猩.惜雪看了看我的臉色,又道:“公主是吉人天向,怎麼會有事。”
正在此時,柳徵進來了,惜雪識趣的退了出去。
柳徵看了看我的臉色,幽幽的道:“你還真有本事,把你關祠堂里居然一把火將祠堂給燒了,你若想死也不用將我家的祖宗全燒掉吧.若非怕對凌國皇帝沒了交待,此番燒死你也是活該。”
剛見他進來時,他神色憔悴,還真相信惜雪說他在我這裡守了兩天的事情,心裡正在感動。他此言一出,心裡的感動便跑到九天之外了。剩下的只有恨了.
這人說話可真惡毒,張了張嘴便要罵他,卻發不出半點聲音來。
柳徵看了看我的樣子,給我再倒了一杯水,笑道:“你平日裡不是很能講嗎?怎麼今天不說話了?”
這個人不把我氣死是不罷休的了,只是這個時候我怎麼也鬥不過他了。便瞪了他一眼,接過他的杯子將水一飲而盡,轉過身去不理他。
誰知這一轉身,卻壓到了受傷的手,痛的我眼淚直流。柳徵的臉上閃過一絲關心,想要過來看我的傷勢,終是沒有動,神情隨即被冷漠代替,只聽得他嘲笑道:“你不是很厲害嗎?怎麼,這點疼痛就流眼淚。”
此時有傷在身,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只有這一個掛名的親人在旁,卻是對我冷嘲熱諷。
且這次受傷就是因他而起,他若不關我祠堂,我心裡就不會害怕,就不會燒掉祠堂,也不會受傷了。
心裡覺得萬般委屈,想起在家的快樂時光,想起孃親對我疼愛,紜紜對我的關心,爹爹雖然會罵我,但從不會在我受傷的時候這般說我。淚水便如泉涌,止不住的落了下來,喉嚨裡發不出間來,只能聽到抽泣聲,及一兩聲沙啞的哭音。
柳徵見我如此模樣,嚇了一大跳,眼裡裝滿了擔心,聲音也放軟了,道:“怎麼呢?是不是很痛?”
我不理他,繼續無聲的卻很誇張的大哭,將這幾日裡所有的委屈及害怕全哭了出來。將來西楚後所有的思念全哭了出來.
柳徵不知如何是好,伸手輕拍我的後背,對門外吼道:“還不快傳太醫!”
另一隻手欲來替我擦眼淚。我所有的委屈全是因爲他,現在所受的傷還是因爲他,想想氣不過,抓起他的手便狠狠咬了一口,和着眼淚,鼻涕全抹在他身上。
他一吃痛,伸手便又想打我,我擡起眼睛,狠狠的瞪着他。柳徵終是沒有下手,道:“你若咬我會舒服些,咬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