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的眼睛裡露出怨毒的表情,黑夜中有點人,良久才稍稍平復下來。
思緒回到那個她最不願想起的日子,她記得那個女人到她家的時候,是被上官狄抱着進來的,她從沒見過上官狄露出如此焦急又擔憂的表情,怒吼着讓招來了全府的大夫給她診治。
那個女人虛弱的好像一張紙一樣,風一吹就能飛走,手輕輕一戳就能破碎。可是她明明如此脆弱,卻還是給上官狄生下了一個兒子。
上官墨容!
雖說這並不是上官狄第一個兒子,可她卻頭一回覺得嫉妒的發狂,興許是因爲上官狄衣不解帶的照料那女人一夜又一夜,興許是因爲上官狄在她面前纔會露出溫柔的微笑,興許只有在陪着她的時候,上官狄纔會卸下身上所有的防備,單純的就是個丈夫或夫君的模樣,而不是這上官府的丞相。
她知道,那個女人對他而言是不一樣的,同上官府裡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樣。
她很慶幸那個女人生下上官墨容之後便很快死去了,可是她也恨她就這麼死了,讓上官狄的心永遠的隨她而去,她即便是活着跟在他身邊一輩子,卻也無論如何都得不到那個她最想要的東西了。
謝氏的眼睛裡是怨毒,眼角卻是含了淚,面上顯出一抹無奈來,輕輕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所以,即便這上官府裡所有的兒子都不是她親生的,可她最憎恨的還是上官墨容,只是爲了保住上官狄對她的歉疚和憐惜,她表面上卻不能露出半分的憎恨來,只能在私下裡給他難堪,讓他過得不好。
好在這件事有個人同她一樣上心,那便是上官狄最敬愛和孝順的母親。謝氏不明白劉氏爲什麼會同她一樣厭惡上官墨容,而且好像不單單是厭惡而已,打從上官墨容懂事之後,她便一直派人監視他,關注着他的一舉一動,雖不曾明面上多麼苛責過,可私下裡卻也從未給過上官墨容什麼好臉色。
如此一來,她就更能名正言順的對付那個她所憎惡人的兒子了,所以這些年她同劉氏越來越親近,一來仰仗着劉氏給自己撐腰,二來也明裡暗裡幫她對付和監視着上官墨容,讓他這些年雖不至於死去,可卻百病纏身的沒有一日過得舒心過。
本打算把自己的侄女嫁給他,好更加密切的監視他,折磨他,可卻沒想到,上官狄竟然介入此事,給他娶了白家的女兒白紫鳶。
那丫頭給她的第一印象就不是好的,她那雙眼睛靈氣十足,讓她只看一眼就明白,這丫頭不是她可以隨便掌控和操縱的。
果不其然,她不是個省油的燈!進府幾日便責難了老夫人派去的兩個嬤嬤,還敢私設廚房,這會竟然明目張膽的跑來她這裡告狀,而且還能讓上官狄頭一回動手懲處了老夫人身邊的人。
這丫頭絕不簡單,明明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說的話卻是氣勢十足,頭頭是道,讓人拿不到錯處,更沒辦法藉機懲處她。
就連她試探她,讓她接下的壽宴她也一點不推辭的答應下來,倘若不是有所仰仗,她一個庶出又不得寵的丫頭如何能有這份膽識。
而且,最讓她覺得疑惑的是,她雖說是個庶出的丫頭,可好歹也是將軍府的千金小姐,她可從未聽說過這丫頭會做什麼飯菜,可爲何寧可接下可能要花掉她所有嫁妝的壽宴,甚至忤逆老夫人的意思,跟她告狀,讓上官狄差點打死老夫人派去的嬤嬤,她也要自己設廚房,自己做飯吃。
是她對上官墨容真這麼上心,想爲他洗手做羹湯的念頭如此強烈?還是說,她有什麼別的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想讓旁人知道呢?
謝氏忽的警覺起來,心裡頭有些古怪的念頭生出來,可又抓不出頭緒來,總覺得白紫鳶的做法有些奇怪,可卻又不知奇怪在什麼地方。就像這麼多年下來,她明顯的感覺到劉氏有什麼事情瞞着她,這事同上官墨容有關,可無論她怎麼旁敲側擊嗎,她也沒打算告訴過她。
謝氏忍不住猜測,白紫鳶想要隱瞞的事情,會不會同劉氏想要隱瞞的事情是同一件事情呢?上官墨容身上到底有什麼秘密,讓劉氏如此的擔憂,十年如一日的要監視他,防着他?而那白紫鳶纔來府裡了幾日,便堅持親自下廚做飯,處心積慮的要在自己屋裡設廚房。試問一個從小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哪個會願意做這些活計呢?
謝氏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心裡越發覺得這件事有蹊蹺,眼神飄忽半響,覺得這事必須得調查清楚才行,想要調查這件事卻也不能操之過急,得慢慢來纔是。
黑夜中,謝氏的眼睛越來越亮,卻是沒有半分睡意。
白紫鳶同上官墨容一左一右躺在牀上,雖然已經同牀共枕了這麼多日子,但兩人都相安無事,誰也沒越過雷池一步。
白紫鳶平日裡躺在上官墨容身邊的時候還是覺得有些緊張的,可今日腦子裡卻有點混亂,翻來覆去想着今日發生的事情,覺得有些不安,又覺得有些心寒。
她本以爲自己離開了白家就能獲得一些相對的自由,可是卻沒想到自己只是從一個牢籠跳進了另一個牢籠,她還是沒有做主的權利,依舊受着許多人的掣肘,無法隨心所欲。她要每天戴着面具跟這些人周旋,將自己的真實面目全藏在面具下頭,就連費盡心機的想要除去身邊的兩個旁人的眼線,都要顧及着會不會觸怒了旁人,惹來更多的麻煩。
她並不是個不能容忍之人,可卻依舊覺得這樣的生活處處受制於人,實在讓人覺得心涼又無奈。
她需要的好像不單單是錢而已,甚至不單單是權利而已..。
“還在想孫嬤嬤和柴嬤嬤的事情嗎?”正琢磨着,卻聽旁邊的上官墨容出聲問道。
白紫鳶猶豫了一下,開口道:“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根本沒打算把那兩個奴才從屋裡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