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名”糕點店的一家三口,就在店子的後間吃早飯。在這裡,可以看得到前間的窗口,如果有人來買糕點,他們就可以端着碗到前間去,給顧客拿糕點。

香草飯都沒吃完,把碗往桌子上一頓,就要走。

香草的媽媽姚七姐問道:“又是去找舒小節?” щшш◆Tтka n◆C○

香草氣呼呼地說:“你們就怕我去找他,告訴你們,不是。他到靈鴉寨找他爹去了。”

鄧金名和姚七姐同時驚問道:“什麼,他真的去靈鴉寨去了?”

香草哼了一聲,就“噔噔噔”地就上了樓,“砰”地一聲,把自己關在了閨房裡。

鄧金名夫婦的臉上,就灰暗下來。不是因爲香草的賭氣,而是,替舒小節感到擔憂。姚七姐說:“你昨天晚上不應該把靈鴉寨告訴舒小節。”

鄧金名辯解說:“他遲早會曉得的。”

“他媽都沒給他說,怎麼會曉得?個個都是說,他怎麼會曉得?你這人,活了大半輩子,就是腦殼裡少根筋。”

鄧金名聽慣了她的嘮叨,不耐煩地說:“好了好了,翻來覆去就那兩句現話,我耳朵都起老繭了,別個的事我們也操不了那麼多的心,你這當媽的,好好操操香草的心吧。”

按說, 這個時候,她應該等着爹媽把飯吃完,就去收拾鍋碗行頭。她的爹爹鄧金名到前間去招呼生意,她的娘去做些針線活兒。

而今天,她受了氣,就不管不顧,上樓繼續生她的氣去了。

鄧老闆兩口子只有這麼一個獨女,愛她愛得要命,自小也是嬌慣了的了。她想要什麼,除了天上的月亮,什麼都可以給她。她想做什麼,只要不是殺人放火,也隨她。不過,除了殺人放火之外,還有一點,不能和舒小節好。今天吃飯的時候,老兩口剛剛開口說了這話題,就被香草給噎了回去,叫兩口子開不得口。香草慣侍慣了的了,性子全然不像她爹那麼和氣,倒是很像她的娘姚七姐。又豪爽又潑辣,敢作敢爲,敢愛敢恨,眼裡容不得沙子,心裡容不得疙瘩。

香草連珠炮似地問他倆,小節人不好嗎?小節人不聰明嗎?小節長得不英俊嗎?小節家裡不富有嗎?小節爹媽品德差嗎?

鄧金名兩口子只有張口結舌的份。

等樓上“砰”地傳來了那一聲關門聲消失後,鄧金名才說:“女大不由爺了。”

姚七姐說:“香草性子倔是倔了點,但她也不是沒理由地亂倔一氣啊。”

鄧金名說:“是啊,舒會長家的少爺,能看得起香草,也算是上天給香草的福氣。只是,落到我們家,就是香草的災星哩。”

他說着,眼睛就很有深意地瞟了姚七姐一眼。

姚七姐眼睛一瞪,說:“瞟什麼瞟,難不成,這事還怪我?”

鄧金名趕忙說:“不不不,不怪你,怪我,好了吧?”

姚七姐的眼神就有些暗淡了,說:“要怪,也只有怪‘瑪神’……”

鄧金名忙不迭地打斷她的話:“這話你可千萬說不得啊。”

姚七姐就閉了嘴,心裡默唸着請“瑪神”原諒的話。

鄧金名見姚七姐不作聲了,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姚七姐瞪了鄧金名一眼,說:“男人嘆氣家不富,女人嘆氣命不長。一個大男人,怎麼搞得像個婆娘一樣的?”

鄧金名冷笑道:“這個年辰,這話該倒轉來講了。”

“怎麼倒轉來講?”

“應該是,男人嘆氣命不長,女人嘆氣……”

姚七姐一聽,心裡似乎痛了一下,也像香草那樣,把碗重重地往小方桌上一頓,說:“你紅口白牙的,亂講什麼!呸呸呸!!”

鄧金名不理會她,認了真,說:“不是我亂講話,其實你也不是沒看見,你看看,我們龍溪死的人,連三趕四的,下一個……”

“反正不是你。”

正在這時,他們聽到窗口邊有人叫:“鄧老闆,鄧老闆,快快出來把你家的狗牽走起。”

鄧金名以爲那人怕他家的狗,就站了起來,對那個叫他的漢子說:“你看你牛高馬大的,還怕狗沒是?”

那漢子“嘁”了一聲,說:“鄧老闆莫講笑話了,你快出來看,要出大事了哩。”

姚七姐好像預感到什麼似的,對鄧金名說:“快出去看看。”

鄧金名也感到有什麼事了,就跨出他家的大門。

大門口,他家那條喚做“黑三”的大黑狗正在用兩隻前腳在地下發了狂似地刨着什麼,地下的黃土直往後面飈去。它的嘴裡,流着透明的涎口水,嗚嗚咽咽地低聲叫着,像哭喪一樣。

鄧金名看了,半天出聲不得。姚七姐跟着他後頭也出來了,看到這幕景象,嚇得驚叫了一聲。

龍溪鎮的人都知道,狗刨坑,要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