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呈毓回頭一看,是一個穿鵝黃衫子的少女,眉目輕快明朗,嘴角上揚,像一隻貓弧。姜呈毓還沒認出來,只曉得是世子妃的妹妹,對面的雲裳已經向他使眼色,嘴巴一張一合似乎在說着什麼。
姜呈毓仔細辨認了一下,雲裳說的卻不是——“陳四郎”又是什麼。
仔細一看那人雖然換了女裝,整個人都柔美起來,眉目間的神采卻是騙不了人的,尤其是笑起來時嘴巴的弧度,不是陳四郎又是誰。
到此時,姜呈毓纔算知道今日鬧這麼一場是怎麼回事了,原先還疑惑怎麼這個陳四郎這麼大能耐,能叫來這麼多自己的朋友。
甚至有一瞬間姜呈毓甚至覺得陳四郎是在向他展示自己的實力,予以示威。現在看來,的確是,而且姜呈毓和這位“陳四郎”一比,人脈資源也的確是沒得比。
這一點姜呈毓從一開始就知道,和這些貴族比誰更能夠隻手遮天,基本上是自尋死路。
薛家的這位小姑娘還佔着一點便宜,若單是定國侯府也就罷了,以姜呈毓目前在京城的實力,還輪不到一個小小的侯府庶女對自己怎樣。
偏偏還有臨江王世子做她的姐夫,而且看情況,世子夫婦對這個小妹妹都很是寵愛,她自己又握着嘉禾莊的生意。
好像那個江南的鋪子也是確實存在的,如此一來,姜呈毓還真沒辦法和這個所謂的“陳四郎”硬碰硬了。
自己這頭想着,那邊兩姐妹已經說起話來,只聽世子妃帶着一點責備,卻掩蓋不住濃濃的關心對麗娘道:“這麼晚了,怎麼還跑出來,天氣冷,你穿的倒輕快啊!……”
麗娘揚頭一笑,依偎着世子妃坐了下來,帶着一點撒嬌的意味道:“我可是,和太太說,今兒姐姐讓我去王府住着呢,大話都說出去了,姐姐可不會拆我的臺吧!……”
聽這意思,姜呈毓覺得這位薛家最小的姑娘在世子妃這個大姐面前還真是得寵,去王府住着也沒提前和姐姐打聲招呼就要過去。
世子妃點點她的鼻尖兒道:“就你會想法子,去吧去吧,越活越回去了,如今行事做派跟個小孩子似的,都不如小時候,穩
重。”
被自家姐姐說了,麗娘似乎渾不在意,吐了吐舌頭,眼光這纔看向了姜呈毓,好像是頭一回見到此人一般,挑釁的一揚頭,對姜呈毓笑了笑。
看她一副小孩子的模樣,似乎是要找回場子,姜呈毓像逗小孩子一般,也對麗娘笑了笑,眉目間一副淡然的樣子,似乎對今天被下的套兒毫不在意。
這眉眼官司打完了,衆人又是說說笑笑,姜呈毓知道這是麗孃的主意之後,心思也沒先頭那麼多了,總覺得這是一個小女娃在惡作劇的樣子,既然不是暗害他,此事也就揭過不提了。
卻忘了對面還坐着一個雲裳,麗娘沒存什麼壞心思,自然不會把雲裳的身份給當衆揭露出來。況且雖然在外人面前還是一副小孩兒心性,麗娘卻不是那般記仇的人,此一番也是爲了給姜呈毓一個警告罷了。
世子妃和場上幾位夫人、太太寒暄說話,麗娘便在一旁轉了轉眼珠兒,和雲裳搭話:“這位姐姐看起來有些面生啊!……”
在看到麗孃的一瞬間,雲裳已經清楚今日這個套兒是誰給下的,明明前兩天兩人還要虛情假意的扮演恩客和青樓姑娘,這會兒卻要表現出一幅“與君初相識”的樣子。
好在雲裳也是千錘百煉出來的,和麗娘笑起來也是滿臉真誠。麗娘就想看看這位雲裳姑娘是會按着自己給的劇本繼續編下去,給姜呈毓留條後路呢,還是表明真實身份。
只是卻沒聽到她親口說,一旁的世子妃薛容嘉替雲裳解圍:“這位是姜呈毓姜公子的未婚妻,一直長在江南的,難怪你沒見過。”
麗娘點頭,應了一聲:“唔……這樣啊!……”
沒提名字也沒提姓氏,世子妃所做更像是在替雲裳解圍兼且警告麗娘,麗娘似乎也意識到了,默默低下了頭沒再做聲。
宴會上也沒再出什麼叉子,姜呈毓帶着雲裳和衆人一一告辭之後,以主人的姿態留下收拾府上的殘局,其餘衆人則是各自散去。
姜呈毓回頭看了一眼雲裳,問她究竟分開之後,是怎麼回事,雲裳和姜呈毓仔仔細細的分說一遍,原來她進去之後,便由衆人引着去見了臨江王世子妃
等人,根本就沒有見着所謂的“陳四郎”,而當着衆人的面,那丫鬟直接就向大家介紹雲裳是姜呈毓的未婚妻,今日特地帶來給衆人一見。
雲裳對眼前的狀況不太瞭解,卻不能當衆表明身份,只能靜觀其變,似姜呈毓一般,只能被麗娘設下的圈套牽着鼻子走。
後頭的事情姜呈毓都知曉了,眉頭緊皺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今次這一見,衆人都知道他姜呈毓有了未婚妻,而他想借着婚姻和京城貴族聯姻的打算也就此落空了。
不是姜呈毓此人絕情,而是他從來沒將自己的婚姻當做一件可以和自己喜歡的人兩情相悅、長相廝守的事情來看待。
雲裳不是不好,卻不是他妻子的絕佳人選,這個陳四郎雖然沒對姜呈毓造成什麼實質性傷害,卻把這件事情給姜呈毓定了下來,讓他着實有些進退兩難。
雲裳似乎看透了姜呈毓的想法,勾起一個微笑,脣角卻帶了一絲蒼涼的意味道:“放心吧,世子妃似乎知道些什麼,這件事情,過了今晚大家都會忘記的!……”
姜呈毓被雲裳窺破了心思,面上到底有幾分尷尬,回頭對雲裳道:“雲裳——我……”
話還沒出口,雲裳便打斷了姜呈毓,笑一笑道:“你什麼都不用說,我都知道,行了,快收拾收拾趕緊走吧,別在這兒耗着了。”
說完便先行一步轉身,留給了姜呈毓一個背影。
卻說麗娘和臨江王府的人離開,來的時候,嘉娘是和世子爺趙恪共乘一輛馬車過來的,臨江王府便只有這一輛馬車回去。
待麗娘和嘉娘上車之後,趙恪正準備跟上,就讓嘉娘止住了:“世子爺去打馬吧,我有話要和麗娘說。”
趙恪愣了一下,今夜酒喝的有些多,頭腦也有些混沌,下意識出口道:“要說什麼?”
問出口方覺得不合適,就算是夫妻親近,人家要和自己妹妹說話,趙恪也不方便問,何況嘉娘本就是避着趙恪的意思。
趙恪輕輕咳嗽了一聲,似乎有些不情願,身後的麗娘也一直在和他使眼色,似乎是讓趙恪幫幫忙,千萬別讓姐姐和自己“談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