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娘搖了搖頭,沉默了一下,又笑道:“沒什麼,只是問問罷了,想知道姐姐是怎麼想的!……”
嘉娘聽了,卻難得的嘆了一口氣,她向來喜怒都藏在心裡,外頭的表情永遠是一張笑眯眯的臉,就算是在麗娘跟前,也都是一個樣子,倒少見惆悵之色。
只是今日大約的確觸動到了心裡的一根弦兒,不過轉瞬又笑了起來,看着麗娘道:“你個小丫頭又知道什麼,說了你也聽不懂。”
麗孃的確不懂嘉娘在想什麼,若是她自己能攤上這樣的親事,真是高興也高興死了。
周晉安不論是長相還是家世人品,都是沒得挑的。
當初在碧雲寺見的那一回,更是讓麗娘篤定這位未來的姐夫對嘉娘是情根深種,有這樣一個人來做自己的丈夫,嘉娘還有什麼好不開心的。
說出了自己的疑惑,嘉娘聽了卻直搖頭道:“你想的倒也簡單,和姐姐說說,將來若是能尋到這樣一個男人的話,你是十分開心的,對不對?”
麗娘歪着頭想了想,點點頭,那自然是開心的,難道嘉娘不開心?
嘉娘卻看向了別處,柔聲道:“你想想,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自己今後幾十年的生活,生命如同一口了無生氣的古井,又有什麼意思,這樣的日子,卻並非是我想要的生活。”
麗娘有些聽不懂的樣子,懵懵懂懂的看着眼前的人。
這樣安穩的日子不好嗎?爲什麼人生非要有那麼多的波盪起伏呢?麗娘想起周晉安的笑臉,忍不住替他辯解道:“也不一定啊,周世兄那麼喜歡姐姐你,將來他一定會讓你每天都覺得不一樣的!……”
嘉娘回頭看了一眼麗娘,笑的有些揶揄:“怎麼,四妹喜歡他?又不敢跟他說?”
一聽這話,麗娘練練擺手對嘉娘道:“不是不是不是,怎麼可能,只是——哦,三姐喜歡周世兄啊,姐姐你知道嗎?”
本以爲這件事情是隻有自己一個人知道的,誰知道嘉娘很淡定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清楚,甚至還和三姑娘做了一筆交易。
原來當初嘉娘也不想嫁給周晉安,便和三姑娘越好了,希望能憑藉
兩人之力把事情的局面扭轉過來。
誰知道到了最後,還是原來的結果,和三姑娘之間,便也像是深深結下了仇怨。
嘉娘和麗娘提起的時候,任誰也沒有想到,這仇怨竟然到最後,慢慢生根發芽,釀成一場大禍。
老太太去世的時候,麗娘並不在身邊,被叫過去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而兇手就擺在眼前,正是三姨娘的女兒薛容悠。
對於這樣神一樣的劇情反轉,麗娘驚訝的簡直合不攏嘴。當日還正好是定國侯府的小公子彌月宴會,從此小公子的滿月酒成了老太太的忌日。
三姑娘動機手段都有了,原本那一碗湯是要呈給嘉娘喝的,誰知道陰差陽錯落到了老太太嘴裡,老太太一把年紀了,一輩子護着孫女兒,到最後,竟然也是因爲孫女兒的緣故而去世的。
因爲是毒發身亡,走的很着急,連最後,一句話也沒來的及和嘉娘說,便嚥了氣。
而就在當日喜氣洋洋的彌月宴變成了老太太的葬禮之後,皇上從宮裡下了聖旨到定國侯府,替府上的貞敬娘子指了婚,婚配者正是臨江王世子。
嘉孃的貞敬娘子還是當年皇后親自下旨冊封的,如今又因爲這個身份的原因,讓她成了京城裡人人都羨慕、所有人都向往的臨江王世子的妻子。
臨江王世子名叫趙恪,生的自然是一片風流倜儻,更號稱京城裡所有未婚少女的夢中情人,只是傳說中有點命硬,方克身邊親近的人,之前,訂了三回婚,未婚妻都還沒有過門,便都去世了。
於是,坊間人都傳說臨江王世子克妻。
想不到兜兜轉轉竟然是這樣一個結果,嘉娘不想嫁給周晉安,但卻因爲老太太的緣故要和周晉安成親,三姑娘想嫁給周晉安卻求而不得,於是,乎一怒之下,給嘉娘下了毒,誰知道陰差陽錯的毒死了老太太。
而老太太人還溫熱着,宮裡就下了旨,替嘉娘和臨江王世子賜了婚。
面對這樣的劇情,大約嘉娘也要欲哭無淚了,在一旁默默圍觀的麗娘更是面對着一團亂麻的關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嘉娘從小被老太太帶
大,感情自然不是一般的好,三姑娘這樣心狠手辣的,直接對嘉娘下手,間接害死了老太太,嘉娘便拼着和定國候鬧翻,也應是將三姑娘送到了尼姑庵裡去修行。
麗娘事後,疑惑的問嘉娘爲什麼不直接送她報官,謀害長輩,只怕下場更慘。
嘉娘卻只笑了笑道:“若是讓她那麼輕易的就獲得解脫,那多沒意思,我就是要讓她一直好好的活着,過上和以前完全不一樣的生活,長命百歲,每天都看着我,後悔當初曾經做下哪有的事情。”
看着嘉娘臉上的笑容,麗娘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嘉娘,讓她覺得遙遠不可親近。
和臨江王府的婚事雖然是皇帝指婚,但是,因爲老太太的事情,二人也不能馬上就擇日成婚,只能等嘉娘爲老太太守滿一年的孝期,再替成親的事情。
嘉娘拍了拍麗孃的肩膀道:“事到如今,也不怕和妹妹你說了,之前,你問我,爲什麼不願意嫁給周晉安,其實很簡單,我想到各處去走走看看,不想一輩子困在高牆大院裡。”
“只是造化弄人,當初怎麼也沒想到會成了今天這個樣子,一入侯門深似海,大約這樣的願望是一輩子也不能實現了,如今唯有寄希望於你了。”
麗娘有些不懂嘉孃的意思,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我?”
嘉娘點點頭,對麗娘道:“對,人間有太多美景,若是隻能困在高牆大院裡一聲,是一件很遺憾的事情,姐姐之前,一直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無奈到最後,還是不夠強大,但你跟我不一樣,你年紀還小,終究還是有選擇的餘地。”
聽了嘉孃的話,麗娘不禁浮上一個苦笑道:“姐姐別開玩笑了,連你都不能自己做主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更別提我了,身似浮萍,只能飄到哪兒算哪。”
嘉娘卻不以爲意的笑了笑:“當初我創辦嘉禾莊的意思,便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有自己的身份和產業,能讓自己不依靠任何能都能活下去。只可惜時間太短,大約是沒機會了,但你還有那一天啊!……”
麗娘看着眼前的姐姐,彷彿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神中閃爍出了一絲光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