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原來小徐氏因更衣暫且離開後,衆賓客便都抹牌的抹牌,看戲的看戲,素日交好的人聊天的聊天……自發分成數個小圈子玩樂起自己的來,衛玉華卻因對這些都不感興趣,本來今日是不欲來二皇子府赴宴的,但因其母衛夫人說今日若是旁人做壽她不去也就罷了,偏是她未來的二嫂做壽,只怕大皇子妃也要去的,她若是不去,旁人還只當她不將兩位長嫂放在眼裡呢,令她非去不可。

衛玉華拗不過母親,只得妝扮了坐車來二皇子府赴宴,又因她回京時日尚短,尚未在京城建立起屬於自己的社交圈子,便是有幾家衛將軍的下屬的女兒奉了長輩的命令,有意與她交好,今日一直捧着她,其他來賓因她未來皇子妃的身份,也多有意無意捧着她順着她,她依然與那些所謂的千金閨秀怎麼也談不到一起去,弄得是她也不自在,旁人也不自在。

所以好容易到了自由活動時間,她立刻藉口要去更衣,躲開了衆人,自往二皇子府花園裡僻靜的角落躲清淨去了,打算躲上個把時辰,便去與小徐氏道別。

卻沒想到,衛玉華纔在一座假山上樹蔭下的涼爽空地上坐了片刻,就聽得假山下有個尖細的聲音小聲道:“殿下,側妃娘娘說她那邊已經安排妥帖,只等殿下過去了。”

然後是一個男子低沉的聲音:“哦?已經安排好了?你瞧見人了嗎,是不是真生得如你側妃娘娘說的那般天香國色?若真如此,她可算是替本王立了一大功了,本王必得重賞她纔是!”

衛玉華因常年練武,六識本就比常人更敏銳一些,是以饒假山下主僕二人將聲音壓得極低,她也聽了個分明,不由暗想,能讓二皇子府的下人直呼爲‘殿下’的,自然只可能是二皇子,而如今二皇子只得一位側妃,那下人口中的‘側妃娘娘’,自然也只能是陸明雅無疑了。

對陸明雅衛玉華瞭解得不多,只知道她是定國公府的姑娘,先前在水榭裡,又曾當衆爲難過她的朋友陸明萱而已,本來那些意圖與她交好的閨秀們見陸明雅先跳出來欲出風頭,結果卻當衆鬧了個大大的沒臉時,曾大略與她說了一些陸明雅的情況,只衛玉華一向坦蕩,最見不得那些背後說人是非的行徑了,是以聽過就算,並沒有放在心上,如今看來,那位陸側妃不只是掐尖要強,只怕心術也不正啊!

因又凝神往下聽去,就聽得那尖細聲音的主人道:“奴才並沒有見着人,但聽側妃娘娘跟前兒的芍藥說,正是先前在水榭裡吹笛子吹得外面衆賓客都贊好的那位小姐,殿下請細想,那位小姐笛子能吹得那般好,想也知道是一位極風雅之人,況側妃娘娘不是說了,那位小姐生得比側妃娘娘自己尚要美貌幾分嗎?斷斷差不到哪裡去,殿下只等着待會兒大飽豔福罷。”

‘吹笛子吹得衆賓客都贊好的姑娘’?‘大飽豔福’?

衛玉華聽到這裡,她雖向來直爽而不拘小節,卻並不真就是那等心無城府之人,只看前次在潭拓寺她三言兩語便拆穿了那小賊的謊言,便可知她其實是個粗中有細的人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不由在心裡將二皇子和陸明雅罵了個半死,這兩個人一個是衣冠禽獸,一個則助紂爲虐,果然是狼狽爲奸天生一對,別說今日二人要陷害的人是她的朋友,便不是,她也絕不會讓他們得逞!

當下衛玉華便在心裡打定了主意。

只可惜二皇子與那下人說完話以後,並沒有立刻趕去陸明雅的居所,而是顧忌着外面尚有一衆賓客,遂又去外面晃了一通,衛玉華倒是不好一直跟着他,只得待他們主僕離開後,又多逗留了一會兒,才跳下假山,去到主幹道上,叫住一個路過的丫鬟,狀似無意的與其攀談起來,趁機套出了陸明雅居所的位置所在。

然後她便徑自趕了過去,恰好看見二皇子進了陸明雅的院門,還將服侍的人都留在了院門外,衛玉華不由着急起來,這麼多人,她要怎麼才能人不知神不覺的潛進去救人?便是翻牆,只怕也會很快被人發現。

衛玉華只得四下裡觀察起地形來,萬幸很快便讓她發現了陸明雅的居所雖兩面臨水,除了院門以外,卻還有一面是與陸地相通的,又因相通的地方是一大片忍冬地,尋常人等閒不會往哪裡去,倒是一條人不知神不覺潛進陸明雅居所的好途徑。

她於是穿過那一片忍冬地,潛入了陸明雅的院子,正好就讓她在正房的窗戶底下聽見了陸明萱的聲音,——這纔有了她千鈞一髮之際趕到,及時救下了陸明萱那一出。

陸明萱聽完衛玉華的話,想起先前自己的絕望和獲救時的喜幸,一時情緒激盪,忍不住又要落淚,她忙強自忍住,再次對着衛玉華福了下去:“今日若不是衛姐姐,我這會子不是死了,便是生不如死,還請衛姐姐一定要受我一拜……”

仍是尚未拜下,便被衛玉華攙了起來,嗔道:“你雖與我只見了兩次面,也應該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了,上次在潭拓寺時,我們素不相識時我尚且出手助你,更何況如今我們已經是朋友了,我又自來最是不耐煩這些繁文縟節的,你若再與我這般客氣,我就真生氣了啊!”

陸明萱實在拗不過她,只得暗暗在心裡下定決心,他日衛玉華若有需要,自己便是豁出性命,也一定要報答她的大恩大德!

衛玉華因又問起陸明萱是如何着了陸明雅道兒的來:“我瞧着今日除了你和你姐姐,你們府上還來了一位奶奶兩位姑娘,你怎麼會落了單的?你姐姐呢,難道沒與你一起嗎?本來我是想上前與你們打招呼的,但又實在怕與你們府上的奶奶姑娘們寒暄,所以躲開了,早知如此,我就該上前與你們打個招呼,然後與你待在一起的,不然你也不會這般倒黴了。”

陸明萱遂將事情的經過大略說了一遍,末了苦笑嘆道:“由來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我素日雖與她不對付,卻也沒真正做過什麼傷害她的事,誰知道她會恨我至廝,一心想要算計我呢?”

只是陸明雅以爲她真是軟柿子,可以任她捏扁搓圓,再不然以爲自己如今已是二皇子的側妃,她便奈何不得她了,那就真是打錯了主意,這一次,她若不狠狠給她幾分顏色瞧,她再不活着!

衛玉華點頭嘆道:“原來如此,你的確是防不勝防,還不知道你姐姐這會子擔心成什麼樣呢,我們還是快去找她罷,也省得事情鬧大了再生事端,更於你名節有損……呃,你如今這個樣子,不整理一番怕是不好出現在衆人面前,這可如何是好?”說到最後,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陸明萱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的衣裳已被二皇子抓破了幾處,頭上的首飾也被杜鵑奉陸明雅之命,拔得所剩無幾,只怕頭髮也早亂了,臉上和脖頸上還不知道有沒有傷,這樣一副狼狽的樣子出現在衆人面前,那真纔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她便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正暗自發愁,就聽得衛玉華道:“要不這樣,你就在這裡躲着,我悄悄兒去前面找你姐姐去,把事情與她說說,讓她拿了你的備用衣裳和首飾來,若是沒人問也就罷了,若是問起,你就說自己小日子來了,弄髒了裙子,自然就不會有人動疑了……對了,你初葵來了嗎?”

饒衛玉華也是女子,聽她這樣大大咧咧的問自己這樣私密的問題,陸明萱依然忍不住臉紅,片刻方小聲道:“還沒有呢,不過想來也快了,衛姐姐這個理由倒是可以一用。”

衛玉華點點頭,正待再說,就見她雖渾身狼狽,臉紅起來的樣子依然好看得不得了,不由雙眼放光道:“果然美人兒不管到了什麼情況下,依然是美人兒,怎麼也改變不了的……二皇子那個衣冠禽獸,竟然對你下那麼重的手,人在做天在看,也不怕老天劈道雷下來劈死了他!”

陸明萱沒有說話,只是在心裡暗暗發狠,老天向來欺善怕惡,只怕不會劈死二皇子,不過老天不懲罰他,她完全可以自己來,陸明雅與二皇子,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衛玉華欣賞了一回美人兒,忽然發起愁來,壓低了聲音與陸明萱道:“今日我親眼看見二皇子是怎樣一個衣冠禽獸了,我還聽說,大皇子也不是個好的,好似有斷袖之癖還是什麼的,總之就是見不得人的毛病……如今老大老二都這樣,也不知道老三會不會也是這樣?那我嫁給慕容慎豈不是虧大了?不行,我得回去寫信給我爹,讓他替我退了這門親事纔好……也不行,這是皇上聖旨賜婚,退婚豈不是抗旨不尊,要問罪的?算了,嫁就嫁罷,如果他慕容慎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毛病,我就打得他滿地找牙,後半輩子都不敢再犯!”

這思維,發散得可真是有夠快有夠遠的……陸明萱歎爲觀止,但在衛玉華的絮叨之下,心情卻不自覺好了很多,甚至有心情與她說笑了:“姐姐這麼好的人,老天怎麼可能會讓三皇子有什麼毛病?姐姐只管放心罷,況就像姐姐說的,三皇子若真有什麼毛病,你也可以打得他改過自新,除非他不怕打,再不然功夫比姐姐好,不過我聽說幾位皇子功夫都很一般,想來三皇子絕不會是姐姐的對手,姐姐只管放心罷。”

衛玉華立刻一臉的得意:“那是,不是我吹,我的功夫連我好幾個哥哥侄兒都不是對手,三皇子一隻養在金玉堆裡的弱雞,難道還能比我哥哥侄兒們更厲害不成?好了,不說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了,你等着我,我立刻找你姐姐去,你記得別亂走,就躲在這裡等我啊,我很快回來的……”話沒說完,人已跑出了老遠。

餘下陸明萱看着她的背影,想起她方纔竟說自己的婚事大事是‘無關緊要的小事’,又說三皇子是‘一隻養在金玉堆裡的弱雞’,不由搖頭笑了起來。

只是想起方纔自己的遭遇,陸明萱很快便笑不出來了,脖頸與耳後被二皇子弄傷的地方方纔與衛玉華說話時還不覺得,如今沒有旁的事轉移注意力了,她方覺得火辣辣的疼,再想起被二皇子撕去衣裳那一刻的屈辱與絕望,她的眼淚差點兒忍不住又要掉下來,她忙狠狠將其逼了回去,復又坐下,拿帕子狠狠擦起自己身上被二皇子觸碰過的地方來。

然越擦陸明萱就越覺得髒,越擦就越覺得噁心,身上的藥效還沒有散盡,她既暈且熱,再被這股噁心的感覺一衝,終於忍不住蹲到一旁,“哇哇”的嘔吐起來,卻又嘔不出什麼東西來,只是乾嘔,倒比真嘔吐尚要難受幾分,很快便憋出了滿臉的淚來。

淚眼朦朧中,冷不防眼前忽然出現了一雙屬於男子的皁靴,陸明萱的心下意識的一緊,只當是二皇子醒來追來了,嚇得猛地擡起來頭,卻見眼前竟站着一個她萬萬想不到會於此時此刻出現在此地的人——賀知行!

陸明萱的心先是一鬆,隨即便又縮緊了,強撐着身子站起來,看向賀知行冷冷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賀知行本來還沒有認出陸明萱的,他只是覺得有了幾分酒,想出來透透氣,才無意走到了這裡,不想卻隱約聽見花叢裡有人在嘔吐,還夾雜着細弱的啜泣聲。賀知行生來便長在豪門,豪門的秘辛見得多了聽得更多,只當是二皇子的哪個姬妾受了委屈偷偷躲着在哭,他自不會去自找麻煩,第一反應便是遠遠的避開。

不想他心裡是這麼想的,鬼使神差的,腳步卻徑自往花叢裡走了去,然後他便看見了陸明萱,第一眼他並沒有認出陸明萱,只是覺得這姑娘長得還不錯,而且有幾分眼熟,看身量還小發髻也還是姑娘家的髮髻,想來不是二皇子的姬妾,那她爲什麼會躲在這裡又吐又哭的?卻沒想到他還沒說什麼,陸明萱倒先語氣不善的問起他怎麼會在這裡來,眼裡還寫滿了嫌惡,就好像他是什麼見不得人的髒東西一般。

賀知行立時滿心的不悅,正想呵斥陸明萱‘不識好人心’,忽然就想起自己何以會覺得這姑娘眼熟了,自己上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姑娘拿嫌惡甚至仇視的目光看,可不正是拜這姑娘所賜嗎?自己當時還因此而難得對她生出了幾分興趣,想着待她年紀大些後,再與她玩玩兒,只可惜之後一忙起來,他便忘了還有這回事,誰曾想二人今日竟會在此地遇上,難道這便是緣分不成?

賀知行的不悅散了個七七八八,看着陸明萱微笑問道:“姑娘既這般問,可見早就認識我,知道我是誰,看來在定國公府藏書樓那次‘偶遇’,我並沒有冤枉姑娘?只是姑娘既有那個心,就該知道同樣的招數用一次好用,用兩次只怕就不靈了,不過若是換成你,總要等到第三次纔不靈。”‘偶遇’兩個字,有意被他咬得極重。

陸明萱聽他言外之意,竟是至今仍以爲兩年多以前那次在九省樓的偶遇是自己故意爲之,亦連這次也是自己爲了接近他故意安排的,不由氣了個半死,這世上怎麼會有這般狂妄自大的人,他以爲他是誰,全天下的女子都理所應當爲他傾倒嗎?又後悔自己方纔情急之下,竟說了那句一聽便讓人動疑的‘你怎麼會在這裡’,也就難怪賀知行會那般自大了!

只得冷冷道:“公子怕是聽錯了,我並不認識公子,也不知道什麼藏書樓,這裡是我先來的,還請公子離開,不要擾了我的清淨!”

賀知行被她嫌惡的眼神、冰冷的話語和急於撇清的樣子弄得才散了的怒氣又聚攏起來,語氣也不善起來:“你既小小年紀便知道‘欲擒故縱’,就該知道‘縱’只是手段,‘擒’纔是目的,小心過猶不及……”

話沒說完,總算後知後覺的發現了陸明萱的狼狽,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陸明萱的手腕兒,語氣越發的不善:“是誰?誰幹的?!”

賀知行比陸明萱年長六歲有餘,又已成婚近兩載,也經過好些女人了,自然一眼便能看出陸明萱這一身狼狽到底是因何而來,本來還正生陸明萱氣的,霎時這怒氣都轉嫁到了那欺負陸明萱的人身上去,只覺滿心說不出的憤怒,就好像自己心愛的東西被人偷偷動了一般,抓住陸明萱手的力道也越發的大。

陸明萱被他抓得手腕兒生疼,想起自己今日先是遭遇了陸明雅的算計二皇子的輕薄,如今又要忍受賀知行的質問與暴力,他們一個個的到底憑什麼,難道真以爲自己好欺負不成!

她心裡一下子說不出的憤怒,說不出的怨毒,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竟一把掙脫了賀知行的手,猛地退後兩步後,才冷冷說道:“公子說什麼,我聽不懂,另外,我與公子素不相識,還請公子自重!”

賀知行話一出口,心裡其實已約莫有了答案,敢在二皇子府這般放肆的,除了二皇子本人,又還可能是誰?況他曾有所耳聞,二皇子在男女之事上,一向有些不檢點……幸好看她的樣子,並沒有讓二皇子得逞,可由來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她如今已入了二皇子的眼,只怕二皇子不會輕易罷手,自己得想個法子,讓二皇子知難而退,再得個教訓纔是!

賀知行一邊思忖着,一邊不自覺放柔了聲音與陸明萱道:“你認不認識我,你我都心知肚明,此地不是說話之地,我也不與你多爭了,只告訴你一句話,回去後安分些,這邊的麻煩,我自會設法與你解決了,待過了這陣風頭,我便打發人去你家提親,到時候那人自然不會再打你的主意……”

“提親?”陸明萱先是驚怒,繼而便怒極反笑了起來,他以爲他是誰,他打發人去提起她就一定會答應?呸,別說他所謂的‘提親’只可能是納她做妾,就算怡安縣主立時死了,他八擡大轎迎她去做正妻,她也絕不可能嫁給他!

然在經歷過了方纔的口誤之後,陸明萱卻是不好再說他已娶妻,難道讓自己給他做妾之類的話了,以免再生枝節,讓他以爲自己真時時關注着他呢,遂只是冷聲道:“公子還請自重,我早已定了親了,我的麻煩自有我未來的夫君替我解決,就不勞公子大駕了。我姐姐與朋友很快就要來尋我了,還請公子自便,省得她們瞧見了公子與我站在一起,徒與公子添麻煩,公子好走不送!”

賀知行沒想到陸明萱竟早已名花有主了,不由失聲叫道:“你說什麼,你已定了親了?怎麼可能?”那她之前與自己的“偶遇”算什麼,她對他一再的欲擒故縱又算什麼?

陸明萱冷冷一笑,“公子這話說得可笑,我怎麼就不可能定親了,我雖家世卑微,才貌有限,這世上卻總有一個人,是全心全意喜愛我這個人,並不因爲我的家世與旁的因素,只是單純的喜愛我這個人,爲了我,他什麼都願意捨棄,什麼都願意做,甚至連性命都可以豁出去,不捨得讓我受半點委屈,不捨得讓我有半點傷心,我除非是傻子,纔不與他定親!難道公子自問能比他做得更好嗎?”

賀知行怎麼能跟凌孟祈比,又怎麼配跟凌孟祈比!

只可惜前世自己瞎了眼,竟被他的皮囊所迷惑,也幸得老天眷顧,讓她這輩子遇上了凌孟祈,否則她怎麼能夠體會那種真正兩情相悅,情到深處的甜蜜感覺?

陸明萱說到最後,眼裡不自覺閃過了一抹溫柔的光,她自己沒有意識到,賀知行卻看得分明,只覺無比的刺眼無比的憤怒還有幾分失落,這才明白原來陸明萱對他真的不是欲擒故縱,一切都只是他的自以爲是!

賀知行憤怒失落之餘,還覺得前所未有的狼狽與難堪,他衆星捧月的長到二十歲,還是第一次受這樣的屈辱,惱羞成怒之下,他扔下一句:“既然你不識好人心,那我也犯不着再多管閒事,你好自爲之罷!”便拂袖而去了。

餘下陸明萱看着他怒氣衝衝的背影,若不是顧忌着自己現下太過狼狽,怕引來旁人,更引來二皇子與陸明雅的人,她就要忍不住仰天大笑三聲了,一想到方纔賀知行那副難以置信,就好像聽了什麼天方夜譚的表情,她便覺得說不出的解氣,賀知行以爲這世上所有女人天生就該圍着他轉,如今總算知道,他沒有他自以爲的那般魅力無邊了罷?看他以後還跟不跟只公孔雀似的,四處開屏賣弄姿色與風情!

賀知行前腳剛離開,衛玉華帶着陸明芙後腳便趕到了。

陸明芙一見陸明萱,便着急的往上搶了兩步,道:“你嚇死我了,我和二姑娘在外面等了你半晌都不見你出來,以爲你出了什麼事,我便進去找你,誰知道你已不在屋裡了,我與二姑娘和杏林,還有帶我們去淨房的那丫鬟將四處都找遍了,也沒發現你的下落,我知道你定是出了什麼事,可又不敢聲張,只得回去悄悄兒告訴了大奶奶,大奶奶也不敢聲張,只得悄悄兒與二皇子妃說了,讓二皇子妃遣人悄悄兒尋你,幸好二皇子妃還沒來得及吩咐下去,衛姐姐便找到了我,說你……那個來了,弄髒了裙子,一時又找不到人回去幫着說一聲,只得自己悄悄兒躲着,幸好遇見了衛姐姐……這樣的事雖尷尬,卻也算是好事一樁,你不必難爲情。我的心自不見了你起,一直都高高懸着,如今見你平安無事,總算可以落回原地了!”

一口氣說完一大通話,陸明芙長長的喘息了一口,正待再說,忽然就發現陸明萱面色慘白,渾身狼狽,不但衣裳有幾處破了,頭上的首飾竟也不見了大半,絕不是忽然來了初葵會有的樣子,攸地臉色大變,拉了陸明萱的手便急聲道:“出了什麼事,你怎麼弄成這樣了?是不是誰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我說什麼也要替你出這口氣!”

陸明萱強按下想要撲進姐姐懷裡痛哭的衝動,扯出一個微笑,道:“此事說來話長,回去後我再告訴姐姐不遲,對了,姐姐與我帶了衣裳過來嗎,我這個樣子,得儘快找個地方將衣裳換了,再回去與大奶奶和二姑娘她們回合才成,也省得她們白白擔心。”

陸明芙見陸明萱的臉色極不好,本來還想再問的,卻見一旁衛玉華衝自己輕輕搖頭,只得暫且忍下,與衛玉華一左一右扶了陸明萱,找到最近院落一間空置的廂房,等候陸明萱換了衣裳,——本來二人想幫她的,卻被她再四拒絕了,說自己可以,躲到屏風後面,自己換好了衣裳,纔出來讓二人幫着整理好了頭髮,戴好了首飾,三人方折回了水榭那邊去。

彼時陸大奶奶等人在水榭那邊早等得滿心焦急了,尤其是陸大奶奶,今日是陸老夫人特地吩咐她帶小姑子們出來玩耍的,她便是今日一行人的主事人,若讓陸明萱在她手上出了什麼事,回去後她要如何與陸老夫人交代?

就算方纔衛小姐特地過來與她說了陸明萱無事,只是因初葵忽然來了,弄髒了衣裳只能躲着,但陸大奶奶是什麼人,幾乎是剛聽了衛玉華的話,她便本能的意識到了這事兒必定大有隱情,所以即便聽衛玉華再四保證過了陸明萱無事,不親眼看見陸明萱平安無事的出現在自己眼前,她依然不能放心!

萬幸又等了一會兒,果然就見衛玉華與陸明芙一左一右擁着陸明萱走了過來,陸明萱先前淡紫色十樣錦的妝花褙子,已換成了一身湖藍色折枝花的半袖,亦連頭上的首飾都大半換了,整個人看起來頗有些虛弱,走路也有些不自然,倒真像是初葵乍來,尚不習慣的樣子。

陸明萱一見陸大奶奶便滿臉通紅的小聲道:“勞大嫂子掛心了,我先時去淨房時,不知道那淨房竟有兩扇一模一樣的門,我只看見一扇,便推開了,誰知道竟不是我先時進去的那一扇,我轉來轉去的,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然後便發現……裙子髒了,一時間我又找不到人可以幫忙的,只得悄悄兒躲了起來,幸好衛小姐經過,不然我這會子,指不定還躲在那裡呢……”

陸大奶奶自然不信這話,什麼兩扇一模一樣的門,怎麼就她看見了,陸明麗與陸明芙都沒看見?而且就算她真推錯了門,立時便原地折回去便是,哪至於之後鬧出這麼多事來?可見她是在騙自己!

但既然人已平安無事回來了,陸大奶奶也懶得理會其他,只是笑着柔聲道:“這樣的事雖尷尬,但也是好事一樁,說明我們萱妹妹如今已是大姑娘了,待回去後,可得讓你屋裡的媽媽與你調養一番纔是。好了,且先不說這些了,二皇子妃方纔聽說你不見了,也挺着急的,我帶你去與二皇子妃告個罪,順道再道個別罷,時辰已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省得祖母與長輩們在家裡不放心。”

陸明萱紅着臉小聲應了,待陸大奶奶再次與衛玉華道過謝,她自己也道了謝後,才由陸大奶奶領着,去了小徐氏跟前兒告罪兼告辭。

少不得把方纔那番說辭又說了一遍,小徐氏笑眯眯的說了幾句與陸大奶奶差不多的話‘如今可就是真正的大姑娘了’,然後虛留了姑嫂二人幾句,見她們堅持要走,便也不再挽留,令人好生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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