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萱並不覺得自己將伴香與伴琴打發出去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她總不能明知二人是那隨時都可能反噬自己的狼,還傻乎乎的去做東郭先生,有上一世的經歷在前,她以爲自己只是將她們打發出去嫁人,還賞了頭面和銀子已是仁至義盡,事情之所以會鬧到後面驚動陸老夫人的地步,說到底全是伴香與伴琴自找的。
但她認爲此事沒什麼大不了,其他人卻顯然不這麼看,這一日剩下的時間裡,空翠閣所有的丫頭婆子都是小心翼翼的,連說話的聲音都比往日低得多,惟恐一個不慎惹着了萱姑娘,步了伴香與伴琴的後塵。
然衆人看似口服,卻難以心服,下去後一個個兒的便都趁人不理會時,找了素日與自己交好的人竊竊私語,話裡話外不外乎伴香與伴琴伺候陸明萱這麼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卻說打發出去就打發出去,也未免太嚴苛了一些,涼薄了一些云云,不出兩日,府裡的流言已是滿天飛
。
丹青奉了陸明萱之命,素日本就常在府裡各處走動的,自有一些自己不爲人知的消息來源,很快便知道了這些話。
生氣之餘,卻也忍不住爲陸明萱擔心,是日晚間與陸明萱拆了髮髻通頭髮時,便趁衆人都不在跟前兒時,壓低了聲音有些遲疑的道:“姑娘,府裡這兩日有些人說的話很難聽,要不,明兒我帶了東西,大張旗鼓瞧瞧伴香與伴琴兩個去?也好讓人知道姑娘並非那等真正嚴苛涼薄之人,也免得白壞了姑娘的名聲。”
說完,又忍不住罵道:“那些個爛了舌頭的,就知道胡說八道,只看得見是姑娘打發她兩個出去的,卻看不見姑娘又賞頭面又賞銀子的,合起來也有百多兩銀子,上好的田地都能買二三十畝,像她們那樣的丫頭就更是能買幾十個了,之後她們惹怒了老夫人,讓張嬤嬤來發落她們,也是姑娘爲她們說的情,真真可恨!”
陸明萱微微勾了勾脣角,道:“我又不是金子銀子,怎麼可能人人都喜歡,旁人要說只管讓她們說去,至於你方纔說你明兒帶了東西瞧伴香伴琴兩個去,就更犯不着了,一開始我本來是打算託了張嬤嬤與她們兩個相一門親事的,有張嬤嬤出面,她們的親事怎麼可能差得了?可她們一言不合,便尋死覓活的要挾起我來,這般眼高心大目無主子的人,指不定這會子還不定怎生恨我呢,你又何必去自找沒趣?就這麼着罷,橫豎再過幾日我與姐姐便要家去了,她們見說嘴的對象都離開了,自覺無趣自然也就不會再說了。”
伴香與伴琴這幾年表面看似安分守己,但她們對富貴榮華那種發自內心的豔羨與嚮往卻騙不了人,她實在怕了她們爲了自己的“大志”指不定什麼時候又背叛她,所以與其屆時徒生事端,倒不如現在就將這個惡人給做了,防微杜漸。
丹青見陸明萱一點不在乎此事,還待再說,陸明萱卻已轉移了話題:“對了,你瞧下面的丫頭誰堪用的?老夫人之前已說了,將來讓我和姐姐一樣,也帶四個丫頭過去,你和那位李姑娘自然是要帶過去的,還差兩個人選,你瞧着誰合適,我明兒也好回了老夫人,若姐姐出嫁後我還回來常住,便暫時不帶她們出去,若我不回來常住了,少不得就要連她們一併帶回去。”
丹青只得將自己的擔心暫且壓下,沉吟着答道:“夏荷與彩簪都不錯,做事情一貫謹慎,從不偷奸耍滑,與其他人處得也好,只是……彩簪生得有些好……”
顯然連丹青都以爲陸明萱忽然將伴香伴琴打發出去,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忌憚二人生得好,若將來她們生出什麼非分之想來,陸明萱就真是面子裡子都丟盡了
。
陸明萱不由有些啼笑皆非,反問道:“彩簪生得再好,能有凌大哥自己生得好?況我就生得很差嗎?”
丹青一時語塞,但很快便反應過來,忙道:“奴婢明白了。”彩簪放在丫頭堆裡的確算出挑的,可自家姑娘卻是闔府最漂亮的人,凌公子更是生得天神下凡一般,又怎麼會看上區區一個彩簪?是她着相了。
陸明萱點點頭:“你既說她們兩個好,那我明兒便去回了老夫人,將來帶她們兩個過去罷。 ”
翌日陸明萱去給陸老夫人請安時,果真便找機會回了陸老夫人將來帶夏荷和彩簪過去之事,陸老夫人因說道:“你張嬤嬤正與你挑人呢,要不你瞧過你張嬤嬤挑的人之後再做決定?”
陸明萱忙道:“很不必麻煩張嬤嬤了,夏荷與彩簪素日都挺老實本分的,就她們兩個罷,至於另外兩個人選,丹青自然是要算一個的,還有一個,卻是……”
壓低了聲音,“卻是凌大哥見我幾次三番的遇險,與我找了個會些拳腳功夫的丫頭來,如今人已在我們家了,我打算以後便讓她貼身服侍,未知老夫人意下如何?”
陸老夫人正打算問陸明萱還有一個一等丫鬟的缺由誰補上呢,不想凌孟祈已幫着將此事解決了,雖覺這樣有些於禮不合,但想起前兩次陸明萱遇險之事,到底還是疼愛孫女的心佔了上風,點頭道:“孟祈慮得極是,以後就讓那丫頭貼身服侍你罷,只此番你家去以後得讓段嬤嬤好生調教一番纔是,不然將來進府後沒規沒矩的,既丟你的臉,也難以讓其他的丫頭口服心服。”
聽這話的意思,是打算讓自己在陸明芙出嫁以後,仍回府常住了?
平心而論,陸明萱還真不想再回來常住了,如今是有個陸明芙,她還算有個說話的人,將來就真是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天長日久的,又豈有不寂寞的?而且府里正經的姑娘一個都不在了,就她一個旁支的還在,又算怎麼一回事兒呢?
但見陸老夫人病了一場後,整個人一下子衰老了許多,陸明萱又有些不忍心說自己不回來了的話,自己在,多少還能爲她老人家解解悶兒什麼的,自己若也出去了,她老人家豈非就只能日日與張嬤嬤作伴了?
陸明萱猶豫再三,到底還是沒將自己過完年後不回來了的話說出來,只是笑道:“我也是這麼想的,此番家去除了丹青以外,連同段嬤嬤杭媽媽也一併帶回去,兩位媽媽都是能幹的,除了能幫我調教人以外,還能幫上我們太太不少忙呢
。”
陸老夫人就笑了起來:“你倒是打得好算盤……”
話沒說完,老國公爺回來了,待陸明萱並衆服侍之人與他見過禮後,他便將衆服侍之人都打發了,又令張嬤嬤去門外守着後,才自懷裡掏出一個小匣子來遞給陸明萱:“這是貴妃娘娘給你的見面禮,今日皇上特意召我進宮給我的,看來皇上已對孟祈的態度大有改觀了,以後雖不敢說會提拔孟祈,至少也不會隨意遷怒他了。”
陸明萱忙雙手接過匣子打開一看,本以爲裡面會是珠寶首飾之類的東西,卻不想竟是一張地契,一個在京城近郊,足足有千餘畝的溫泉莊子的地契。
饒陸明萱對庶務不甚精通,也知道這樣地段這樣大的一個溫泉莊子,少說也要值萬兩之數,如今皇上卻親自將其交給老國公爺,令老國公爺給她,說是羅貴妃給她的見面禮,且不論這到底是羅貴妃給她的還是皇上給她的,皇上至少是允准了的,不然羅貴妃也不敢這般大張旗鼓的給她,看來真如老國公爺說的那樣,皇上對凌孟祈的態度已經大有改觀了。
可皇上又分明不是那等心胸寬廣之人,至少在對待凌家人上稱不上心胸寬廣,如今卻能爲了羅貴妃做到這一步,皇上待羅貴妃也算得上是情深意重了!
只這樣貴重的禮物,陸明萱卻不好隨意收下,至少在徵得凌孟祈的同意之前,她不能收下,——比起區區一個莊子,她自然更在乎凌孟祈的感受。
陸明萱因將地契放回匣子裡,放到了桌子上,纔看向老國公爺遲疑道:“無功不受祿,貴妃娘娘賞下這般貴重的禮物我原不該辭,但只他們母子之間的事老國公爺與老夫人也知道,凌大哥心裡一直……有些個意難平,只怕不會高興我收下貴妃娘娘這般貴重的禮物,所以東西就先放在二老這裡,待我問過凌大哥的意思後,若他點頭了我便收下,若他不點頭,只怕……”
“只怕什麼?”老國公爺沉聲道:“皇上與貴妃娘娘金口賞下的東西,又豈有你們說不要的份兒?你們是想抗旨不尊嗎?到時候你們倒是有骨氣了,這一大家子人卻要跟着你們遭殃
!”
陸明萱也是想着自己若是不收下這地契,老國公爺難道還敢拿回去退給皇上不成,所以‘只怕’後面的話纔沒有說出口的,如今聽老國公爺語氣不善,就更不敢說了,只能沉默以對。
老國公爺見陸明萱還不算不受教,面色稍稍緩和了幾分,語重心長道:“孟祈那孩子心裡意難平也是人之常情,這種時候,你便要勸着他纔是,我們且不說他與貴妃娘娘改善了關係後能得到多大的好處,若孟祈爲了這些好處反而上趕着去討好貴妃,我們反而要看不起他,他也不是我們都熟知的孟祈了。可你卻不能不顧忌若他惹了貴妃娘娘傷心之後,皇上會對他怎麼樣,他家裡的爵位家產是怎麼沒了的你難道忘了不成?如今皇上之所以沒動他,還讓他風風光光的做他的千戶,說穿了都是看的貴妃娘娘的面子,你覺得若讓皇上知道你們此番竟欲將娘娘給你的見面禮退回去,會怎麼想怎麼做?”
老國公爺每說一句,陸明萱的臉便更蒼白一分,等到老國公爺終於說完,她的臉也已是蒼白如紙,一個字都再說不出來了。
陸老夫人見她唬住了,忙嗔老國公爺道:“萱丫頭也是想着以後孟祈纔是一家之主,尊重孟祈,所以纔會說要先問過孟祈的意思,又沒說真要退回去,你只管好生與孩子說便是,白嚇她做什麼?”
又看向陸明萱:“你祖父也是爲你們兩個好,纔會與你說這些的,你只安心將東西收下便是,孟祈那裡,自有你祖父與他說,他自來聰明,想來不會省不得其中的厲害關係,你就放心罷。”
話說到這個地步,陸明萱也不好再說不收的話,只得將匣子收下,與老國公爺和陸老夫人行了禮,默默的退了出去。
餘下老國公爺看着她走遠了,才沉聲與陸老夫人道:“以前還覺得這孩子挺聰明挺識大體的,卻不想竟也是個短視糊塗的!她也不想想,貴妃娘娘若安了心要賞孟祈這啊那的,只要皇上下了旨,難道孟祈還敢抗旨不成,便再不情願也只能收下,可貴妃娘娘卻沒有賞孟祈偏賞了她,是爲的什麼?還不是爲了通過她達到緩和彼此關係的目的,只要她做得好了,現下未必能看得見好處,將來寧王上位,貴妃做了太后以後,好處卻是無窮無盡的,還說什麼若孟祈不點頭,她便只能將東西退出去的糊塗話兒,皇上賞的東西,也是她想退就能退的?”
陸老夫人自然能看明白這一節,因說道:“萱丫頭一時想不到這上面去也是有的,待我明兒與她細細分說之後,她自然明白了,您就別操心了,倒是孟祈那裡,擇日不如撞日,你這便打發人去請他回來一趟,親自與他說了罷,也省得他真因此與萱丫頭生分了
。”
“嗯。”老國公爺悶聲應了,又與陸老夫人道:“給萱丫頭莊子少不得還得借用你的名義,不然若是讓有心人知道了,便是一場禍事,你索性趁過幾日挑一日大家都在時,當衆給萱丫頭罷,算是與她過了明路,也省得將來她憑空白地多出個莊子來,還是個值上萬兩銀子的莊子,不知道該如何與旁人說。”
陸老夫人應了:“就怕難以服衆,畢竟當初連鳳丫頭與四丫頭出嫁,我也不過只給了價值萬餘兩的財物而已。”
老國公爺聞言,皺眉沉吟道:“說是難以服衆,長公主府如今與這邊是井水不犯河水,老二媳婦新進門的,謹言慎行尚且來不及,且她自己又還沒個一兒半女的,說到底也就是怕老大媳婦不服氣而已,我會與老大說,讓老大敲打她的,你就別擔心了。”
當下老國公爺又與陸老夫人說了幾句話,眼見時辰已不早了,便起身往外院,着人即刻請凌孟祈去了。
如此到得晚間,陸明萱在與往常差不多的時間裡,等來了凌孟祈。
一見面,陸明萱便發現凌孟祈的情緒不對,雖與自己說話的語氣仍是一如既往的溫柔,也一如既往在笑,那笑卻一直沒有抵達眼底。
陸明萱知道他是因何在不高興,暗歎了一口氣,正欲拿自己斟酌了一個下午的話來勸他,不想他已先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老國公爺都已與我說了,沒事兒,她給你你便收着便是,一年少說也能有幾千銀子的進賬呢,你若是高興呢,就用來買衣裳打首飾,若是不高興呢,就拿去外面佈施,大小也是功德一件。”
話雖如此,他語氣裡的冷意還是掩飾不住泄了幾分出來。
陸明萱就輕輕握了他的手,柔聲道:“你也別生氣,我想她之所以給我這個莊子,也是出於一番好意,只她的好意於我們來說有些多餘而已。我們既不能退回去,那便先收着罷,就像你說的,將來將收益都拿到外面去佈施,也算是功德一件不是嗎?”
手背上柔若無骨的觸感,讓凌孟祈緊鎖着的眉頭稍稍舒展開來一些,有些氣悶的點頭道:“不然還能怎麼樣呢,便是我們的命,人家也是想拿來便能拿去的,何況如今人家不但不要我們的命,反而還有後賞?”
“人活在這世上就是這樣,不如意之事總是十之八九的,我們若時時都沉浸在不如意裡,那日子也沒法兒過了,你說是不是?”
陸明萱笑着說完,便有意岔開了話題:“對了,我也與老夫人說過那李姑娘的事兒了,老夫人也同意讓她年後隨我入府了,本來我是想着待姐姐出嫁後,府裡就我一個姑娘,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不想再回來常住的,可想着老夫人身體不好,我在多少還能與她解解悶兒,不回來的話便又說不出口了
。”
凌孟祈點頭道:“你慮得極是。”反正對於他來說,陸明萱住在國公府其實更方便,陸家畢竟還是太小了一些,稍有動靜便闔家都知道了,不像國公府,每個主子都單獨住一個院子,院子與院子之間又隔得極開,且他又是來熟了的,怎麼也不怕被人發現。
陸明萱又道:“我姐姐出嫁,我想讓遲師傅打四套赤金頭面兩套赤銀頭面送給她,另外再總從積芳閣提兩千兩銀票給她壓箱,不知道你意下如何,你畢竟是積芳閣的股東之一嗎,我總得先問過你的意思不是?”
“我當初答應收你那三成乾股,不過是想着將來橫豎連你都是我的,所以才暫且收下罷了,如今我的一切包括我的命都是你的,你自己做主就好。”凌孟祈想起自己當初的那點小心思,眼裡總算有了幾分笑意。
陸明萱就佯怒道:“好啊,原來那時候你就已在打我的主意了,真真是衣冠禽獸……”
話沒說完,已被凌孟祈抱了個滿懷:“說我禽獸?那我今兒個禽獸給你看!”說着已行起那偷香竊玉的勾當來。
陸明萱知道他心裡不痛快,也紅着臉與他耍花槍,只他心裡到底還是有根刺,再高興也不若往日那般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只得再四囑咐了他一番回去後好生歇息,別盡去想那些不高興的事,還是多想想高興的事云云,早早送走了他。
所幸翌日晚間凌孟祈再來時,情緒看起來已好了許多,想是已將那些不愉快的事拋下了,陸明萱看在眼裡,方暗自鬆了一口氣。
而陸老夫人果然也挑了一日大家都來給自己請安時,當衆遞給了陸明萱一個匣子:“……這裡面是城郊一個莊子的地契,算是將來你出嫁時,我給你添的妝,也不枉你這幾年在我跟前兒盡孝一場。”
衆人也果然如老國公爺預料的那樣,段氏新進門的媳婦子,又是填房來的,還是庶子媳婦,夾着尾巴做人尚且來不及,又豈敢有半句二話?陸大夫人倒是有幾分不痛快,但因事先陸中冕已與她說過此事,順道還敲打了她幾句,她便有不痛快也不敢表現出來,而陸大奶奶與陸二奶奶則是見婆婆都不發話,她們做孫媳婦的再不痛快又如何,也只能將不痛快壓在心底,這事兒便就這麼揭了過去
。
——羅貴妃的真實身份雖茲事體大,但老國公爺也沒有一直瞞着陸中冕這個當家人的道理,所以早已找機會告訴過陸中冕了,陸中冕自然樂於見到羅貴妃賞陸明萱東西,羅貴妃越看重凌孟祈,將來於定國公府便越有利。
但這事兒他卻一個字也不曾在陸大夫人跟前兒透露過,不是他信不過自己的枕邊人,而是陸大夫人與徐皇后和恭王的關係實在太密切了,如今他們的女兒又做了恭王妃,一旦讓陸大夫人知道了一星半點蛛絲馬跡,她又豈有不告訴徐皇后的道理?到時候後果不堪設想,是以昨兒夜裡陸中冕敲打陸大夫人的語氣也是前所未有的嚴厲,不然陸大夫人今日也不會這般安分。
陸老夫人見大家都沒有對自己給陸明萱莊子之事表現出不滿來,也沒有說淡話,更沒有像上次陸明萱生辰時,聽得老國公爺與陸中冕賞了她東西,就擠兌她打開讓大家都瞧瞧,雖知道大家心裡未必這麼想,但也算滿意了。
陸老夫人見大家都沒有對自己給陸明萱莊子之事表現出不滿來,也沒有說淡話,更沒有像上次陸明萱生辰時,聽得老國公爺與陸中冕賞了她東西,就擠兌她打開讓大家都瞧瞧,雖知道大家心裡未必這麼想,但也算滿意了。
因與陸大夫人商量起爲陸明芙踐行的事來,“……雖說芙丫頭就嫁在京中,以後大家也時常能見面的,到底做女兒家與做人媳婦子大不相同,芙丫頭這也算是出遠門了,你明兒便吩咐人整治一桌酒席,再讓那班小戲子般唱幾齣熱鬧的戲,讓芙丫頭高樂一日,過幾日好高高興興的家去,你們說好不好?”
誰會在這時候傻到去拂陸老夫人的意呢,衆人自然都說好,於是定了明日擺酒爲陸明芙踐行之事。
到了次日,陸大夫人果然在後花園擺了一桌酒,讓家裡養的十幾個小戲子們隔着中間的水渠搭了個戲臺,大家一邊吃酒一邊賞景一邊聽戲,好不快活。
一時用過午宴後,陸大夫人先拿出了自己給陸明芙的添妝,卻是一套以九十九兩黃金打造而成的頭面,放在紫紅色的絨墊上,金光閃閃的晃得人有些睜不開眼睛
。
金子本身加上做工,少說也得值個一千二百兩以上,陸大夫人出手也算是大方了。
陸明芙見東西貴重,忙要推辭,可想起這是長輩給自己的添妝,沒有推辭的道理,只得屈膝鄭重的向陸大夫人道了謝,雙手接過匣子,遞給了落霞。
輪到段氏,段氏既沒有陸大夫人家底厚實,與陸明芙也沒什麼交情,便只送了套滿池嬌的分心,樣式雖有些陳舊,也有十來兩的樣子,也不算太寒酸了。
陸大奶奶與陸二奶奶則一個送了對赤金嵌寶石的鐲子、一對羊脂玉的玉璧,一個送了支赤金點翠的步搖,一對碧璽串成的手鍊。
又有蕭氏與李姨娘萍姨娘等人也各自遣丫鬟送了自己的禮物來,除了蕭氏的一對赤金絞絲的鐲子貴重一些以外,其他的不過都是應應景罷了,畢竟太貴重的她們拿不出來也捨不得,可不給又說不過去。
陸明芙一一道了謝,因見落霞雙手已捧不下,便遣她先捧着東西回去了,自己則留下陪着陸老夫人等人看戲。
大家直樂呵至晚間用過晚宴後方散。
自次日起,陸明芙便開始領着自己屋裡的人收拾起東西來,在空翠閣一住便是三年多,不收拾還不覺得,一收拾方發現東西實在有夠多,所幸有陸明萱幫着收拾,且一些東西一時沒想到的也不怕,反正以後陸明萱還要回來的,讓陸明萱與她收着即可。
如是忙亂了幾日,方算是收拾妥帖了,陸明芙便傳話給陸中顯,讓他擇日進府來接自己姐妹。
陸中顯接到信後,便趁最近一個休沐日,穿戴得齊齊整整的進府,先領着兩個女兒去給老國公爺和陸中冕都磕了頭,又與陸老夫人陸大夫人磕了頭,與平輩們鄭重道別後,父女三人方滿載而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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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上要弄那個yy講課,好緊張,早知道當初不答應了,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