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呼嘯了*,到天亮時停了,只有漫天的雪花飛舞着。
陳安象往常一樣,五點起*穿戴齊整,走出房門,世界已是一片雪白,滿城盡披銀妝。
順着長廊走到承運殿,卻並沒有如往常一樣,急匆匆趕往寢殿服侍夏候燁,卻吩咐小桔子泡上一壺熱騰騰的香片送到偏殿。
他端着茶蠱,翹起腳尖坐在太師椅上:“寢殿那邊,昨晚有動靜嗎?”
小桔子躬着身子,眼裡閃過驚懼,猶豫了一下,道:“有~”
豈只是有?動靜可大了!
乒乒乓乓的響成一片,可嚇人了!
“現在呢?”陳安不急不躁,再問。
“沒了~”小桔子不自禁地打了個抖。
所以,他一直在猜,不知道睿王府裡,還有沒有慧妃?
陳安啜了口茶:“下去吧,有什麼動靜,立刻來報。”
小桔子眨了眨眼睛,驚訝地問:“不必叫起了?誤了早朝怎麼辦!”
“一天不去,誰還敢說什麼不成?”陳安老神在在:“等着,千萬別自討沒趣。”
“哦~”小桔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一晃,到了九點,寢殿依然沒有動靜,承運殿外面卻熱鬧得不得了。
昨夜睿王府失火,火光映紅了半邊天幕,今日睿王沒去早朝。
(記得有讀者提醒我,古代不叫失火,應該叫走水。我試着改過,怎麼也不習慣,糾結了好久,決定還是失火好了,抱歉。)
大清早,陸續開始有人遞貼子表達關心。
先是康親王府,左相府,後來是太子府,再後來,連皇上都驚動了。
於是乎,京中百官人人爭先,個個奮勇,名貼雪片般遞了進來。
一個二個,巴圖還能頂住,一一解釋,名貼留下,表示感謝後,將來人打發回去,做得有條不紊。
等熠公子和明公子聯袂登門造訪時,他就明顯扛不住了。
這不是說幾句感謝,然後賞一些銀子就可以打發的主。
熠公子和明公子忒地狡猾,既不見睿王,也不要求瞧慧妃,只說去給太妃請安。
這,他總不能拒絕吧?
也不知這兩人在太妃跟前怎麼一通遊說,她老人家發下話來,讓睿王立刻去怡清殿。
外人可以擋,太妃的話,怎麼可以不聽!
陳安睡了一個回籠覺,此時精神十足,啜了口茶,慢條斯理地道:“巴將軍自個去,咱家還想多活幾年~”
巴圖拱着手道:“不是末將想爲難公公,實在是太妃有令,不得不叫呀~”
“叫吧~”陳安尖了嗓子道:“誰也沒攔着你叫呀?”
“這事,不是一向都是公公負責嗎?”巴圖也惱了。
內外都逼他,擱誰不上火呀?
“嘿嘿~”陳安樂了,阿諛道:“不是咱家不給二將軍面子,這不是因爲二將軍武功蓋世,神勇無敵嘛?”
巴圖瞪大了眼睛:“你去不去?”
功夫再強,還能跟王爺對打不成?王爺一怒,他那腦袋,還不是得咔嚓了?
我了個去!
這不是欺侮人嗎?
“將軍惜命,憑什麼咱家就該死呀?”陳安輕哼一聲。
巴圖被他噎得兩眼翻白,默了半晌,問:“都不去叫,怎麼辦?”
陳安兩眼一翻:“等着,時間到了王爺自然就起來了~”
偏這時,小霸王夏候宇也闖了進來跟着湊熱鬧:“狗奴才,小爺要見父王,誰敢攔着,小爺先要了他的命!”
正鬧着呢,那邊熠公子和明公子,竟然紆尊降貴,親自找上門來了。
這幾尊菩薩一來,陳安也沒法淡定了。
邵惟明舌燦蓮花,夏候熠溫文爾雅,小霸王蠻橫叫囂……承運殿裡跟開了鍋的水似的,鬧轟轟一片。
吱呀一聲,緊閉的殿門打開,夏候燁身着雪白的中衣,烏黑的長髮凌亂地垂在雙肩,冷冷地走了出來。
他雖然未發一語,臉上甚至連個怒容都沒有,卻更讓人心驚膽顫。
世界驟然安靜,靜得能聽到雪花飄落的聲音。
陳安心驚肉跳,膝蓋一軟,悄無聲息地跪在了雪地裡:“王爺~”
“滾~”夏候燁啓脣,輕輕一字,象一顆冰珠,冷冷敲在冰盤上。
他不再看任何人,返身入內。
殿外之人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紅了雙頰。
夏候宇跳起來跑得飛快,眨眼之間不見了人影。
“睿王他……”邵惟明清清了喉嚨,想要交待幾句場面話,無奈理虧詞窮,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嚥下萬語千言:“走吧,走吧~”
夏候熠一聲不吭,低了頭,默默地離開。
兩人走到殿外,邵惟明忽然停步回頭:“你說,”
聽了這話,夏候熠不止是臉紅,連耳朵都紅了。
以夏候燁的模樣,不必問也知昨夜戰況慘烈。
邵惟明不再看他,搖頭晃腦:“沒想到呀,沒想到……”
天下無敵的夏候燁,居然,居然……
哎,他都沒法說!
太,給男人丟臉了!
夏候熠不吭聲,邵惟明忽然幽幽低嘆:“我想,我知道自己輸在哪了~”
那麼狼狽的狀況下,居然也能散發出這麼強大的氣場,真正的睥睨天下呀!
承運殿,巴圖還在跟陳安大眼瞪小眼。
“安公公,剛纔是不是我眼花?王爺好象赤着腳……”
“何止啊?他還……”唉,此情此景,讓他一個閹人,情何以堪?
“你也瞧見了?”巴圖的聲音驀地提高了八度,指着寢殿的手不停地抖:“王爺他……”
“噓~小心禍從口出~”
“是是是,多謝提醒,多謝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