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候熠不置可否:“就算凝霜不嫁進王府,一樣可以爲難你。小心提防,總沒錯。”
他一番好意提醒,不料舒沫竟惱了,沉下臉,淡淡地道:“熠公子若再見着郡主,麻煩幫我代個口訊。”
豈有此理!
她不過是想息事寧人,那些人竟真當她是個軟柿子,任意拿捏起來?
“你說~”夏候熠按捺住疑惑。
舒沫淡淡的道:“負她的是林家和睿王,從頭到尾我沒有對不起她半分。她若有本事,只管找他們算帳,再來惹我,我必不會忍!”
“她的背後有薛家,還有太妃,你拿什麼跟她鬥?”夏候熠嘆一口氣。
他本不想打擊她,但這種狀況下,總不能鼓勵她跟凝霜郡主正面衝突吧?
“戰爭的成敗,取決的不僅僅是兵力的多寡,而是將領的謀略和膽識。兵力上郡主無疑佔了優勢,可惜……”舒沫望着他,指着頭部,溫柔一笑:“這裡不太靈光~”
“敵我懸殊太大,何需動用謀略?”夏候熠苦笑:“她連手指都不必動,你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舒沫微微仰起頭看來,清亮的眸子閃閃發光:“你要不要跟我賭?”
“我不會跟你賭~”夏候熠搖頭:“小七,聽我一句勸。離她遠點,以策安全~”
“哼!”舒沫被他激出潛藏在心底的傲氣,冷冷一笑:“她不來惹我便罷,否則,我必將她踢到十萬八千里外,一輩子都別想回大夏!”
說這話時,舒沫的眼裡閃着前所未有的狠辣和戾氣,夏候熠在瞬間,連呼吸都驟停了,黑暗中的輪廊顯得很是僵硬。
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輕輕地道:“。”
近墨者黑,嫁給睿王短短數月,她竟染上了他的陰狠之氣。
舒沫不以爲然:“也許,這纔是真實的我。”
這就是她無法愛上他的理由。
他只憑自己的想象,給她貼上各種標籤,並且不斷將它們擴大,卻從未試着真正地瞭解過她。
她,從來都不是個天真無知,一味忍讓的純良女子。
她掩蓋一切,隱忍退讓,只不過是想擁有一份相對安逸的生活。
如果連生存都無法保障,她何必再忍?
夏候熠眼裡閃過痛苦,緩緩地道:“我不知道睿王給了你什麼承諾……”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承諾。”舒沫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他。
她不是菟絲花,必需依附男人才可生存。
“我只想提醒你,他或許護得你一時,但當你與他的利益發生衝突時,最先被捨棄的一定是你。”夏候熠神情凝重。
舒沫心中一動,心跳瞬間飈到一百八:“你,何出此言?”
夏候熠苦笑:“你只要記住,我不是虛言恫嚇就行了。”
既然不是憑空猜測,那便是有前車之鑑了。
是什麼?他捨棄了誰?
舒沫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不自覺地摒住了呼吸:“可有證據?”
夏候熠嘴脣翕動了幾下,終究化爲一聲長嘆:“什麼也別問,相信我,不行嗎?”
舒沫難掩失望,淡淡地道:“人爲財死,鳥爲食亡。男人用女人換取權力,本不稀奇。”
她與夏候燁的婚姻,本來就是一場交易,與愛無關。
真到緊要關頭,他舍了她,也無可厚非。
因爲換了她,也會這麼做。
“小七~”夏候熠又焦又氣:“你是個極聰慧的女子,向來拿得起放得下,行事果斷!怎麼嫁了人,竟這般糊塗了起來?”
舒沫笑了:“怎樣纔算果斷?是不是要舍了夏候燁,投奔你的懷抱?”
夏候熠被她大膽直白的話,噎得啞口無言,狼狽萬分。
舒沫卻恍如未覺,徑自勾脣冷笑:“熠公子會不會爲區區一名女子,舍了到手的榮華富貴,跟我攜隱山林呢?”
“小七,你……”夏候熠面紅耳赤。
舒沫神情不屑,淡淡地道:“當然不會!就算你能捨了富貴權力,也舍不下家族親人。你可以讓世人唾罵,卻不能令家族蒙羞。到時走投無路的人,是我。我們成不了佳話,只會成爲笑話!”
“小七~”夏候熠被她夾槍帶棍一陣損,面上陣青陣紅,只覺千言萬語都堵在心頭,卻象被一塊尖銳的刺卡着喉管,鮮血淋漓,漲得胸口都發疼,才艱難地擠出一句:“我,是真心喜歡你~”
舒沫輕嘆,隔着窗子,向他伸出纖纖玉手:“我知道你對我好,是真心的。可有些事情,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沒辦法回頭。我們,做朋友,不好嗎?”
“小七~”夏候熠雙目赤紅,瞪着那雙柔若無骨的小手,良久無法動彈。
那雙曾在夢中,無數次溫柔撫觸過的柔胰,遲在咫尺,他卻不敢去碰。
這一握,意味着從此要絕了心中的愛戀,埋葬掉對她的感情。
一輩子,默默相望,無法相守。
他,做不到。
“看來,熠公子是不肯折節下交了~”舒沫萬分遺憾地聳了聳肩,收回手:“其實,男女間何必一定要做情侶呢?我個人倒認爲,友情從來都比愛情更長久。”
“你,”夏候熠咬了咬脣,到了嘴邊的話,卻改成:“多保重,我以後再來看你。”
“保重是肯定的,再來就不必了~”舒沫搖頭,敬謝不敏。
“我會再來~”夏候熠深深地看着她,固執地道。
舒沫看一眼窗外的月亮:“你不會打算爲這事,與我徹夜長談吧?”
夏候熠苦笑一聲,輕輕一躍,消失在屋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