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了這麼大的禍,薛凝霜自然不敢再在王府逗留,灰溜溜地帶着一衆僕從,悄沒聲息地離開。
上房裡,獨留太妃和夏候燁母子相對無言。
良久,夏候燁淡淡地道:“母妃現在知道,兒臣爲何反對親上加親了?”
太妃神情落寞,低低地道:“凝霜的性子是驕縱了些,母妃日後會對她嚴加管束。”
“哼!”夏候燁冷笑:“當着母妃的面,都有本事把王府鬧得雞飛狗跳!兒臣的側妃,她說打就打,將兒臣置於何地,將睿王府的尊嚴置於何地?”
“她受了教訓,以後也會收斂些~”太妃硬着頭皮辯解。
“收斂?”夏候燁眉毛輕揚,逸出嘲諷的笑:“我只怕她根本不知收斂爲何物!”
“母妃何嘗不知委屈了你?”太妃只覺頭痛萬分:“沐國公爲了她的婚事,也操碎了心!我想着,你的性子或許壓得住她,就應下了這門婚事……”
夏候燁不語,默默地看着她。
太妃心中生出一絲希望,婉轉地道:“你就當是給母親盡孝,低一次頭,如何?”
“母妃~”
“嗯,”太妃急忙點頭:“你說!什麼條件母妃都答應。”
“你到底有什麼把柄捏在舅父手裡?”夏候燁的聲音很輕,卻如晴天霹靂般炸了下來。
太妃宛如被人戳了一刀,豁地擡起頭,語氣激烈地道:“你胡說什麼?母妃是爲你好!”
夏候燁薄脣一彎,勾出一抹冷嘲:“娶妻娶賢,凝霜除了飛揚跋扈,慣於作威作福。兒臣看不出,她除了爲王府招災惹禍,還能做些什麼?”
太妃一滯,強辯道:“凝霜除了脾氣不好,家世相貌,都無可挑剔!二哥在朝多年,關係盤根錯節,這些對你日後的發展,大有助益。”
夏候燁冷冷地道:“若不是他從中攛掇,太子也不至淪落到充軍發配,流放邊疆的地步!也不想想是靠了誰的關係,才免了勞役之苦,不心存感激倒罷了,竟還賴上本王了?”
太妃下不來臺,厲聲叱道:“你怎可如此說你舅父?怪不得宇兒目無尊長,竟是你親做表率!”
“不管你與舅父有什麼秘密協議,別想要本王娶凝霜進門!”夏候燁凜容,冷冷扔下一句,轉身離去。
“燁兒,燁兒!”太妃尖聲急喚:“你,你給我回來!”
“太妃,”初雪聽她聲音淒厲,急忙跑了進來:“王爺已走了,可要奴婢再去請回來?”
“算了~”太妃頹然跌坐在榻上。
兒子是她生的,如何不曉得他的性子?
從前還小,可以硬着來。
可他再不是十年前那個一夕間失去一切,被逼遠離京城,打着哆嗦上戰場,脆弱無依的七皇子。
經過了十年的疆場磨礪,血雨腥風地走過來,早已蛻變成長爲崢崢鐵骨的男子漢。
殺伐果斷,霸氣外露,睥睨天下!
軍令如山,讓他習慣了頤指氣使,說出的話,絕無更改。
連她這個母親,也徒呼無奈。
也許正因爲如此,才被皇上千挑萬選地挑中了,來守這萬里江山。
她不服,她不甘!
他爲大夏流的血,遠遠超過任何一個皇子,有誰比他更有資格來坐這萬里江山?
當別的皇子在繁華帝都風花雪月,醉生夢死,享受榮華富貴時,他卻在邊關秣馬厲兵,馳騁沙場,揮灑着血水和汗水!
從十五歲到二十五歲,整整十年,生命中最燦爛的一段時光,全都葬送在那片荒涼孤寂的邊城。
這是她的兒子,與她血脈相連,讓她引以爲傲。
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應該歸他所有!
舒沫出了上房,夏候宇正神情落寞地倚着宮牆。
“嗨~”舒沫走過去,輕笑:“別再踢了,再踢,這牆可就要垮了~”
夏候宇擡眸,看她一下,把腳放下來:“你沒事吧?”
舒沫聳了聳肩:“你看我象有事的樣子嗎?”
“那就好~”夏候宇垂下眼簾,有氣無力地道。
“多虧你來得快,再遲得片刻,怕真的起不來了~”舒沫輕輕地笑了笑:“謝了!”
“她以後,再不會有機會踏進睿王府了。”夏候宇脣間噙着一抹冷笑。
“這麼有把握?”舒沫驚訝地挑眉。
“。”夏候宇淡淡地道。
“靜萍姑姑?”
夏候宇不吭聲,眸光轉黯。
“我不明白,”舒沫心中莫名發堵:“她爲何要……賭上性命?”
“我小時候,身體很不好,大災小難不間斷。大家都說我是災星瘟神降世,更怕招災惹禍,沒有人敢接近我。”夏候宇低着頭,悶悶地道:“是靜萍姑姑,主動提出,將我帶在身邊。”
舒沫心微微一痛,伸手按在他肩上,無聲地拍了拍。
“都是我不好,”夏候宇慢慢地偎向舒沫的懷中,顫着嗓子輕輕地道:“若是我肯服一句軟,姑姑,也不至……”
“怪我!”舒沫打斷他:“若不是我叫立夏送信給你,也不會弄成這樣。”
“她……”夏候宇伏在她胸前,低低咕噥了一句,聲音太輕,舒沫聽不清楚。
“你說什麼?”舒沫傾身過去。
“她,會不會死?”夏候宇問着,忍了許多的淚,終於滑了下來,濡溼了舒沫的衣服。
“她沒事~”舒沫抱緊了他,聲音輕柔,語氣堅定地道:“那些血看着嚇人,其實只是破了皮。休養幾天就沒事,嗯,有三花玉露膏,說不定連疤都不留。”
可憐的孩子,一定被那些血嚇壞了!
“真的?”夏候宇聲音極輕。
“我保證!”舒沫斬釘截鐵地答:“她若不好,我把頭割下來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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