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整編

軍營裡面想要整一個太監,有的是辦法,這件事情高強並沒有插手,只聽說楊戩從此以後都不大願意踏進新軍的軍營半步,偏生又找不到什麼辦法發泄。

當高強很好奇地向弗世忠打聽他們到底使了什麼招式的時候,竟發現居然是自己曾經想到過的辦法。當初在京城豐樂樓時,爲了撇開楊戩,他曾經對鄭居中說,若是楊戩腆着臉皮不走,倆人就乾脆望茅廁走,問他老人家是進男廁還是進女廁。

這法子當時高強也只是隨口說說,想不到韓世忠卻把他付諸實踐。他命人給楊戩的飯食裡多放了點鹽,楊戩當時吃的痛快,後面就猛喝水,韓世忠派人請他巡視軍營,一面又猛灌他茶水,等到楊戩內急的時候,才發覺這軍營中大解的茅廁都被人佔據了。楊太監憋的受不住了,只得問起官兵們平日人濁馬溺如何解決,當兵的很愣地衝了一句:“都是大老爺們,找棵大樹底下撩開袍子就解手罷咧!”

可憐楊戩憋的面無人色,那些官兵還一個勁地拉着他到處參觀,你不是監軍嗎,不是喜歡到處攪和嗎,讓你憋着一泡尿攪和個夠!太監這方面本來就比較脆弱,楊太監算是狠狠遭了一回罪,從此以後再不敢進軍營了。

高強聽完了,也只是搖頭一笑。其實宋朝的宦官算是歷史上各朝當中最老實的,要知道讀聖賢書的文官和宦官算得上是天生的對頭,而北宋文官權力體制的發達使得這些宦官一個都不敢亂來,只要有一步行差踏錯,鋪天蓋地而來的奏章立刻就能把你砸死。象童貫和樑師成這些宦官雖然得寵,但其權力和地位也都沒有超出官僚體系的範圍,根本不夠資格弄權。

而這些宦官一旦沒了政治權力,其慾望也就很好擺平了,只管拿錢砸就是,每年高家花在賄賂宦官內侍上頭的錢那是相當多了。只是這楊戩是帶着任務來的。那就不是錢能擺平的了,甚至對他再恭敬也是沒用,高強索性就不假辭色,連錢都不送。

楊戩卻不大對高強作臉色,面子上遇到了總是恭敬有加,這自然是臨行前得了蔡家地指點,此來務必要捉到高強的把柄,楊太監和蔡攸當真鐵桿。辦事兢兢業業。

二月中旬,新軍的編制大體完成,所求的糧餉衣甲器械也大多到位,三軍訓練工作便火熱展開。新軍與宋朝其他軍隊相比,在編制上強調了軍這一級,與已經推行了多年的將兵法相結合,軍指揮使也就改稱“正將”。

實際上,軍這個編制是北宋軍制中固有的,但是北宋軍以指揮爲基本單位,指揮以下的軍官基本上和部隊不分離。望上的指揮官就經常調來調去。目地就是防止將領挾兵自重。但是這麼一來,就使得很少有將領能積累指揮大兵團作戰的經驗,所謂宋軍將不知兵。兵不知將,其實更主要說的是中高級軍事指揮的問題,導致宋軍往往在邊境的小規模衝突中都能不落下風,甚至還常獲勝,但是大戰一起就昏招頻出,下層官兵的浴血奮戰根本無法抵消上級的指揮失誤。

針對這一問題,高強就下功夫整頓軍一級的編制,新軍有六個軍,足編一萬五千人,論理應該設六個正將。但是目前大名府並沒有這許多正將,因此只有韓世忠,關勝,楊志三員正將,另外高強運用職權,將史進和李孝忠都越級提拔爲準備將,再加上從飛虎峪招回參與新軍編練的劉琦,好容易把六軍的主官都給湊齊了。大名府原有地另一員正將李成,受高強之命依舊統領本府兵馬。不在新軍序列之中,不過鑑於李成此人甚具軍事才能,高強也授權他可以按照自己地意圖整頓舊軍,相情裁汰冗兵,算是廢物利用。

新軍中,騎兵兩軍,戰馬五千餘匹,乃是集合了原有的近四千軍馬,再向曾頭市購買餘數而得。實際上,曾頭市的馬羣雖然有上千匹之多,但是要是一股腦賣了給朝廷,那這一個種羣就算廢了,曾家至少要過個五年才能恢復出售戰馬地能力,這還得留下了種馬和足夠多的牝馬。因此名義上從曾頭市購進的一千多戰馬中,大多數實際上都是從北地走私進來的,半數來自海上與渤海人的糧食交易,半數則由原先盧俊義的北地貿易通道而來——燕青回到大名府,自然將這條路又開了出來,交給李家莊的鬼臉兒杜興一併操持。

騎將則由弗世忠和楊志分充,關勝雖然眼紅,無奈這倆人都是留守司的愛將,高強要明目張膽任用私人,他也沒有辦法,只得退而擔任步軍的正將。不過高強爲了安撫他,他這一隊步軍也要當騎兵來練,安排了幾百匹戰馬給關勝,等到以後戰馬多了,也就升爲騎軍。關勝這才滿意,心心念念只盼着朝廷能再撥他幾十綱馬過來(百匹馬一綱)。

軍主以下,營長這一個級別也成了高強任用私人的舞臺,除了關勝地親信郝思文之外,駐守飛虎峪的索超也被留了一個名額,此人用來守土實在是驢脣不對馬嘴,等到劉琦一軍練成,高強就準備讓他倆換防,把索超調回來作一個騎兵準備將算了。

此外,史文恭和欒廷玉都被高強招入軍中,一個授予騎兵準備將,一個則爲營長,史文恭有去年射殺晁蓋的功勞,因此高了半級。當然,史文恭帶來了幾十名曾頭市的騎兵作爲部下,這也是他在軍中的本錢,曾塗曾密兄弟均在其中。

步兵方面就沒多少人好安插了,要按照高強的心思,最好是把魯智深從二龍山請下來,讓這個西軍中的前兵馬提轄來帶隊,再合適不過。但魯智深在二龍山上酒肉和尚作的開心,對於從軍打山賊半點興趣也無,只向高強派去的信使說了一句:“灑家依舊穿僧袍,軍營中也要吃酒,我那徒兒可依得?”

高強聽了一陣頭暈,這吃酒還罷了,魯智深雖然好酒,總不致於誤了軍機。但是讓一個穿僧袍地和尚來帶兵,這可實在有點後現代,難道讓他手下的兵丁全部剃了頭髮,改稱五百賊禿?不過看看門外,自己的牙兵中貌似有許多還真當過賊禿……

好在,魯智深來不了,史進、李孝忠和劉琦都堪當重任。尤其是李孝忠,高強原本擔心他年紀太輕。十七歲的少年,參軍都嫌早了點,不要說統領兩千多兵了。不過這少年好似天生就應該帶兵似的,把出他那些遊俠兒的手段來,將手下官兵收拾地服服帖帖,更無一個敢多嘴半句。這也虧了新軍的功勞,大家都是從舊部隊轉來的,彼此不抱團,要是一幫老兵油子,這少年軍官就不大鎮的住場面了。

新軍練的火熱。高強卻閒了下來。此時和他有關的工作大體完成。下面就是各級主官熟悉部隊,磨鍊戰鬥技藝,形成戰鬥力的過程了。他這個文官基本上插不上手,按照宋朝的規矩也不允許插手。

只是表面上閒着,高強心裡卻不安生,那李應地消息按說早就送到山上去了,爲何遲遲不見迴音?

殊不知,這時候宋江也正在梁山上頭痛這件事。年前接到高強派人送來的消息,得知自己招安有望,宋江當真是若久旱而見雲霓,喜的差點找不着北,當初被高強半哄半逼着上了梁山。還不是衝着“要想官,殺人放火受招安”這句話?至於那些個把柄,倒還次要了。

上了梁山之後,費盡心力,再有高強的諸般策劃,總算扳倒了晁蓋,獨坐梁山大位,宋江這日子過的甚是滋潤,在梁山上頤指氣使。作起了大王。這等生活爲許多YY小說主角所羨慕,天不管地不顧地作他的領主,那是何等快活日腳?宋公明卻胸懷“大志”,這梁山說白了只是他的一個跳板而已,在他心中惟有招安做官纔是正道。

因此上,接到高強的消息之後,宋江想都不用想,立時決定把招安工作當作往後的工作重點。但是冷靜下來一想,梁山要想招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這個招安地要求絕對不能由梁山提出,那就不是招安,而成了束手投降,朝廷到底會如何對待這些手上基本都有“投名狀”地山賊們,還用想麼?

因此要招安,先得打幾仗,向朝廷顯示一下樑山的實力,纔好談條件,也才能讓這些梁山的兄弟們安心。按照高強地話說,這叫做“讓朝廷重新評估剿撫之間的成本問題”,按照宋江的心腹,白紙扇軍師吳用的話說,這就叫做“等這廝引大軍來到,教他着些毒手,殺得他夢裡也怕,那時節招安才顯氣度”。事實上,對於累次失利,梁山上很有一種不服氣的聲音,當日飛虎峪前,爲是晁蓋已死,官兵佔了形勢,宋江忙着搶回晁蓋屍身去辦後事,因此梁山撤兵;到這次董平就擒,固然是官兵偷襲佔了先手,也跟宋江沒有派出山寨精兵有關。

在梁山上,有幾股兵是極具戰鬥力的,乃是花榮一支,武松一支,公孫勝一支。花榮手下有黃信等一班兒頭領,兵士又多半是逃走的軍士,其編制和訓練都和正規軍相差無幾,紀律嚴謹;武松所部則是燕順、鄭天壽,呂方郭盛等山賊出身,剽悍驍勇之輩,其中項充李袞二人的藤牌兵算是極有特色;公孫勝所部則是以飲馬川一系爲主,河北好漢多投入其中,馬賊無數,只是梁山地狹,養不得馬,因此這一系的戰鬥力並不能完全發揮出來。

除此之外,三阮的水軍是梁山地支柱,但水戰最講裝備,梁山雖有孟康這樣打造船隻的好手,終究缺少熟練的工匠,水泊左近也缺少大木,造不起大船,因此三阮的水軍只好在梁山附近仗着熟悉地理水勢逞強,不具備正面進攻的實力。

宋江左思右想,若要招安,還得先試探一下山寨衆人的心意,纔好定下方略。因此上元之夜,梁山上也掛起花燈來,衆頭領嘍兵滿山遊玩。聚義分贓廳前,宋江假借酒醉,唱了一曲滿江紅:“……日月常懸忠烈膽,風塵障卻奸邪目。望天王降詔,早招安,心方足。”

話音方落,武松先叫了起來:“今日也要招安,明日也要招安,卻冷了兄弟們的心!”

宋江聞言大怒,恃着酒意叫道:“這廝恁地無禮!左右與我推去,斬訖報來!”花榮一聽大驚,武松是山寨支柱,怎的便要殺頭?慌忙與衆頭領向前攔住了,只說武松吃醉了酒,酒後胡言,當不得真。

這原是宋江與武松串好的一齣戲,如何不就坡下驢?當即道:“看衆兄弟份上,饒他性命,與我推轉了來!”

武松原就在堂下站着,幾個嘍兵雖然得了宋江號令將他推出去,轉了個圈又回來,只當是扶着武頭領醒了醒酒。武松上得廳來,向宋江賠了不是,宋江下座向前,拉着武松地手,不由得垂下淚來:“兄弟,你我情同手足,我只道你知我心意,卻原來也是這般。作哥哥的問你,這招安何以冷了兄弟們的心?”

武松道:“哥哥一片赤子之心,要作國家的忠臣,我等兄弟不才,也願追隨。只是如今朝廷無道,派那太監楊戩來我梁山左近括田,害的左近打魚的都不得營生。便是哥哥自己,也因吃了官司,不得已才上山,想那朝廷怎肯信我招安之心?更有一件事,晁天王死在官兵箭下,深仇未報,怎可輕言招安?”

他這話一說,有些頭領都暗自點頭。這三條基本上說出了梁山衆人有可能反對招安的理由:第一點,就是所謂的階級仇恨,有許多人是因爲活不下去了才逃進山裡,落草爲寇,現在要回去作良民,恐怕又要受到官府的欺凌和壓迫;第二點,就是身上揹着的案子了,凡是那些拿着投名狀上山的人,哪個不害怕官府治罪;第三點,便是梁山也吃了官兵不少虧,晁蓋身爲梁山之主,尚且死在官兵手裡,三阮等是他生前的親信,多得晁蓋恩惠的,心中如何不恨?

宋江見了衆人情狀,心中暗暗默記,忙嘆道:“賢弟,你心中所想,未嘗不是道理。只是我等見打着替天行道的旗號,反的原是貪官污吏,當今天子卻是聖明聖聰的,只需知曉我等心中的赤子之心,自然赦免前罪,將我等招安。那時你我兄弟復爲良民,同享太平,豈不強似如今在這水泊中作那化外之民?他日邊庭之上,一刀一槍爭個邊功,僥倖青史留名,光宗耀祖,也不枉了衆兄弟一身的武藝,豈不強似身後還落一個賊名?作哥哥的總是爲衆家兄弟身家性命着想,這身前身後之名,又豈能不顧了!”

武松聽了,當先拜倒,口稱哥哥高義,人所共仰,作兄弟的但憑哥哥作主便了。

衆人聽宋江說的聲情並茂,大多感奮,也都跪倒稱謝。宋江慌忙一一扶起,心中卻是甚喜,這場戲碼一演,算是給招安作個預熱罷,以此爲發端,當可逐步統一山寨的認識,最終達致招安了。

行動之間,忽然覺得有一雙眼神始終冷靜如初,宋江偷眼瞥去,只見軍師吳用正從容地向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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