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歡就是覺得有點憋屈,自己好歹也是大夏朝的二皇子,這麼被綁在馬車裡頭真的沒問題嗎!何況欒子辰那副道貌岸然的姿態難道真的被狗吃了嗎?爲什麼會把我栓在這裡啊摔!
於是滿心憤憤的夏歡就開始了自己的自救之旅。至於夏歡的自救途徑嘛,咳咳,就是不停地向欒子辰拋媚眼。
只可惜欒子辰乃是木頭一塊,半點都不爲之所動,甚至連半個眼神都沒有給夏歡,一個人坐在馬車的那頭,也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一本書,就自顧自地看了起來。
形勢非常惡劣。
所以夏歡想出了個新招數。
看到馬車裡頭那面小几了沒?夏歡腳下一動,一記剪刀腿就往小几上頭的茶盞而去。夏歡本意是弄個聲響引起欒子辰的注意,卻不料裡頭的茶水還冒着熱氣,所以夏歡這麼一記剪刀腿過去後,確確然弄出來個七零八碎的聲響不錯,可夏歡他自己的腿上也被潑了一盞熱茶,然後夏歡的雙腿就開始使勁兒撲騰了。
至於欒子辰在聽到聲響之後,則是非常不耐地看了夏歡一眼,可就這一眼,就讓欒子驚得說不出話來。原來夏歡被綁着的雙手正在不停掙扎,雙腿也不住地撲騰,便就是那張一直嬉皮笑臉的小臉都變得慘白一片。
這可嚇壞了一旁的欒子辰。
當下什麼也顧不得,欒子辰衝過去就把夏歡那條沾上熱茶的褲子脫了個徹底,可當那條腿露出來的時候,欒子辰又不忍心看了。
誰叫夏歡可是天子腳下的皇孫貴胄呢?他全身哪一處不是細皮嫩肉的?所以那處被燙出來的紅痕擱在他那雙白森森的腿上,那可就要多顯眼就有多顯眼了。可況那人還眼淚汪汪撇着小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能不教人心生疼惜?
所以欒子辰也就狠不下心了。
手伸過去將那個活結一抽,綁着夏歡的腰帶就也就一鬆,可夏歡那個不省心的也不管自己嘴巴里還堵着錦帕,反身一撲就倒在了欒子辰的懷裡,小肩膀還不住地抖動,嘴裡支支吾吾地也不知道說着什麼話,
“磊愣磊愣!”
欒子辰先是朝天翻了個白眼,然後一手攬着夏歡的背,一手抽出了夏歡嘴巴里頭的錦帕,
“你說什麼?”
夏歡紅着眼睛,小手還緊緊地拽着欒子辰的衣角,臉上更是一派楚楚地對着欒子辰說道,
“人家腿疼。”
欒子辰見了夏歡這副尊容,眉心立馬一跳,可到底是狠不下心。所以欒子辰先將夏歡安頓在座椅上,而自己則是從小几的旁邊拿了水囊,將錦帕浸溼之後就敷在了夏歡的腿上,
“如此可舒服些?”
欒子辰現在跪坐在夏歡身前,身上還擱着夏歡的一條光溜溜的大腿,眼神更是溫柔無比。
所以夏歡蕩、漾了。
“舒服舒服,就是不知道欒大人能不能帶着小歡歡一路去川蜀?”
說罷,又忽閃忽閃地眨着自己的桃花眼。
然後欒子辰就覺得自己絕對不能心軟!可不待欒子辰義正言辭地拒絕夏歡,小滿卻是在外頭喊了起來,
“爺,欒大人,馬換好了,咱是現在走呢還是停一停?”
夏歡一聽,立馬來了精神,運起一口氣就朝外頭吼道,
“走走走,趕緊走,趁着欒大人還沒下車趕緊走!”
外頭的小滿聽到自家爺的吩咐後也沒耽擱,跳上馬車之後直接就在馬的屁股後頭給了一鞭子。
然後欒大人就傻眼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綁架吧?這是吧,是吧!
可不管欒子辰怎麼個不可置信,這馬車還真就直接飛奔而去。
待得欒子辰回過神來,就將夏歡的腿往旁邊擱了一擱,而他自己則是往旁邊的窗口而去。欒子辰伸手將那小簾一打,就看到外頭黃塵滾滾之景,當然了,還有那輛在黃塵之中被模糊了自家小馬車。
可欒子辰眼神一轉,卻是看向了那個漸漸消失不見的莊子。
至於成功將欒子辰阻攔下來的夏歡則是募地一擡身子,將欒子辰壓在身下,
“欒大人,人家還沒穿上褲子呢!”
說罷,又眨了眨他那雙舉世無敵的桃花眼。
華燈初上,新夜正酣。
果真是個月黑風高好乾壞事的好日子。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打更人的聲音剛過,在保定府某某客棧的某某房子裡頭就閃出兩個穿着黑衣黑褲作夜行打扮的人。
這其中一人嘛,身量嬌小,體態輕盈,走起路來獵獵生風,自是帶着功夫底子。至於另外一個人,動作就略顯笨拙了些,仔細看來,腿腳那裡還不甚靈便,一跛一跛地好似受了什麼傷。
只是這個跛腿的大個兒先開了口,
“你見他住在哪裡了沒?”
那小個子聽了,連忙回頭,伏在那個大個兒耳朵旁邊也不知道說了一句什麼話。只是那個大個兒一聽,立馬就拍了拍小哥兒的肩膀,嘴裡頭好似還說了什麼“好姑娘”之類的言語。
只是那個小個兒一點都沒有理會,拉着後頭的大個兒就往後院的一處廂房而去。二人的影子映在窗戶上,頓時就出現了兩個黑乎乎的人頭,加上這兩個交頭接耳地說着話,外頭北風呼呼地吹着樹,還真真有了點悽悽之感。
可那兩個幹着壞事的的人卻半分不覺。甚而那個小個子還用小指頭在窗戶紙上戳了個小洞!這戳了洞還不算完,這小個兒又從袖袋裡頭拿出小半截楊柳枝來,然後對着那個小洞猛吹了口氣。
然後一股子青煙便就蘊蘊繞繞,進了裡間。
那大個子一見到這一幕,立馬就要伸手去開門,若不料被那個小個子打了爪子。
“用這個!”
說罷就拿出了一柄薄刃鋼刀。
這小個子先是將那柄鋼刀輕輕插到了門縫中間,然後就在上頭略略砍出來條縫,接着手下一動一動地,就準備將裡頭的門閂抽開。
然後不過半盞茶的時間,門那裡就“吧嗒”一響。
門外兩人立即對視一眼。
門開了!
見到如此情況的大個兒首先按捺不住,伸手一推就把門推開了,而那個緊隨其後的小個兒則是反手就把門關上了。
配合得天衣無縫。
就好象做過千百次了一般。
那個大個兒一進門也沒耽擱,當下三步兩步就走到了牀邊,然後擡起手來就戳了戳牀上那個睡得跟死豬一樣的人。
哦不,是暈得跟死豬一樣的人。
那大個兒見牀上那人沒醒,立馬就露出來個得意非常的神色,當下翹着二郎腿就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至於那個小個子則是做起了苦工。
那個小個子兒先是將那人身上的被子猛地掀開,然後又從身後頭拿出一捆麻繩,將那繩子抖了抖後,就將牀上的人捆了起來,之後也不管這人會不會醒,拉着他就下了地,隨手一扔,就扔到了那個大個兒的腳下,末了也沒忘記在那人嘴裡頭塞上一隻臭襪子。
那個大個兒也沒猶豫,拿起桌邊的茶水就潑到了那人腦袋頂上。
然後那人就醒了過來。
這人剛開始還沒明白過來,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可當他清醒了之後,就立刻驚慌了起來,雙腳不由地在地上撲騰,嘴裡也嗚嗚嗚的地叫喚着。
而趁着外頭的月色,我們也得以看見這人的樣貌,竟是那個白日裡頭替欒子辰打馬的車伕。
那大個兒一聽這人叫喚,當下就不耐煩了,支着下頜就倚在了桌子上。那個小個兒也是有眼色的,一見那大個兒不耐煩了,立馬就亮起一把刀架在了那個車伕的脖子上。
至於那個車伕則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只是個小車伕誒,我只是想睡個覺誒,爲什麼這都有人要殺我!天理嘞!#
那個大個兒見車伕不敢動了,當下就咳嗽了兩聲,
“咳咳,我也沒想拿你怎麼着,就想讓你連夜離開這裡回京城去。你要是應了,這包銀子就是你的,你要是不應,這把刀就是你的,你選吧!”
說罷,就扔出來一包銀子。
可那車伕卻是不慌了,
“二皇子?”
那個大個兒一聽,立馬就咳咳咳咳咳個不停,然後頗是惱羞成怒地說了一句,
“你胡說什麼真話!呸呸呸呸!你亂說什麼鬼話!”
幸虧屋子裡頭沒有什麼光線,不然夏歡一定可以將車伕臉上的無奈看得清楚,
“小的答應欒老爺要將公子送到雅安的,二皇子莫要爲難小的。”
夏歡一聽,得嘞,自己白費了這麼多心思整這一出了,不過暗的不行咱們來明的。夏歡將自己的蒙臉黑布一撤,就又露出了自己那個奸詐無比的笑容,
“既然你已經知曉我的身份了,我也就不跟你拐彎抹角了,你今天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說罷,又給小滿使了一記眼色,“小滿,上!”
小滿一得令,就把那把刀往車伕的脖子上緊了緊,結果沒想到那個車伕竟然不怕!
“二皇子誒,小人真的不容易啊!”
夏歡扶額,這傢伙怎麼說說不聽呢?
小滿也不願意自家爺煩心,一記手刀就砍在了那人脖子後頭,
“爺,還是我連夜把他扔回京師吧!”
夏歡臉上一喜。
果然還是小滿最貼心!
“可是爺,咱今天爲啥來攆這人啊?”
夏歡聞言,立馬就露出來一幅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
“爺是來追相公,留那麼多人總是不好的!”
小滿立馬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爺讓我燒那壺開水也是爲了追欒公子嗎?”
夏歡總算露出點欣慰的表情,
“不錯。”
可小滿又疑惑了,連臉上都露出了一點嫌棄的表情,
“所以爺就把自己弄傷了?”
然後夏歡就搖了搖頭,
“小滿,你還是太年輕啊,不懂這世上的淒涼悲苦,要知道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捨不得開水套不住相公啊!”說罷還拍了拍小滿的肩膀,整個一副老氣橫秋的口氣。
可小滿卻是惡寒地抖了抖身子,
“爺,我還是先把這人扔掉,等我回來啊!”
說罷,竟是已經帶着車伕一溜煙兒跑遠了。
再說夏歡。
夏歡扔掉了車伕,心情大好,所以也不管現在是不是大晚上,哼着歌兒就回去了,結果沒想到早有人等在了那裡,
“我當二皇子今日怎麼沒嚷嚷着與我同房而住,原來是有正事要忙啊。”
諸位料想不錯,來人卻是欒大人。
然後二皇子就整個石化了。
可欒大人說完這話卻是沉默了,整個人低垂着神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待得夏歡終於忍受不了想要編瞎話的時候,欒大人卻又開了腔,
“其實二皇子比我想象的要聰明得多。”
夏歡一聽,也就明白了。
欒大人,你也比我想象的要執着得多。
“我只說不要走官道兒,卻沒有說走哪條道,可那車伕偏偏走了這條道,而且還正正好地停在了那處莊子前頭,這難道真是巧合?可況我去那處莊子之前他不說自己知道,偏偏在我自己去過之後才說,好似要我自己經歷一番纔好,這難道不是在提醒我此處不妥當?”
說到這裡,欒子辰募地擡頭看向夏歡,
“我不管這是天意使然還是人心所致,我不管前頭是牛鬼蛇神還是魑魅魍魎,我見到了,我就不能不理,我必須擔當。”
“天理所在,不可不爲。”
那眼神裡頭滿是誠摯,讓夏歡就連呼吸都覺得小心翼翼。
“所以二皇子,大可不必同我淌這趟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