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將夏歡關起來是爲了逼他交出來他手中的五萬兵馬?
且不論這說辭欒子辰信不信, 劉鎮太過直白的目光也讓欒子辰覺得怪異。何況皇上將夏歡抓起來,明明是爲了更好的控制欒政。與那五萬兵馬有何關係?
倒是劉鎮現在控制着京中的所有兵馬,讓欒子辰覺得事有蹊蹺, 然後就在欒子辰不知如何作答的時候, 劉府門前卻是亂七八糟一通亂響。
劉鎮從欒子辰身旁移開, 對着外頭喚了一聲, 便就有個管家模樣的人走了進來。
“什麼人在外頭喧譁?”
那個管家恭恭敬敬地對劉鎮和欒子辰施了個禮, 直起身來纔對着他們兩個說道,
“外頭來了一個叫‘周子昌’的,那人說他是欒大人的朋友, 非要硬闖着進來,門房上的小子不許, 這才嚷嚷了起來。”
欒子辰聞言, 這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那人確實是我的朋友沒錯,將他引進來吧。”
當日欒子辰從雅安離開的時候, 周子昌和小滿卻是沒有走,畢竟趙典還沒有被找到。如今周子昌從雅安過來了,豈不是連帶着小滿也從雅安過來了?小滿作爲夏歡的貼身小廝,也許會知道一些關於玉兔子的事情也說不定。
所以欒子辰就想先把周子昌引進來了。
只是周子昌還沒有邁進大門,那哭聲已經響徹天地了,
“誒喲餵我的欒大人哪!大事不好了呀!”
等到周子昌一路哭着喊着跑到欒子辰跟前的時候, 他就“撲通”一聲, 跪倒在了欒子辰的腳邊。
“什麼事情不好了?你先與我說說清楚。”
欒子辰一邊將周子昌從地上拉起來, 一邊對着周子昌說道。結果周子昌那廝死活不肯起來不算, 還連帶着鼻涕眼淚一塊兒往欒子辰的袖子上抹。
“還不是那個小滿!也不知道小滿是犯了什麼錯喲!剛剛回到京城就被一羣侍衛給抓了起來,說他是什麼周國細作, 欒大人你說,小滿那麼好的一個孩子啊,哪裡是什麼細作啊?”
周國,細作?
難道這就是小滿對不住夏歡的地方?
且不說欒子辰這邊知曉了此事之後欲待做什麼,先說小滿被抓之後去了哪裡。小滿是被誰抓走的?他是被當今天子宣和帝抓走的,所以當夏歡被帶到宣和殿的時候,就看見了滿身是血趴在地上再難動彈的小滿。
“小滿……你……”
夏歡戴着手銬腳鐐行動不便,光是邁出幾步路去將嘩啦啦地一通響。
“便是見了父皇都不請安了嗎?”
宣和帝坐在龍案後頭,依舊是平日裡的溫文儒雅。
就好像平日裡的老三一樣。
老三和父皇,果然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連懲治人的手段都一模一樣。
夏歡跪倒在地,給宣和帝行了一個大禮。
“這做奴才的,最最重要的就是忠心,你給他一口飯吃,他就得把這口飯報答好了。結果你倒好,沒有養出個好奴才來,反倒是養了一隻白眼狼,好好看看這裡頭的東西。”
宣和帝說罷,就把龍案上的一堆信件扔到了夏歡的面前。
看那樣子,怕是有二十餘封。
夏歡將信將疑地拆開了宣和帝扔給他的東西,然後一打開就明白了大概。這裡的二十餘封信件,都是小滿和周瀾往來的證據。
夏歡搖頭苦笑,小滿的一番情誼終究還是東付流水。此等機密得東西若非是周瀾自己交出來,別人又怎麼可能拿的到?周瀾此時此刻將這些東西交出來,不就是爲了坐實小滿細作的身份,甚而指證自己與他內外勾結,禍亂大夏嗎?
“其實朕心裡都知道,你不可能會有謀反的意思,二十年來你一直躲着朝堂,也是爲了能離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遠一些,因爲你自己就是個大麻煩……你明白朕的意思。”
夏歡他當然明白。
他不是真正的皇子卻受着二皇子的封號,宣和帝還一味地給他寵愛讓他連尾巴都夾不住。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好似稍不留神,他所有的秘密就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從此萬劫不復。
宣和帝的寵愛,他夏歡當真受不起。
“父皇今日召我過來,就是爲了要與我說這些?”
夏歡擡起腦袋來,對着宣和帝笑得燦爛。
“自然不是。其實朕一直不喜你的,他與別人生的孩子,朕怎麼可能喜歡得起來,所以淑妃那麼對你,朕也從來沒有制止過。”宣和帝從龍案後頭走到夏歡身側,將夏歡戴着手銬的手拿起來,放在眼睛底下打量了一會兒,纔對着夏歡說到,
“看看,看看,這手腕上都留下痕跡了。她也真夠狠心的,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能下得去狠手,那法子可是陰毒得狠啊!將你的一隻手掛起來,整個身子只有腳尖着地,可腳尖還偏偏使不上力氣,端是難受得緊吧?每次你從淑妃那裡回去總是要閉門不出幾日,別人當你是懶惰,只有朕知道你是在養傷。不知怎麼的,朕看到那個騷女人罰你,朕這心裡就莫名得舒暢,你說怪也不怪?”
自然算不得奇怪。
聖上您把所有的寵愛都給了我,讓我處在那個風口浪尖的位置上遭人記恨,不就是爲了看我被如何太子欺負嗎?
所以我從來都沒有怨過太子殿下。
罪魁禍首又不是他。
“不過你也不要說朕不疼你,朕今日便就幫你出了這口惡氣!好好懲治懲治這個吃裡扒外的狗奴才!若不是他與周瀾的信件板上釘釘,你也不會被冤枉勾結周國!”
什麼?懲治小滿?
夏歡猛地擡起頭來看向小滿,此時此刻的小滿就已然一副丟了半條命的樣子,若是這都不算懲治,還有什麼算懲治?
“父皇,小滿是我的近侍,他做什麼我都不怨他,就算如今擔了這私通外國的罪名我也不怨他恨他!”
“那可不行,朕怎可讓你白白受了委屈?”
宣和帝明地裡是覺得夏歡受了委屈想幫他出氣,可暗地裡還不是爲了讓夏歡更加的傷心難過?此時此刻在小滿身上傷一下,就是在他身上割一刀!
夏歡跪行到宣和帝的腳邊,用戴着手銬的雙收抱住宣和帝的金靴,
“父皇饒了他吧!他不過是個近侍,他什麼都不知道也與什麼都無關!所有的事情都讓兒臣一個人來承擔好不好!不要再牽連別人了好不好!”
夏歡趴在宣和帝腳下哭得泣不成聲,可宣和帝仍然一身氣派笑得燦爛,
“怎麼可以叫做牽連呢?這樣吃裡扒外不安分守己的東西,還是斷了他的念想比較好,你說是不是?”
吃裡扒外不安分守己得東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父皇,你說得是我罷,你今天懲治小滿的所有目的就是爲了給我看吧?讓我斷了離開皇宮的年頭,安安分分地替您當一輩子的人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瀾尚有逃脫的一天,可我呢?
“父皇說的我都明白……我再也不走了……我就留在京城裡留在皇宮裡留在父皇夠得着得腳邊上……父皇……你就饒了他罷……我不走……真的再也不走了……”
結果宣和帝仍然不爲所動,將夏歡一腳踹倒在地之後,就對着夏歡說道,
“總得讓你有點記性纔好,不痛不癢的事情總是過了就忘的。所以……將他送去暴室好不好?反正他進宮就是爲了當太監的,如今轉了一遭又回去,也算的上是美談一件。”
送入暴室?
小滿現在已經十七歲了!早就已經過了可以閹割的年紀!此時送他去暴室,豈不是會要了他的性命!
夏歡不及從地上爬起就又跪倒在了宣和帝的腳邊,
“父皇饒了他罷,饒了他罷……我再也不會了離開了……再也不會離開了……我就留在皇宮裡……給您當一輩子的人質……”
可是宣和帝決定是事情哪裡是他夏歡能夠左右的?門外傳進來幾個侍衛,眼看就要把小滿整個拖出去!夏歡見此,當即就衝上前去要將那些侍衛拉開,結果還沒有碰到小滿的身子,就被那些侍衛踹倒在地!
然後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小滿被那些人帶走!然後整個宣和殿裡,又只剩下夏歡和宣和帝兩個人!
“哈哈哈哈哈……”
夏歡躺在地上大笑不止。
宣和帝走到夏歡腳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你笑什麼?”
夏歡直起身來用衣袖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淚,
“我笑你精明一生也有被人算計的時候。”
宣和帝臉色一變,蹲在夏歡身邊後就拽住了他的前襟,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哈哈哈哈哈!什麼意思?鄭國公連帶着劉將軍一齊離開京城,現在京城的兵馬是誰在掌管?除了老三一路提拔上來的兵部侍郎周興,便就是現任綠營軍統領的劉鎮!如果劉鎮也是老三的人呢?再加上老三自己掌管的禮部,李琛掌管的吏部……父皇,你這皇位,還能留多久?啊?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