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雩估計氣得夠嗆的,一路上,都不和我說話了。
有些事,還真是說不出口啊。
不過,他氣什麼氣呢?爲什麼有些東西,明明是他說出來比較好的,要我說呢?我纔不說,我也是女兒家,我臉皮薄啊。
不過,他從來不管這些的,上官雩比較一意孤行。
明明沒有吵嘴,沒有什麼,他卻是氣鼓鼓的,我想着就要笑。
也不敢笑出聲來了,暗暗裡偷着樂。
次次一回頭,就看到他冷然地移開視線,這人,真的是有二十有六嗎?真的是家財萬貫,藥鋪開滿天下,我怎麼看,怎麼不像。
呵呵,我也不像是宮女,一出宮,就如籠中的小鳥,忘了那籠子,忘了規矩了。
下了山,他帶着我轉悠,還真是找到了一家上官藥鋪,差點沒有讓我下巴掉下來。
他真的那般厲害啊,他要了些藥,就走了出來。
我蹭前去小聲地問,“上官啊,你家怎麼開那麼多啊?”真是做生意的腕,居然沒有關門,而且 還獨獨佔螯頭。
“你永遠都不是做生意的料。”他看着我的發頂,還是不大開心地樣子。
“我知道,所以我佩服你啊,無限的佩服。”我還再加上一句。
他笑了,眼裡的氣息一散而開,“倒是學會了做生意的拍馬屁。”
“上官,我想不到你是怎麼做生意的,你也會去奉承別人,說別人好嗎?”我怎麼看,怎麼也不像,他那裡是折腰之人。
他高仰着頭,“我何必去做這等不入流的事,多的是人對我做。”
“受不了。”我想舉起雙手叫了。
換來他哈哈大笑,“你倒是以爲,生意從這些開始?要有一定的手腕,要有一定的本事,缺一,都難以成大事,我倒是不喜歡這所謂的生意,這些藥鋪,都是我爹在世之時,四處遊歷,四處開的。”
“你娘可真幸福,你也是,小小的時候,就跟着遊玩天下。”怪不得見識那麼多。
他瞥我一眼,似有似無地說:“我娘不怎麼離開京城。”
我有些詫異,不過再看他的眼光,那寂寞之色,讓我不忍。
爲什麼天鳳公主不喜歡遊山玩水啊,不過,這也是一個人的本性。
怪就怪在,上官老爺爲什麼放下嬌妻,而四處遊歷,開創他的朝代,這傢伙,懂那麼多,必定也是見識了不少。
他無意多談,我也不想多問,他臉上那淡淡的落寞之色,我知道,他兒時,未必就過得開心。
我年少之時,倒是自在,一到現在,就倒了回去,人的路,真的是不相同的。
邊走邊感嘆,抱畫的手有些累。
上官雩看我一眼,將我手中的畫盡數都抱起:“走快點回去看看林珣。”
林珣坐在牀邊,一聲不吭,我知道他心裡難過。
他見我進來,鬆開眉頭:“初雪。”
“嗯,”我輕點頭,“我去端了一些粥來給你吃,加了一些藥草下去,會有點苦,也能去你身體裡面的蛇毒。”
他苦皺眉頭,“這下如何是好,如此一耽擱,必是畫不成了。”
我拍拍胸口,“不是還有我嗎?林珣,我畫得不行,而且,也畫得和你不一樣,風格,氣度,還有力度用墨,皆不同,但是,我可以將所看到的,都畫下來。然後你各自看看,就能摹畫出來啊,我保證,各種角度都會去畫。”
“這樣,你會很累的。”林珣有些擔心。
“當然能幫到,我也好好地整理,你和我的畫中,各自融合,會有一些突破。”
我笑着坐下,“這樣想就好了,不是還要畫鳳凰嗎?我看你一直在看鳳凰的畫案,好好休息,等三天之後,我把所有的角度畫,都交到你的手上。這些天,還可以找找黑天珠哦。”不要悶在房裡,不然,林珣的精神不會好起來。
他的腳傷,上官雩說,起碼要休息個十天。
要是等他的傷好後,再去畫,可能是比較遲了,我們在山上所畫,都是快畫,不太精細,回來之後,再一張一張地看,腦裡有個腹案,提筆就慢慢地畫,才叫做精細之作。送與皇上的,豈能用草作,而且還要用相當大的宣紙,不是一天二天就畫完的。要讓那兩個公公揹他上山,真是不太可能,山路太難行了,平人輕覆上山,也累得氣喘喘的,何況是二個小公公,在宮裡,可不曾吃過這等勞累之苦。
“初雪,謝謝你。”他真誠地說着。
我有些不高興地板起臉,“林珣葺,我們是什麼啊,我們是朋友啊,怎麼說謝謝呢?要是謝,我謝不完你。”
他垂下眸子:“朋友,好朋友。”
“是啊,我倪初雪真是運氣好得不得了,有這樣的同鄉,還是同行,還能是知己,”我眯着眼笑。 щщщ✿ttкan✿¢ 〇
他看着腳傷,眼光絞着,一時之光,都沒有什麼話好說。
上官雩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倪初雪,去黃山了。”
“哦。”我應了一聲,“林珣,好好尋找天珠哦,呵呵,我去黃山畫畫兒,等我們回來,就是滿載而歸了。”
他擡起頭,朝我一笑:“不必爲我擔心。”
這一次,就只有我和上官雩了,有時畫東西,不必到最高處去,在半山,也自有半山的風景,在山下,仰視着那層層的刀削之峰,何嘗的又不是讚歎之景。
天氣甚好,鳥語花香林木蔥鬱,站在半山上,看着那千山的高大松樹真是讚歎啊。
我輕輕地磨着墨,上官雩替我取出宣紙在架上,“初雪,今天怎麼這般少紙啊。”
我一拍腦袋,“哎呀,我把那疊宣紙給忘了,怎麼辦,就這三張,畫不了一點啊。”
“那畫完就回去啊,又不爭於一時,”他倒是悠閒,坐在一邊眯着眼看松樹。
我呵呵笑的走近他:“上官雩,勞煩你一下可好。”
“不好。”他別過臉。
我拉下腦袋,“上官,今天要畫很多,一會還要到頂上去,我跟林珣說了,三天把全部不同的角度畫交給他看,不然,畫不完的。”
“哼,”他冷哼:“可不是我答應的。”
“上官,去嘛去嘛,三天之後,畫完了我就沒有什麼事做了,然後我就給你畫一幅氣勢渾厚的黃山雲海,你指定的方向,你要怎麼畫,我就怎麼畫。”管它畫出來的像牛還是像馬,我再下山,呼,我真是受不了的,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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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雩搖搖頭:“你本來就欠我的畫。”
“上官,三天之後,可以去別的地方玩啊。”
“我不喜歡玩。”
唉,他怎麼那麼不好說話啊,不喜歡玩,還跑出來作什麼。
他是沒有去那裡,連他在這黃山附近的藥鋪也是不常去,他似乎一天就盯着我一樣,怕是林珣多和我親近幾分。
那種樣子,就像是狼看着小孩,怕人給搶走了。
上官說我膽小鬼,他還不是一樣,總是悶在心裡的。
我也慢慢地習慣了,不過現在他不肯下山,也得想些法子啊,小靜還好,他最聽我的話了。好想他啊,不知他現在過得怎麼樣了。
小小年紀的他,居然說要娶我,真是好笑。我倒是也是不知道,小靜直把這句話記在心裡。
上官雩看到我笑,覺得莫名其妙,“笑什麼?”
“不告訴你。”我輕笑,繼續磨着墨。
“哦。”他不上當,輕聲地應着,並不追問。
唉,太聰明瞭不太好,不好誘騙啊。我就直說好了:“上官雩,我告訴你一件事,我在秦淮,口口聲聲說要娶我的人,可真是漂亮啊,脣紅齒白,聰明伶俐,而且,他也很喜歡畫,我最喜歡和他一起出去了。”
明知我是要拐他,不過他還是眯起了眼,“是誰?”
“我畫紙不夠。”我笑呵呵地看着他。
“鬼丫頭。”他低聲罵着:“你要我去下山給你拿,也不是不可能的,不想聽你顧左右而言他,你直說吧。”
我心裡暗罵他是狐狸,爲什麼要我說。
“上官,你家世太好了。”
“好又怎麼樣?”他反語。
“好就不好啊,哪個好人家的,沒有個什麼三妻四妾的,我不喜歡這樣子。”而且,還有個玉貞公主呢?這事兒可不會這麼就算了的。
他脣角揚起一些笑:“三妻四妾花的錢可不少。”
我怔住,卟的笑了出聲,心裡有些暖意,轉過頭去看他,還是那麼拽拽的啊,“上官,去吧,去吧,我知道了。”
他眼神深深地看着我,“就這樣啊?不給我明確的一句話。”
什麼話,我臉紅了,我當然知道他想聽什麼話。
低下頭: “我爹都在你那裡養着呢?他的女兒能跑到哪裡去。”小聲得讓自己都聽不清一樣,耳根子如火如荼地燒了起來。
他低低地笑着:“好,你慢慢地畫吧。小心些,水袋邊有把匕首防身,這周邊,都撒了雄黃,不會有蛇。”
“好了,好了,你快點去吧,不然一會兒,我就畫完了。”那會有什麼事啊,這黃山之上,可不是隻有我一個人,多的是來遊歷大好河山的。
他邊走邊喃語:“養了老的,跑不了小的,倒是一個道理。”
我暈得想要抓塊石頭朝他擲過去,怎麼有時候,就是這般地可惡呢?
看着他走遠的身影,又覺得有些笑意自心中彌起,淡淡的,又深深的,軟軟的如四月的茶,清澈香甜。
濃吸一口氣,又顧自畫了起來,黃山的美啊,美在元論哪裡看,都是好宏大的一幅畫,這就是河山,氣吞萬象,怪不得古往今來,多的是帝王喜登高望遠。
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果是最好的祝福之語,我怎麼能忘呢。
我沉在自己的畫畫間,一筆一筆地勾勒着紙條,畫鬆是精細之畫,不能圖快,連那細如針的枝葉,也得慢慢地描出來。
不知什麼時候,身邊有股強烈的男性之氣,我一擡頭,就看到了一雙如鷹的眼光,閃着幽黑的色彩,深得讓人不敢正視。
我點點頭,移開一些身子。是那有過幾面之緣的霸氣之人。
“你的畫,很漂亮。”他開口說話,一口的異地之音。
我輕笑:“謝謝。”
“你叫倪初雪?”他興味的眸子看着我。
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我有些奇怪,沒有說話。
我不認識他,他身上不是一般人的氣息,我不想沾上太多的事,男人眼裡的讚賞,有時候,並不是一件好事。
連我的名字也知道,想必,也是調查過我,我是讓人跟蹤過我們。
他擠在我的身邊,我就避讓一些,他站在畫架前看那完成了大半的千年鬆之圖,眼裡慢慢地生起了讚歎,那種樣子,似乎他看我的東西不是不禮貌,而是那般地強勢。
還真讓我楞住了。
好半響,他他瞧着我看:“這松樹,這畫法,好是熟悉。”
“熟。”我心驚膽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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