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素的馬車到達南華縣時,莊家一案才塵埃落定。
主謀法緣和尚已經落網,端相寺被封,一干同犯被抓,李小小無罪釋放,南華城內的幾起命案也因此水落石出,這都是妖僧法緣佈下的迷魂陣。
一切都是爲了報十年前莊老爺的‘一劍之仇’,至於同犯白大嫂、管家等人無非是受了錢財的誘惑,才從中作梗,法緣答應他們莊老爺一死莊家就歸他們所有。
法緣的這盤棋下得很高明,若非管家和白大嫂見財起意,動了獨吞的野心,就算再過十年也未必有人知曉其中的秘密。
趙澤帶領大軍來到南華時,白大嫂故技重施害了管家的性命,穩坐釣魚臺的法緣從打更的老王頭那裡知道了此事,其實老王頭就是他的耳目平時很少見面。就算有事也是通過知客僧轉達的。
法緣會派人通知見面的時間和地點,可是事發突然,趙澤的的大軍進城後,一切都亂了,打更的老王頭就是在這個時候,趁亂跑去端相寺向法緣通風報信。法緣也昏了頭,一天之中見了老王頭三次,他要知道縣中的情形到底如何了。
哪曾想,憋了一肚氣的縣尉伊景夏卻在這個時候來到端相寺燒香,而後又溜達到寺院中看滿園的梅花。無意中路過了一間客房,聽到裡邊有人在竊竊私語,一開始還沒引起他的注意。
若非法緣說了一句,‘衙門有何動靜’,不偏不倚傳進了伊景夏的耳中,還真的不會引起他的興趣。本來是無意偷聽人家說話的,可是他那時正在心煩,一愣神的片刻,在窗下多站了會兒。
寥寥數語間,似乎隱藏着什麼秘密。
身爲南華的縣尉,伊景夏冥冥中察覺到點事情,不過還沒想到。
自從白大嫂殺了莊管家,法緣也沒理會,心說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你們最好都死光,省的老衲動手。
可是,僅僅一日間,事情就發生了變化,不知道打哪冒出來的一個姓趙的大人,忽然插手了莊家的案子,白大嫂做賊心虛,幾次想找法緣商量拿了銀兩遠走高飛。
法緣暗暗告誡她,此時絕不可輕舉妄動,你若是一走,官府必然懷疑。爲了安慰白大嫂,法緣出了個主意,讓她繼續裝神弄鬼,把莊老爺鬼魂之事鬧得越大越好。讓那個臭丫鬟李小小背上這筆冤枉債,誰叫是她害了莊老爺的性命呢!
法緣的計策倒是不錯,只不過白大嫂演過了頭,居然連自己人都騙過了。
打更的老王頭一時發昏跑去縣衙告狀,被司馬光三推六問,一頓恐嚇,什麼都說了。
儘管他還不知道法緣就是殺人的主謀,可是司馬光也不傻,再加上趙澤的一番折騰,白大嫂欲毒殺李小小。
害人的人終於露出了尾巴,南華大牢就是一個陷阱。
白大嫂頭一個掉進去了,才逃出火坑就準備攜帶金銀細軟遠走高飛,哪知在莊家負責點燈的洪寶也是個貪財之徒,早就垂涎白大嫂的美色了。
趁着這個節骨眼,將白大嫂堵在了房內,想強行佔有這個心如蛇蠍的婦人。
洪寶雖然有個把力氣,卻不知白大嫂的身世,她可是綠林道上的母夜叉,幾年前南華附近賊王的渾家就是她,如今洗手不幹了,但功夫還在,洪寶才摟住白大嫂的腰。
就感覺頭痛欲裂,一鬆手,白大嫂猛地拔出髮簪。洪寶的太陽穴上涌出血來,頓時昏死過去。
白大嫂還是逃了,官差來晚一步,只捉了倒黴的洪寶。
臨死之際,他說出了與白大嫂合謀一事,還說李小小是被冤枉的,莊管家是被白大嫂和他一起殺的,起因是管家想獨吞。
至於,鬼神一事也是白大嫂和他搞出來的,南華幾起命案是白大嫂下的手。
真相揭開了大半,司馬光正欲接着問背後主使是誰,想讓他指證,可是洪寶受傷過重,話纔到嘴邊就一命嗚呼了。
抓捕法緣時,頗費了些周章,因爲端相寺在城外,山高林密,上下山只有一條山路。
法緣在端相寺經營多年,養了不少僧兵,光靠南華縣那點官差、弓手根本攻不上山頂,若非有趙澤的五六百大軍相助,等攻上山了,法緣也逃了。
端相寺一戰進行的頗爲激烈,連司馬光都未料到,捕快都頭魯成帶領了五十多人才來到半山腰,就被埋伏在路邊草叢中的武僧殺了個措手不及,丟下了一地的屍首狼狽地退回山下,向縣裡求救。
這五十多官差可是南華縣三分之一的兵力,餘者都在守城。
司馬光不得不向趙澤求助,請他派兵助戰,說是助戰其實就是直接參戰。
爲了儘量減少損失,趙澤派了牧雲寒、狄寧、盧俊三人領景陽岡的原班人馬攻山,每人領一百人馬,晁方帶領一百火槍手隨行,配合牧雲寒殺敵。
趙澤有言在先,牧雲寒若是此戰得勝就發給他一百條火槍,當做獎賞,若非如此恐怕弟兄們不服。
牧雲寒也明白,趙澤這是在考驗他,如果他是真心的那麼此戰必會使出全力,就算人馬損失殆盡也會在所不惜,誰叫他投靠了朝廷,成王敗寇,成敗在此一舉,牧雲寒狠狠賭了一把。
進山前,牧雲寒將兩個弟兄狄寧、盧俊叫了過來,叮囑道:“此戰必須勝,敗了咱們就沒退路了,趙大人也顏面無光,若是勝了什麼都好說,以後大家都有肉吃,有酒喝”
狄寧倒是沒什麼說的,長槍望地上一戳,拍着胸脯保證:“大哥放心,咱們景陽岡弟兄都是好樣的,沒人怕死,怕死早散夥了”
盧俊的話不多,但是很冷靜,雖然沒有牧雲寒讀的書多,也是比較有主見的,問道:“大哥,趙大人不會是拿咱們當槍使吧,他爲何不派自己的人攻山”
牧雲寒淡淡一笑,說道:“三弟多慮了,難道三弟不知這梁山之人也是趙大人招安過來的,看樣子是趙大人的心腹,至於趙大人爲何要我等攻山,三弟的說法也只是猜測,大哥以爲趙大人不是那種人,我敢保證,今日一戰就是咱們兄弟露臉的時候,勝了,咱們就是官,敗了,那就不好說了,搞不好還得回去幹老本行,所以大哥我想好了,此戰絕不可敗,遇到強敵的話,自己想辦法,趙大人不是派了一百火槍手嗎,應該比弓手好用,如果大哥估計不錯,這晁方兄弟也是大人派來監督你我的,好了,多的不講的,回去叮囑弟兄們,勝了的話,大哥在南華酒樓請客”
“是,大哥,放心好了”狄寧和盧俊齊聲回答。
端相寺被圍困了一夜,第二天天一亮,趙澤的攻山大軍就開拔了。
牧雲寒的人馬在前,晁方的人馬緊隨其後,狄寧居中,盧俊斷後。
在危險的地方牧雲寒會命人投擲火把,看清楚後晁方的火槍手再放槍射擊。一路上打打殺殺,跟山上的武僧大戰小戰了十來回,光是遇到的陷阱就不下二十幾處。
損失了一百多號人後,牧雲寒的弟兄們殺進了端相寺,活捉了法緣老和尚。
爲了防止其咬舌自盡,牧雲寒卸掉了法緣的下巴,讓人五花大綁擡到了山下,直接關押在縣衙的大牢中,司馬光派了魯成親自看守。
隨後,趙澤的大軍陸續進山,將端相寺清洗了一遍,所獲金銀多達十幾箱,光是綢緞就裝了一馬車。
這一戰,牧雲寒打的不錯。
爲了表示誠意,趙澤拿出三分之一的財物賞給了牧雲寒的弟兄,另外又發了一百條火槍,功勞暫時記下,回京後再奏明聖上。
餘下的錢財大半送去了南華縣衙叫司馬光處置,只留了一小部分賞給晁方等人。
端相寺一戰結束時,蘇素的馬車也到了南華縣衙。
司馬光才審理完莊家的案子,將法緣定了罪,並下令通緝白大嫂。隨後又修書一封給州里,請求秋後處斬罪大惡極的法緣和尚,等州里覈實後再上報了朝廷就可以行刑了。
才寫完最後一本公文,守門的差官來報:“司馬大人,門外來了位京中的大人,說是要見趙大人!”
“哦,可有名帖啊!”司馬光放下筆問道。
“有,在這,大人請看!”差官將名帖遞了過去。
司馬光展開一看,嚇了一跳原來是趙澤的姐姐,七部尚書蘇大人,還有呂相爺的親筆信,說是讓他一切聽蘇大人安排。
司馬光知道此人得罪不起,趕緊起身離開大堂,到衙門口相迎。
那裡停着一輛漂亮的四輪馬車,車身上漆着精美的圖案,窗口處鑲着金邊。
司馬光上前一步施禮,說道:“南華知縣司馬光參見蘇大人”
車門打開時,蘇素走了下來,披着一條紅色的斗篷,看得一旁官差眼前一亮,趕緊低下了頭。
“免禮,進去談吧!”蘇素冷冷地說着。
“是,大人,裡邊請!”司馬光擡頭時,瞥見了蘇素,大吃了一驚,心說萬萬沒想到趙大人的姐姐竟是個大美人,看來京中客商傳來的消息有點不準。
半個時辰後,蘇素離開了南華縣衙,坐上馬車直奔趙澤的住處,南華驛站。
回春堂東廂書房。
趙澤簡直不敢相信,姐姐蘇素竟然來了,還穿的這麼體面,若非天生的女兒氣十足,單瞧這風流瀟灑的模樣,這身氣派的官服不知會迷死多少大宋女子。
“姐姐,一路辛苦了!”趙澤激動地站了起來,上官梅也跟着站了起來向蘇素噓寒問暖。
上官寶兒眨着杏眼,一會瞅瞅趙澤一會瞅瞅蘇素一會瞅瞅上官梅。
乖巧地說道:“蘇姐姐在上請受寶兒一拜!”
“乖,都坐吧!”蘇素露出些許笑意。
衆人落座後,趙澤命人換了壺茶,親自斟滿一杯恭敬地遞過去。
“姐,你清減了不少啊”
蘇素笑了,“你長了不少肉啊,連模樣都變了”
“嗨,也不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正想問問姐姐”趙澤坐了下來。
“今天在場的都是家裡人,姐姐也不瞞你們,當初弟弟在廬州時,身負重傷,姐姐不得已給他吞服了一粒大還丹,是藥三分毒,這大還丹可是祖父臨終前所做,估計是藥性發作導致弟弟骨骼奇異”
上官梅不禁愕然,要說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聽了姐姐蘇素的話語後,她擔心趙澤體內的藥性還未散盡便問了,“姐姐,那這大還丹的藥性還會不會復發?”
蘇素望着越發嫵媚的上官梅,告訴她:“妹妹不必擔心,這大還丹的藥性一生中只會復發一次,弟弟早已躲過了這一劫”
一直以來上官梅都在擔心趙澤的變化,今天聽姐姐這樣一說才鬆了口氣,“如此的話,妹妹我就放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