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巷鎮王府外今日一早來了位不速之客。
在王府做事的楊六接了這位大爺的帖子後一溜煙送到管家亮叔的手裡後,亮叔不敢怠慢,看過上面的金字後,又立即將這張拜帖帶往老王爺趙元儼的宅院。
如果放在往常,老王爺趙元儼還有可能跟那人見上一面,哪知今日身體實在是不佳,一早起來後脊背痠痛,四肢無力,連吃飯都是僕人服侍的。
更別提見客了,所以當亮叔拿着那拜帖進來時,站在一旁服侍老王爺的丫鬟婢女都愣住了,忙閃開一條路,亮叔見老王爺病的不輕,也沒敢搭話,轉身出了屋子,朝王爺的獨子趙翰房中而去。
此時的趙翰剛從父親那裡回來,心情不是很好,本想駕車出遊賞花的心思也沒有了,見到管家亮叔進來後,趙翰才從錦榻上站起來,問道“誰的帖子?”
亮叔回答“老奴沒敢看,請小王爺過目”
趙翰接過拜帖後,翻開瞅了兩眼,看到落款處寫着:王德用。他心中忽地一喜,趕緊跟管家交代了幾句,隨後便急匆匆跑出了屋子直奔王府正門而去。
王府外,楊六垂手而立,陪在一旁,看着身材魁梧的王德用,心說這人是什麼來頭,京中的不少官員來王府拜見都會先行自報家門,哪像這人,沉着臉、就遞了張帖子,若非他冥冥中感覺到這人來頭不小,還真懶得跑那個腿,不過這些都是楊六在心裡嘀咕的,他可沒膽量說出來。
午後的烈日越發毒辣,王德用側了側身,踱到府門前的樹蔭下,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只聽背後有人喊道“伯父小侄這廂有禮了”
人到聲到,王德用忙轉過身客氣地施了一禮“老臣王德用見過小王爺,不知老王爺身體可好”
趙翰一擺手“伯父咱們進去再聊,這裡人多眼雜,來快快有請!”
說話間,趙翰將王德用請到了府中,一路往老王爺的宅院而去,王德用本意想拜訪鎮王的,可是途中聽趙翰講老王爺抱恙在身,剛剛服過藥歇息了,王德用只好臨時改變主意,在老王爺門前拜了兩拜後,隨着趙翰徑直去了王府書房。
王府書房位於北廂一處水榭旁,烏瓦白牆、綠樹紅花,沿途路上曲徑通幽,小橋流水、假山奇石、鳥語花香美景不斷。不過王德用不是來這看風景的,而是有要事相談,這個趙翰也早就看出來了,雖然自己不太喜歡涉足官場之事,可是父親有病在身他只好代勞了。
推門進書房後,分賓主落座。
上茶後,趙翰開門見山地問道“不知伯父今日來府上有何事?”
王德用潤了潤喉嚨後,直言道“實不相瞞,前段時間老臣派心腹家僕去了趟廬州,只爲求證一事”
“到底是何事會讓伯父如此牽掛?”趙翰不解地問道。
“此事說起來就要提到兩個月前的朝會上…”
接下來,王德用將兩個月前廬州上報祥瑞一事說了出來,還提到了陛下派富弼去廬州查看祥瑞一事,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要的是王德用告訴趙翰他的家僕到廬州後,親眼見過的和親耳聽到的事,太讓人感到意外了,起初王德用也不敢盡信,可是富弼回京後,居然將那個趙澤帶了回來,這件事可就非同小可了,那說明他的家僕說的很可信,除非富弼瘋了,不然的話是不可能做出欺君之事的,這一點他王德用很有把握。
“這個…”趙翰聽了王德用的話後,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只聽王德用接着說道“小王爺,前日趙澤已經來到京中,我早派人跟了上去,無奈有人先下手將趙澤帶走了,你猜此人是誰?”
“是誰?”趙翰對於這樣的猜謎解謎很是中意,忽然來了興趣。
“請恕老臣唐突,此人就是衛國長公主,清虛靈照大師”
“啊,那…那不是皇妹,她找趙澤有何事?”趙翰問道。
“這個、這個老臣就不知道了,不過老臣擔心的不是這些,而是趙澤此人來歷不妥,還有據說此人有鬼斧神工之術,老臣擔心是不是有人暗中指使的”話說到這裡王德用也不再多言了,轉而望着趙翰看他怎麼講。
“這”趙翰敲了敲腦袋,他最不擅長揣度官場中的事了,可是此事太過明顯了,如果真的是有人暗中故意所爲,那他們所圖可不小啊“這事真的很嚴重?”
“老臣不敢妄言輕重,只是猜測想讓老王爺有個準備”
“那…那可有點難辦,凡是跟陛下扯上關係的,就算我父王也不敢插手,難道伯父沒看到是衛國長公主將趙澤帶走的嗎?”趙翰反問道。
“這個倒不假,可是至於是何緣由被長公主帶去的,老臣不敢去查,所以如果小王爺肯相助的話,此事便輕鬆的多”
“伯父是說教我去查,我嗎?”趙翰不敢相信地反問道。
“正是,小王爺皇親國戚跟長公主殿下又是兄妹,閒來無事去拜訪下長公主也好”王德用話說到這就停住了餘下的叫趙翰自己琢磨。
“也是個辦法”趙翰沉思了會“如果此事真的很緊要的話,我現在就去拜訪皇妹,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去,伯父你也先回吧,等侄兒查出結果再通知伯父”
王德用起身一揖“老臣遵旨”
趙翰還禮後將王德用送出了府,隨後喚過楊六吩咐家人準備車轎他要去趟桃花庵拜訪清虛靈照大師。
桃花庵後宅工地內,坐着三個人,一老一少、一個胖子。老的不是旁人正是吳亮、少的是趙澤、胖的是歐陽春。餘下的二十幾個人被趙澤命令清理草地中的碎石土塊。
這是後宅內正在發生的事,前宅內趙翰剛剛遞了帖子進去,過了一壺茶時間,太監張平甫在前面引路把趙翰帶到了桃花庵主人的庭院裡,不過僅僅是到庭院裡。
庭院內有處涼亭,名:梅亭。亭內一張石桌、兩隻石凳,一盤棋子,一壺新沏的雨前龍井。
趙翰走進亭中後,坐了下來,背朝着一處修竹。
張平甫恭敬地侍候在一旁,只等長公主來到他才走開。
“皇兄”一個銀鈴般的聲音飄進亭中。
趙翰擡起頭笑了笑“皇妹”
趙翰口中的皇妹就是衛國長公主殿下,趙瑩了。
“皇妹你還是老樣子”趙翰起身朝趙瑩拜了拜。
“得了,別假惺惺的了,還說我老樣子,你也沒變”趙瑩穿着宮女的衣服來到亭中後坐在了對面。
“那只是外表的,其實皇兄我老成多了,對了皇妹,你什麼時候招駙馬啊”趙翰開玩笑地說道。
“駙馬,我不打算招駙馬,這輩子也不”趙瑩說話時雙眼望着天,似乎在看什麼。
“你騙不了我的,皇妹”趙翰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不過不好說。
“行了,別來煩我,對了,你平常可沒什麼空來找我玩,說是不是又被皇叔罵了”
“沒有,父王今天生病,沒空罵我”
“你這個人啊,皇叔生病你還跑出來玩,真是沒良心”
“誰說的,皇兄我上午一直在侍候父王的,這下午纔想出來散散心,不然一家子都病倒了,誰來照顧他”
“好了,就你嘴皮子厲害,不跟你玩了,我回去唸經了”
說罷,趙瑩起身就要走。
趙翰知道這個皇妹喜怒無常的此時必須出殺手鐗了,因此還沒等趙瑩轉身離開,只聽趙翰忽然問道“皇妹,其實皇兄今天來這還想打聽一事,不知皇妹你可否坦言相告”
趙瑩一聽終於說道正題上了,邁出去的腳步又收了回來,重新落座後問了“什麼事,問吧,我就知道你無事不登三寶殿,上次跟陛下借御馬不也是”
“此次絕非借馬”趙翰話鋒一轉接着問道“昨天散朝後聽朝中大臣議論京中來了個能工巧匠趙澤,不知是真是假?”
“真的,就這事?”趙瑩疑惑地望了望趙翰。
“當然不是,皇兄我還聽說趙澤能造飛天之物,這也是真的?”
“真的假不了,飛不飛天本公主不在乎”趙瑩伸了伸腿回答道。
“那就是真的了,既然如此,皇兄也想見見這個人,不知皇妹可否答應”
趙翰這一句話說到了骨頭上,趙瑩像是被針刺了一下似的猛地彈起來。
柳眉倒豎問道“皇兄你這是何意?”
趙翰一看皇妹發怒了,趕緊賠禮道歉,緊接着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說道“皇妹息怒、你先息怒,皇兄我沒別的意思,因…只因聽說趙澤在廬州曾經遇刺身負重傷,本來是活不了的,哪知她的姐姐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將他救活了,所以、所以皇兄在想,我父王這一病還不知能不能挺過來,如果可以的話,讓趙澤的姐姐來給看看病,就是這事,皇妹你、你可千萬別亂想”
“哼…”趙瑩沒好氣地看了眼趙翰,心說你要是敢騙我有你好看的。
“皇妹,你看…”趙翰死皮賴臉地追問道。
趙瑩沒理他,直到趙翰忽然間眼淚汪汪地哀求道“皇妹,就算你不看在我的薄面上,也得也得看在皇族的面子上救救父王他吧,只要父王病一好,皇兄隨你處置”
要說趙瑩最怕什麼,只有趙翰才知道,所以他一哭,趙瑩立刻就軟下來了,輕輕咳嗽了兩下後把張平甫喚了過來,當面吩咐道“小張你帶皇兄去後面見見趙澤,皇兄有話要跟趙澤講,你都給我聽清楚了”
張平甫領命一揖“咱家明白公主殿下”
接下來,趙翰朝皇妹拜了拜,離開梅亭後跟着張平甫望後宅工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