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來,他私下裡僱傭困苦的流民,開挖礦坑中的石炭,不知害死了多少人,纔將地下的石炭源源不斷挖掘出來,賣往附近的州縣,獲利萬千。正是因爲如此,元寶大師才過上了揮金如土的生活,有了錢後,他也沒有閒着,他要擴大自己的影響力,上交達官下通貴人,喜結權貴,買通州府,就算本地的官府都要讓他三分。
時光冉荏,歲月匆匆。任憑人世間風大浪高,風雲變幻,這廟內的和尚們都照樣錦衣玉食,從不缺衣少穿,養的又白又胖,除了女色外,已經什麼戒都破了。
要說,爲什麼還沒破色戒,那是因爲時候不好,風頭也不對,傷寒大盛那會,人人自危,這嘉祥村也受到了不小的衝擊,許多人逃離的此地,後來,說也奇怪,就算外邊的人死得再多,這樑寶寺一地反倒安然無恙,只要不走出寺廟,不去外邊沾花惹草就不會有性命之憂。
如此一來,這樑寶寺便被村人傳的神乎其神了,說是有大慈大悲的佛祖菩薩保佑,有上天的漫天神明關照,就算瘟神來了也不怕。
爲此,在傷寒最厲害的時候,還真的有不少人投奔樑寶寺,情願在這出家也不願到外邊等死。男也罷、女也罷,反正只要是能活命,出家也無妨。
所以,曾經一度,這樑寶寺內人多得不得了,俊男也有,美女也不缺。
唯一缺的就是一個適當的時機,只要時機一到,樑寶寺就會翻天覆地,就會大開色戒,和尚也會愛上尼姑,尼姑也會相中和尚,乾柴烈火眼看着就要燒起來了。
忽然,來了場暴風雪,大雪之下取暖生火是要優先考慮的,只有凍不死了,纔能有力氣幹別的事,才能煮飯縫衣,才能飲酒作樂,才能口無遮攔,才能色膽包天。
且說這一日,屋外大雪紛紛,元寶大師手下的這些個僧兵們正在僧房內淫樂嬉戲,早上是擊鼓傳花,中午是博弈飲酒,午後嘛纔是當衆宣淫。
就連元寶大師也不能抵擋住誘惑,此時懷裡正抱着一個任城縣的歌妓,任他取樂享用。
正在這時,一個肥胖的僧人衝了進來,滿身是血,已經六神無主了,連腿肚子都轉筋了,說話都是顛三倒四的“都死了,死了,這是誰的血,誰的”
元寶大師正在興頭,哪知卻被這胖和尚打斷了,一把推開那歌妓後,光着腳丫子蹦下牀榻。
幾步走到殿中的佛像下,一腳將那胖和尚踹翻在地,罵道:“混賬,沒長眼睛啊,本尊在度人向善,誰叫你進來的,滾出去”
那胖和尚嚇得傻了,一把抱住元寶大師的腿道“不,我不出去,外面,外邊都死了”
“混賬,叫你滾就滾出去”元寶大師此時精蟲上腦,也沒理會那胖和尚身上的血是怎麼回事,心說平時叫你在後邊殺豬,誰叫你跑前院來了,大殿之上豈能容得半點血污。
殿門開了,風雪交加。
胖和尚被踹了出來,他無助地呆坐在天地間,風雪中,擡頭時看見一片很美的雪花飄落下來,正好落到了他的臉上。
“好涼”
一絲寒意頃刻間傳遍了四肢,痛苦的回憶一閃回到眼前。
那是燒水殺豬時發生的事,他推着獨輪車從樑寶寺的角門出來,打算把那一桶桶的豬血、豬毛扔到遠處的樹林裡,再用大雪蓋上。
哪知,就在他離開樹林時,忽然看見一隊隊人馬開了過來。
正在吃驚時,一匹快馬風一般來到近前,卷着冰雪,帶着寒風。胖和尚下意識地停下車,舉起手臂,擋在眼前。
只一會功夫,那快馬便在前邊的路口停下,張望了片刻後,隨即調轉馬頭朝着胖和尚奔來。端坐在上邊的騎士黑衣黑甲黑披風,看着都嚇人,來到胖和尚近前後,一勒繮繩,馬兒乖乖地停住四蹄,打了個響鼻。
那騎士一甩長鞭,攔住胖和尚的去路,問道:“呆子,前邊距離任城縣還有多遠”
胖和尚雖然胖但並不呆,被人這麼一叫,他有點氣,回話時略帶不滿,說道:“小僧,悟能,不是呆子,施主要問的任城縣就在對岸二十里處”
黑衣騎士冷若冰霜,訕訕道:“啊,方纔多有得罪,對了大師,看這天氣風雪是越來越緊了,附近可有留宿之地啊”
悟能望了望它,又瞥了瞥這黑衣騎士身後的大軍,說道“敝寺還有幾間客房,怎奈前段時候來了不少行腳的僧人,如今客房已滿,不便留宿,施主若要留宿,還得去那二十里外的魚山下,那裡有客棧”
悟能回話時,黑衣騎士眼角餘光瞥到了他面前的獨輪車上,發現車內的木桶內有血跡,便多了個心眼,留心觀察悟能的表情,發現他講話時很不自然,嘴角處總是流露出詭異的笑。
“真的嗎?”黑衣騎士在悟能說完後反問道。
“出家人不打誑語!”悟能說。
“那你笑什麼?”
“小僧哪裡笑了,是施主多心了”
“那你這車內的木桶裡裝過什麼了,爲何有血跡?”
“小僧沒必要跟施主講,這是寺內的規矩”
“什麼規矩?殺人放火?”
“殺豬而已!”悟能一時口誤,說漏了嘴,忙改口道“殿內塗漆”
“什麼漆,居然有這麼多毛?”
“那是馬鬃,刷漆掉落的”
“不對?”黑衣騎士,一搖頭,朝身後喊道“來人吶,把這和尚擒住”
說時遲那時快,正在路上行軍的兵卒聽到黑衣騎士的命令後,一下子涌過來二十幾人,手持長槍,各個都是身強力壯之輩,將悟能團團圍住。
這一下可把悟能嚇傻了,連忙跪地求饒道:“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啊,小僧只是個殺豬的!”
“出家人應以慈悲爲懷,你這和尚也忒心狠了,居然還殺豬”
“不,不,小人不是和尚,小人只是個殺豬的,請將軍明察啊”
“你這呆子頭上分明沒有一根毛還敢妄言說自己不是和尚?想糊弄本官嗎?”那黑衣騎士忽然提高的嗓門,冷若冰霜的外表下,更多了幾分殺氣。
“小人真的不是和尚啊,大人請看小人的光頭是才剃的,這還有刮傷呢,還有小人是爲了避難才躲進廟裡的,小人祖輩都是嘉祥的良民啊,大人開恩啊”
“混賬,你既進了寺廟又剃了度,當然就是和尚了,本官纔不管你是不是真和尚,本官且來問你,你殺豬作甚?”
“回大人,小的殺豬是給…是給”
“給什麼?”黑衣騎士一俯身,目光咄咄逼人,嚇得悟能冷汗狂流。
“給…給人吃的”
“本官知道殺豬是給人吃的,不是給狗吃的,本官且來問你給什麼人吃的,你若是再吱吱唔唔,在本官面前故弄玄虛,瞧見本官腰上這口‘尚方寶劍’沒有,只要一亮出來,就要了你的狗命!”
悟能早就被嚇糊塗了,心說尚方寶劍上斬昏君下殺佞臣,我一個殺豬的算個什麼,捏死我還不如踩死一隻螞蟻,看來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啊,估計是廟裡那些和尚乾的傷天害理的事被人告發,若非如此,這官家的大軍怎麼說到就到了。
唉,算了,與其跟那些死和尚同流合污,不如反咬他們一口,先下手爲強,若是這樣自己可能還有機會活下來。
也就一瞬間的功夫,悟能就想好了退路,趕緊給黑衣騎士磕頭作揖,然後滔滔不絕地將樑寶寺內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道了出來。
黑衣騎士端坐在高頭大馬之上,靜靜地聽着悟能的敘述,表面上仍舊是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絲毫不爲所動,可實際上呢,她的內心深處,早已翻江倒海,憤怒到了極點。
只待悟能嘮叨完了,她才猛地下令道:“前軍止步,給本帥殺進前方的寺廟屠光這批人面獸心的假和尚!”
衆軍兵不敢怠慢,趕緊停住腳步,排好陣型,朝着樹林盡頭的幽深古廟滾滾殺去。
且說,此時廟門前並無人看守,黑衣騎士的大軍殺到門前時,廟裡的和尚還在淫樂不止,根本沒料到禍從天降,那黑衣騎士叫悟能頭前帶路,獨自一人領着五十個親兵由角門闖進廟中,緊接着從裡邊打開了廟門,將門外五百多個黑衣黑甲的步卒放了進來。
這些如狼似虎的步卒闖進大廟後,分成數十隊,挨個僧房搜查,碰到和尚就殺,遇見禿驢就砍,一頓血雨腥風后,將樑寶寺上下殺的雞犬不留,哀嚎不止,直到悟能帶着黑衣騎士來到元寶大師的殿前,這黑衣騎士才叫手下停手,先派悟能進去逗逗那老禿驢。
哪知,元寶大師正在淫樂,早已爽的昏了頭,連大禍臨頭還不知曉。
黑衣騎士,嘿嘿一笑,笑得是那樣勉強,一聲令下“把那老禿驢給本官拖出來!”
六個親兵一抱拳,挺着鋼刀就進了大殿,幾步來到牀前,見那牀榻上蒙着一個花團錦簇的大棉被,被子裡動來動去,不容分說,一把掀開。
此時,元寶老和尚和那歌妓玩的正歡,忽地一下被人打斷,還以爲哪個混賬,打眼一瞧,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沒等他反抗早就被兩個大漢抓胳膊,攏雙臂,揪到了屋外,望雪地裡一扔。
刺骨的寒風鑽進身體,凍得元寶老和尚差點昏死過去,沒等他開口求饒。只聽那黑衣騎士怒斥道:“好一個無恥的出家人,居然聚衆淫樂,簡直是目無法紀,佛門中的敗類,方纔本官已經幫你清理門戶了,你說這筆帳該怎麼算”
元寶老和尚一聽頓時傻了,結結巴巴地半天才擠出幾個字“求、求將軍饒命啊,本、本尊乃是,乃是以女子爲鼎爐,欲修房內之術,飛仙那,本尊沒錯”
“呸,死到臨頭還敢嘴硬,來人打他一百個嘴巴!”
“遵命!”
黑衣騎士一語落下,立刻有兩個親兵走上前去,揪住了元寶老和尚的衣領,一口氣扇了五十個大耳瓜子,這五十個大耳瓜子過後,元寶老和尚連哭都哭不出來了,瞧那樣子,估計連他祖宗都認不出來。
這還沒夠,接下來另一個親兵摩拳擦掌,得到黑衣騎士的默許後又是一頓響亮的大耳瓜子。
每打一下就會有人數一下,一直數滿一百,才停下來。
一百個耳刮子過後,元寶老和尚徹底懵了,感覺腦袋都不像自己的了,眼前的景象晃來晃去,一會黑一會白,天旋地轉,整個人世間都好像變輕了。
“拖下去砍了,棄屍荒野!”
黑衣騎士眼都沒眨,便下了道殺人的命令,旁邊的親兵言聽計從,兩個人走上前去一左一右架起那老和尚拖出廟後,就是一刀。
片刻後,一個親兵用黑漆盤託着老和尚的人頭走進院中,來到黑衣騎士面前。
黑衣騎士瞥了眼後,手一揮,“埋了吧!”
親兵領命而去。
這邊樑寶寺內的砍殺才一結束,打廟西頭的林中小道上又奔來一夥大軍,這一夥大軍不是旁人正是項魁的虎狼之師。
早有探馬來到項魁面前,將方纔發生的事說了一遍,項魁嘿嘿一笑,誇讚道:“不愧是我項某人的夫人,殺的好,那幫禿驢活該,掛羊頭賣狗肉,還敢自稱佛門清淨之地,我看倒是淫邪之地,對了,傳話給夫人,把那和尚廟燒了,咱們去河對岸的林中落腳!”
探馬抱拳領命,飛一般望樑寶寺跑去。
要說這黑衣騎士到底是誰,當然是五大金剛排行第四的黑衣將軍人稱黑娘子的玉面羅剎——烏木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