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突然殿內傳來一聲涼淡的聲音,張海的身子頓時一顫,抱着的拂塵差點再次掉落。
他忙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對易寒道:“易大人稍等片刻,奴才再去看看。”
他懷着忐忑的心情進了內殿,卻發現北宮喆正在批奏摺,而皇貴妃正安靜的看書,心中頓時鬆了口氣。
“讓易寒進來吧!”北宮喆頭也未擡道。
“是。”
安文夕聞言,放下了手中的書,擡眸看向北宮喆,正好和他的視線相遇。
“既然易大人要來,那我就先回宮了。”
北宮喆微微點頭,“讓張海送你回去。”
“不必了。”安文夕淺淺一笑。
安文夕回宮之時,儘量避開那些在涼亭裡乘涼的宮妃,可是有些事情卻是註定躲不過的。
譬如,她剛走過碧波湖時,一身粉色煙紗長裙的江向晴從一側嫋嫋的走了過來,對她行禮道:“臣妾見過皇貴妃。”
“起來吧。”安文夕掃了眼江向晴然後從她身旁徑直經過。
“皇貴妃娘娘,你剛纔是從瓊華殿出來的麼?”
“怎麼?”安文夕掀起眼皮。
江向晴掩去眼底的嫉妒,臉上攢出了一抹淺笑,“臣妾當真是羨慕皇貴妃呢。”
安文夕擡腳欲走,江向晴兩步跟了上來道:“皇貴妃娘娘輕易不出未央宮,今日既然出來了,那臣妾是否有幸邀得皇貴妃一同泛湖?”
“本宮身子不便,失陪了。”
江向晴依舊不死心的跟了上來,拉着安文夕的衣袖,擋住她的去路,“皇貴妃娘娘放心,臣妾會好好照顧娘娘的,定然不會讓你肚子裡的小皇子出事的。”
安文夕略略有些不耐的皺起了眉頭,看着江向晴殷切的眼神,她的目光漸冷,她這分明是在打她腹中胎兒的主意!
“放開!”安文夕冷冷的拂開了江向晴,力氣之大,竟將江向晴彈出了幾步之遠。
江向晴羞惱的咬牙道:“你——皇貴妃,不興你這樣欺負人的,你若是不去直接說便是,爲何非得這樣對臣妾呢?”
“本宮早已經說過不去,是晴妃在強人所難。”安文夕最後的耐心也已經消耗殆盡,看也未看她一眼,便擡腳走了出去。
“皇貴妃,等一等,我姐姐在船上等你。”江向晴咬牙道。
“皇后娘娘?”安文夕腳步一滯。
“走吧。”江向晴再次過來拉住安文夕的手腕,突然,江向晴眼底閃過一抹狠戾,重重的推了安文夕一把,江向晚說了只要除掉安文夕肚子裡的孩子,就可以讓她見到她的姨娘。原來,她的姨娘並沒死,只不過是被打發到了邊遠的莊子上。不管怎樣,那個人是她的親孃,她不能不管她的死活。更何況,她也不想讓安文夕懷着龍嗣!
安文夕嘴角微勾,早就想到了江向晴會如此,一掌將江向晴扔出了幾丈之遠,就當是給她一個教訓。
江向晴蹬蹬後退,身子頓時一個趔趄,胸口被安文夕那一掌砸的生疼,這時,一雙有力的雙手從身後扶起了她,她心中一喜。
然而,那雙手突然繞至她的胸前,驀地發力,給了她致命一擊,她只覺得胸肺被震得疼的失去了知覺。
她死死地抓住那人的手,往後扭頭,看到江向晚眼底劃過的兇狠,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她竟然要殺她!
“妹妹,別怪姐姐狠心,怪只怪你自己的這張嘴,挑撥離間、顛三倒四,真不讓人喜歡!”江向晚恨恨道。
江向晴剛想大喊,眼前卻驀地一黑,她不甘心的朝後面倒去。
“晴兒!”江向晚一臉驚慌,將江向晴抱了起來,不動聲色的探了下她的鼻息,然後嘴角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今後,這個世上再也沒有江向晴這個人,她的眼前也算是乾淨了!
安文夕根本沒有在意,剛想往前走,卻聽到江向晚尖利的聲音道:“攔住她,她殺了晴妃!”
什麼?
安文夕不可置信的轉回了身子,她那一掌根本不會傷到她的筋脈,不過是給她一個教訓罷了,怎麼可能會殺了她?
她的雙眸微眯,盯着一臉悽然的江向晚,心中頓時明瞭,好一個栽贓嫁禍!
“還愣着做什麼,快去請皇上!”
安文夕快步走上前道:“皇后娘娘,既然晴妃受了傷,不是應該先去請太醫麼,請皇上來有什麼用?”
她剛想去探江向晴的脈搏,結果卻被江向晚一把推走,“你不許碰她!”
安文夕身子一側,頓時有道明黃的身影一把撈起了她。
“到底怎麼回事?”
一道冰冷的聲音傳來,江向晚驀地擡頭,她的臉頰之上還掛着淚痕,“喆,晴兒她……”
北宮喆鬆開了安文夕,然後俯身探了下江向晴的鼻息,臉色頓時一沉,“誰做的?”
“喆,你不要責怪皇貴妃,她不是故意的,更何況,也是晴兒不對在先,惹怒了皇貴妃……”
“是你?”北宮喆擡眸看向安文夕,雙眸微微眯着。
“我沒有。”
“你撒謊,我親眼看到的,就連我身旁的白蘇也看到了!”江向晚厲聲道。
“回皇上,奴婢確實看到了是皇貴妃對晴妃娘娘出的手,緊接着晴妃娘娘就……”蘇白福身垂眸道。
“皇上,奴才等人也看到了。”這時,說話的是剛剛來碧波亭送花的奴才。
“皇上,奴婢離得最近,看的最清楚,就是皇貴妃對我家娘娘出的手,請皇上做主,還給娘娘一個公道。”雪竹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道。
安文夕譏諷的勾了勾嘴角,她現在還真是百口莫辯。
北宮喆微微蹙了眉,看着不發一言的女人道:“朕信你,只是你也別讓朕對你失望纔好!”
“我沒有殺她。”
安文夕的雙眸又黑又亮,透着一股子清靈與認真,北宮喆眸光微斂,開口道:“青玄,去找陌姑姑來,給晴妃驗身!”
安文夕心中微微一驚,他讓陌姑姑來驗身,竟然如此相信她!
過了片刻,立即走來幾個小太監將江向晴擡去了晴陽殿。
陌姑姑檢驗了一遍之後,將安文夕叫了進去道:“伸出你的手。”
安文夕按照陌姑姑的吩咐,將手放到江向晴胸前,竟然和她胸口的手掌印完全契合,分毫不差!
她不敢置信的後退了兩步,盯着自己的手喃喃道:“不,不是我,我那一掌連一成的功力都沒有,怎麼可能會殺了她?”
“說實話,我也不信。”陌姑姑直言,她和安文夕相處了這麼久,她的爲人如何,她很瞭解,她沒有理由去殺江向晴,即使江向晴平時張揚跋扈了些,但是安文夕向來不將此放在心上。
“陌姑姑,她身上還有沒有別的傷?”
陌姑姑無奈的搖了搖頭,“胸前的傷是致命的。”她說着已經給江向晴拉上了衣服。
“娘娘,你死的好慘!”這時,雪竹立即從外間走了出來撲倒江向晴榻前痛苦失聲。
此時,北宮喆和江向晚已經從外間走了進來。
“皇貴妃,這次你還有什麼話說?”江向晚咄咄逼人道。
“我無話可說,我那一掌的確沒有用力。”安文夕說話的時候是看向北宮喆的。
北宮喆臉色依舊冰冷如寒霜,抿了嘴角靜靜的盯着她。
“沒有用力?”江向晚譏諷道,“皇貴妃是習武之人,而晴兒是個柔弱的女子,怎麼能受得了你那一掌?”
陌姑姑看了眼北宮喆道:“我相信她。”
“皇上,奴婢有話要說。”雪竹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立即匍匐到北宮喆腳下。
“皇上,這幾日我家娘娘都在碧波湖上泛舟乘涼,今日看到皇貴妃從瓊華殿出來,便起了不該有的心思……我家娘娘想着將皇貴妃騙到小舟上,然後將皇貴妃推下水,這樣一來,皇貴妃肚子裡的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誰知,皇貴妃直接拒絕了我家娘娘的請求,娘娘一怒之下,就推了皇貴妃一把,緊接着皇貴妃就一掌將我家娘娘拋出了幾丈之遠,幸得皇后娘娘接住了我家娘娘。”雪竹一邊啜泣一邊道。
“糊塗,實在是糊塗,晴兒怎能生出這樣的心思!”江向晚咬牙,然後看向北宮喆道,“皇上,雖說晴兒做事糊塗,可是……可是罪不至死啊。”
“真是混賬!”北宮喆冷冷道,“敢動皇嗣下手,死有餘辜!”
江向晚聞言,心中一涼,遂哭道:“可憐的晴兒,爹孃若是知道了,定然是傷心死的,真是白髮人送黑髮人。”
安文夕到了眼生生悲慼的江向晚,真是幾日不見應當刮目相看。
許久不見,這江向晚的演戲能力又上飆升了一個層次!
半晌,她幽幽開口道:“臣妾認爲,但凡和江向晴接觸的人都有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