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如水,在天際裡微微流淌着,驅趕着漫天的陰霾,山林中,水面上,都浮起了淡淡的霧氣,霧氣如輕紗般飄渺,在晨風的輕拂下,時聚時散,漸漸瀰漫開來,包裹着這個寂靜清冷的黎明。
不知過了多久,霧氣終於消散,一絲溫暖的陽光從門外滲透進來,牀上的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動了動,迷迷糊糊中,王思宇最先睜開眼睛,在頭腦恢復清醒之後,他頓時生出一種要吐血的感覺。
他與李青璇正緊緊相擁,交.頸而眠,此刻雖然香.酥滿懷,王思宇卻沒有半分的喜悅,全身的汗毛都快豎起來了,這種豔遇,他自討無福消受,現在要做的,當然不是胡思亂想或者藉機揩油,而是抓緊時間脫離險境,他彷彿有種錯覺,懷中抱的並非是一位千嬌百媚的美少女,而是一枚隨時都會引爆的炸藥包。
想逃跑也沒那麼容易,兩人的身體幾乎是嚴絲合縫地糾纏在一起,王思宇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動作着,這種感覺,就像在拆卸一個定時炸彈,他必須在李青璇醒來前,將全部引線精準地剪斷,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他盯着李青璇那張嬌美的俏臉,先是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面頰向後撤去,再把自己的右手小心翼翼地從那充滿彈性的翹臀上移開,接下來,王思宇戰戰兢兢地拿手輕輕握住那隻溫軟滑膩的皓腕,緩緩地將她的胳膊從自己的腰上挪開,接下去是四條交叉着的大腿,一切動作都必須是輕柔舒緩的,假如有半點的閃失……
王思宇已經很久沒有這種心驚肉跳的感覺了,尤其是當他把李青璇的纖纖玉腿從自己的腰胯間挪下去後,那條大腿竟又重新搭上來時,王思宇覺得自己都快瘋掉了,那一刻,他竟生出一種想撞牆的衝動,但幸運的是,李青璇的那個動作只是下意識的,她並沒有立刻醒來。
沉寂了兩三分鐘後,王思宇再次動作起來,畢竟時間不等人,誰知道這位美少女會在什麼時候醒來,雖說自己奇蹟般地做到了抱懷不亂,但他昨晚沒有亮明身份,這就會成爲難以解釋的污點,此事要是傳到李青梅的耳朵裡,她不知要有多傷心。
王思宇的額頭佈滿了細碎的汗珠,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他成功地把墊在李青璇頸下的胳膊也抽了出來,將兩人的身體成功地做了割裂,下一刻要做的,只是抓緊時間逃跑。
擡手擦了擦汗,王思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目瞪口呆地看着李青璇的幾根秀髮隨着剛纔的吸氣動作飄起,鑽進自己的鼻孔裡,在憋了不到五秒鐘後,王思宇終於打出了有生以來最響亮的一個噴嚏。
“阿欠!”
老天……功虧一簣……
王思宇擡起右手,痛苦地捂住臉,等待着預料中的一聲尖叫,所有的努力,都將隨着這一聲噴嚏化爲烏有,王思宇已經開始在腦海裡想象該如何應對了,比如說,應該在她發出驚叫之前捂住她的嘴,告訴她,是你主動摸到我牀上來的,並且,我們什麼都沒做,又或者,自己搶在她前面大叫起來,來個賊喊捉賊……
屋子裡靜得連掉根針都能聽得到,時間在這一刻彷彿凝固了,王思宇的目光透過指縫溜了出去,盯着美少女那微微顫動的睫毛,他在心裡不停地默唸道:“不要醒…不要醒…繼續睡…你現在的眼皮很沉……”
或許是催眠術真的起了作用,奇蹟出現了,小美女的睫毛在顫動了無數下後,終於沒有睜開,而是輕輕地翻了個身,讓出了一小塊空間,她的睡姿頃刻間變得優雅閒適,表情恬靜而秀美。
王思宇卻無心欣賞,趕忙悄悄拉起被角,順着牀根溜下去,從地上抱起那疊外衣,來不及穿上,就披上軍大衣,趿着旅遊鞋,躡手躡腳地向外摸去……
在成功地從窩棚裡走出的那一刻,他簡直生出一種仰天長嘯的衝動,王思宇回頭望了一眼,興奮地握着拳頭揮動幾下,便飛快地向前方躥了出去。
十幾分鍾後,李青璇才緩緩地從牀上坐起,拉着被角倚在牆邊,呆呆地坐了半晌後,猛地將被子罩在頭上,發出一聲低低的叫聲……
早飯的時候,王思宇的胃口極佳,一口氣吃了四個饅頭兩大碗雞蛋湯,瑤瑤在他的帶動下,也破天荒地吃下了一整個饅頭,不停地拍着小肚子道:“媽媽,媽媽,撐死了……”
廖景卿笑吟吟地把她抱在懷裡,瞥見王思宇的眼裡佈滿血絲,不禁微微皺眉,關切地問道:“昨晚休息得怎麼樣?”
王思宇把湯碗放下,拿餐巾紙擦了擦嘴角,點頭笑道:“姐,挺好的。”
俞漢濤是知道自己呼嚕威力強大的,不禁歉然地衝王思宇笑了笑,從兜裡摸出一根菸來,遞過去,幫王思宇點上,微笑道:“今天咱們上午釣魚,下午到羅敷山上轉轉。”
而正當四個人慾起身離開的時候,忽地迎頭趕來一個人,大聲喊着:“誰有車,昨晚有個小年輕騎自行車趕夜路,被人撞壞了,需要緊急送往醫院搶救。”
王思宇心裡‘咯噔’一下,忽地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忙快步向前走去,大聲道:“人在哪?我們過去。”
那人便喊道:“已經被老鄉擡到大門口了,你們快點,他的情況看起來很糟糕,馬勒戈壁的,又是肇事逃逸……”
王思宇匆匆地向前跑了幾步,又記起應該通知李青璇,但他的手機裡沒有存李青璇的電話,此時事出緊急,他來不及到窩棚那邊去叫,就只好先跑回廖景卿身旁,低聲地叮囑幾句,廖景卿微微點頭,便抱着瑤瑤快步上了樓,而王思宇則跟着報信的人向外跑去。
俞漢濤急慌慌地奔出去,先發動了停在樓下的奧迪車,等他把車開到大門口時,王思宇已經和保安一起,七手八腳地將那個滿臉血污的大男孩從門衛室裡架出來,打開車門,將他放到車後座上,王思宇趕忙坐了進去,關上車門。
大男孩的傷勢似乎很重,腦袋上纏了一圈白布,上面的血污已經凝固了,他的身體外面雖然被裹上一層棉被,但仍在不停地發抖,打着寒戰,大男孩嘴裡不住地低聲呻吟着,側耳聽去,似乎是在叫着李青璇的名字,王思宇忙將他抱在懷裡,伸手試了下他的額頭,趕忙大聲道:“燒得厲害,俞書記,快開車。”
小車便飛快地向玉州方向駛去,過了二十幾分鍾,廖景卿便把電話打來,說那女孩已經接到了,她們也已經開始出發,王思宇便放下心來,道了一聲路上小心,便催促着老俞加快速度往城裡趕。
俞漢濤點點頭,踩了腳油門,小車在山路上劇烈地顛簸起來,王思宇抱着那個呻吟不已的大男孩,從兜裡掏出餐巾紙,幫他把臉上的血污擦乾淨,隨後把目光投向車窗外,見無數樹木飛快地向後倒去,嘆了口氣,心情變得沉重起來,但他還是堅持着每隔幾分鐘就向這位大男孩說上幾句話,可半個小時後,這大男孩還是昏迷了過去。
俞漢濤提前打了電話,車子剛剛開到城郊的一個加油站,便看到一輛救護車閃着警示燈停在那裡,三四個穿着白大褂的醫護人員正站在車邊翹首以待。
俞漢濤按了幾聲喇叭,小車在救護車旁嘎然停下,王思宇剛剛從車上跳下,衆醫護人員便圍了過來,極小心地將傷者轉移到救護車上,下一刻,救護車拉起警鈴,在尖嘯聲中開走,俞漢濤開着小車跟在急救車後面,一同向東湖區中心醫院駛去。
到了醫院,王思宇幫這位大男孩辦了相關手續,而有俞漢濤陪同,醫院方面不敢怠慢,院長副院長等人都全程陪同,大男孩的情況很糟糕,被送到重症監護室進行緊急救治。
三十分鐘後,廖景卿也開車趕到醫院,王思宇已經在院子裡守候多時,見車子停穩,趕忙走過去,拉開車門,而此時的李青璇早已泣不成聲,哭得有如淚人一般,王思宇趕忙輕聲安慰她幾句,便扶着她急匆匆地上了樓。
瑤瑤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被嚇到了,坐在車裡嗚嗚直哭,說什麼都不肯下車,廖景卿無奈,只好留在車裡哄她。
來到重症室的門口,李青璇已經脫了力,軟綿綿地跌坐在長椅上,嘴裡不停地喃喃道:“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這時院方的鄭副院長帶着幾位醫生走來,向幾個人簡單地介紹了下情況,大男孩的頭部受到強烈的撞擊,導致顱腔受損嚴重,必須馬上進行手術,手術大概要持續四個小時左右,李青璇趕忙以未婚妻的身份簽訂了手術通知書,並且給江濤的父母掛了電話,請他們趕快到玉州來。
王思宇在安慰好李青璇後,便下了樓,到廖景卿的車前,讓她先帶瑤瑤回家,自己在這邊守着,廖景卿點點頭,開着車子先行返回。
經過長達六個小時的搶救,大男孩終於脫離了極度昏迷狀態,恢復了神志,但還要等兩週的觀察期後,才能確定是否完全度過危險期,恐怕他要在醫院住院治療一段時間了,不過衆人那顆緊繃的心總算鬆弛下來。
一番忙碌之後,直到夜裡七八點鐘,王思宇才拖着疲倦的身子返回家中,脫了衣服,躺進浴盆裡,只三五分鐘的功夫,就歪着腦袋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