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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時,何素雪再見趙本真,他容光煥發神采飛揚,就連臉上的僞裝也洗掉了。
他皮膚不甚白皙,可五官深邃線條剛毅,三道疤痕淡得幾乎看不見了,這樣更凸顯男子氣概,魅力指數噌噌往上漲啊。
何素雪迷濛的樣子,愉悅了趙本真,嘴角一直勾得高高的,洗乾淨臉給她確認的決定很正確。
五個人圍着小圓桌團團坐,氣氛很美好很熱烈,常得貴把食不言的規矩摒棄到一邊,主動挑起話題詢問江南的風土人情。
趙本真細細述說沿途所見所聞,引得常得貴目光頻頻閃動,似乎勾起了一些往事。
今晚的秦曉月,有點過於沉默了,笑容也比較勉強,何素雪剛好坐她對面,看見她不時偷看常得貴,眼神好像有點……痛苦?不捨?
這是怎麼說的,夫妻兩個感情不是挺好麼,這又是要鬧哪樣呀。
何素雪留了個心眼,飯後何益學要回去吃藥休息,趙本真要和常得貴去書記談事,她便動作放慢一點,等男人們都出去了,便過來扶起秦曉月。
“師孃啊,您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如果有就一定要說哈,您可是咱們家的寶貝,少根頭髮絲兒,師傅大人都要心疼的。”
秦曉月又是尷尬又是甜蜜,笑容卻有點苦澀,“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
何素雪笑着搖頭,“小何一點都沒誇張,師傅真的把您當成眼珠子一樣疼。不信您問笑笑姐,容容姐,侍書侍畫,你們說是不是呀?”
“是!”被點名的女孩都笑着應了,其中秦笑飛快的朝何素雪擠了下眼睛。
哦?果真有情況?
何素雪心念百轉,狀似無意地說道:“師孃,您今天真應該去淳親王府走一走,好多人。好多漂亮衣裳,看得小何眼都花了,嘖嘖,不愧是天子腳下,金枝玉葉隨手一抓一大把。”
“是麼。”秦曉月扶着腰坐下,“往後長住京城,還怕沒機會麼。每年各種各樣的聚會宴席多不勝數,次數多了也就厭煩了。”
何素雪站到她背後,狗腿的幫她揉按肩膀,“我就不信,師孃就一點都不想去?家裡很好玩嗎?不是又給小師弟做了一天的衣裳吧。”
何素雪按摩很到位,秦曉月閉眼享受,心防也放下了。隨口應道:“沒有,午時沒到,大嫂就來了。”
感覺到何素雪的動作一頓,秦曉月也回味過來了,按住肩膀上的小手,扭頭嗔道:“你這孩子,套師孃話呢?”
“冤枉呀。”何素雪叫起了撞天屈,“小何絕對不是要故意探聽師孃的行蹤,真的,我敢指燈發誓。”
“噗!指燈發誓?這算什麼誓。就你名堂多。”秦曉月一指戳到何素雪額頭上,頓了頓,揮手把下人們趕走,“都退下,我有話跟小何說。”
屋裡很快只剩下兩人相對而坐,秦曉月捧起茶杯,望着杯裡的茶水發了一會呆才說話,“小何。師孃這肚子越來越重了,一直都沒有給你師傅安排通房丫頭,這樣是不是很不賢惠?”
何素雪唰的臉紅了,扭捏着答道:“師孃。這種事小何也不懂,可有件事是很明白的,師傅從沒提過這方面的要求對不對?”
對着一個雲英未嫁的女孩說房事,秦曉月也很尷尬不安,可是除了何素雪,她也不知該向誰說這些事,聽見何素雪詢問,她面色緋紅的點點頭。
“他是大夫,自然懂得什麼時候可以,什麼時候不可以,可是我怕後面兩個月……”
提到大夫,何素雪把位置擺正了,哪怕臉在發燒,也要做好這次孕期心理輔導。
“師孃,日子是自己過的,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您大可不必去在意外人怎麼說怎麼想,師傅的心思全在您一人身上,您可千萬別做傻事,讓親者痛仇者快。”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那是我大嫂,不是什麼仇人。”
“果然是她整的事,師孃啊,我算是知道爲何師傅不喜歡您和樑夫人交往了,哪有孃家大嫂勸小姑子往姑爺牀上拉人的,這種事情只有仇人纔會這般做吧,樑夫人還記恨我師傅呢,她這是報復,是添堵,巴不得你們過得不好。”
秦曉月臉色有點難看,“小何,你師傅他,真的很討厭我大嫂麼?”
“當然是真的。”何素雪說道,“師傅和定國公是最要好的發小,是關係牢固的生意夥伴,可不代表他一定喜歡樑夫人。”
“嗯,師孃您別問我爲什麼他不喜歡,因爲我也不懂其中緣由,我勸您也別問,您只要知道師傅一心對您好,您在做重大決定之前,一定跟師傅商量商量,聽取他的意見,師傅不會害您的。”
壓在秦曉月心中的一塊大石頭放下了,她抿了一口茶水,嘴角盪漾起了笑意,“好吧,一會我就問問他。”
“婉轉一點啊,師孃,不要用審問或者逼問的語氣。”何素雪嘀嘀咕咕出着主意,秦曉月紅着臉說好,又提出下月初一讓何素雪替她去廟裡上香許願,爲孩子祈福,何素雪滿口答應下來,嘿嘿,又有機會出去玩了。
孕婦瞌睡多,心裡的包袱一放下,秦曉月就開始連打呵欠,何素雪趕緊告辭,讓她去休息。
走出小廳,內院書房的燈還亮着,常豐常足像兩尊門神立在門口,丁細芽靠在旁邊一棵大樹上打瞌睡。
何素雪瞧了一眼,就往自己院子走了,今天是沒機會說話了。
唔,應該相信他的能力,一定會把結婚前的所有障礙都清除乾淨的。
這一晚,何素雪睡得無比踏實,具體原因不解釋,早飯的時候又看見趙本真和哥哥一塊從外院進來,既感到驚訝又覺得理所當然。
由此及彼,想來趙本真在醞釀什麼大動作,昨晚跟師傅大人聊得太晚,乾脆不回去了。
他現在職位很特殊,何素雪也不想過問太多,要懂得避嫌纔是。
何素雪關注下秦曉月,發現她精神面貌又恢復正常了,親自給大夥佈菜,夾這個夾那個,母性光環籠罩全場,夫妻之間的眼神交流也是脈脈含情,粘粘糊糊。
暗暗鬆口氣,只覺空氣格外清新,旁邊夾過來一隻蛋餃,她愉快地吃掉,又夾來一個小籠湯包,她也彎着眼睛吞下。
這樣無節制的吃啊吃,結果撐到了,怒目瞪着不斷餵食過來的趙大都督,你還上癮了啊?
趙本真訕訕收回筷子,把上面的蛋餃一口吞掉。
何益學也很不爽,當着長輩的面都敢這樣,也太不講究了,妹妹還沒嫁呢,傳出去多不好聽。
被衆多眼神討伐,趙本真心虛低下頭,玩得太過火了。
可是不後悔呀,雪兒吃東西的樣子真可愛,小嘴巴一抿一抿的,腮幫子一動一動的,好像叮噹養的那隻小松鼠。
吃完早飯,各奔東西,趙本真“順路”把何素雪送到江南藥鋪,才轉去鎮撫司報到。
分手的時候,何素雪告訴趙本真:“你得抽空回去看看你娘,這會兒一定在到處找你呢,躲起來不見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雪兒這麼關心母親,趙本真心裡熱乎乎的,“好,今天我會早點下衙,去慶王府看看她,昨晚不去,也是想讓她先冷靜冷靜。”
“我覺得你這辦法不一定有效,還是儘快說清楚比較好,以免誤會越來越大。”何素雪說道,搖搖手,進了藥鋪。
趙本真盯着那窈窕的背影,直到她上了二樓看不見了,才上馬離開。
開了早會,關有樹把幾個大夫留下來開小會,他跟常得貴通過氣,鑑於最近女病人比較多,決定由何素雪專門負責女性診室,不再接診男病人,如有疑難雜症,仍需她配合會診治療。
女性診室設在門診二樓,也比較符合病人的心理,讓她們更自在更舒服,更願意接受治療意見。
這是師傅大人和二師兄對自己的關心體貼,何素雪心中只有感激,沒有怨言,他們沒有命令她立刻停止工作回去待嫁,都算是寬容的了。
最大度的,還是趙本真,但凡他有一點點不滿,那兩隻也早就不准她接診了。
有什麼辦法呢,這裡是封建的大明朝,不是開放的二十一世紀,能享受到七、八年自由自在的生活,夠幸運的了。
開完會,方靈組織學徒們大掃除,把門診二樓整理出來,她跟何素雪的房間這頭不動,將另半截樓面佈置得溫馨一點,高檔一點,跟吉祥銀樓學着擺幾張茶几安幾扇屏風,到時病人來得多了請進小間喝茶等候。
午睡起來,何素雪就在新診室上班了。
翻了翻就診登記本,很好,這幾天來看不孕不育的少一些了,開始出現其他病症,但是仍以婦科病症爲主,倒也蠻貼女性診室這個稱呼。
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快下班的時候,毛永青衝上來報告,楊海回來了,帶回來好長一個車隊,把衚衕口都堵住了。
何素雪跳起來,拔腿就往樓下跑,毛永青拼了命也沒追上,直嚷嚷:“我的個娘誒,小何大夫像風一樣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