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色漸晚,正在山中往回走的青竹腳下一滑,眼前的情景青竹驚訝的呼了出來。
草叢裡,一個臉色蒼白的男子就那樣突兀的倒在哪裡,生死不知。
青竹小心翼翼的探了探男子的鼻端,發現還有呼吸,連忙拾起男子的手,摸了一下。脈搏微弱,四肢冰涼,身上的皮膚有一點黏黏的溼意。
青竹皺起眉頭,又爬在男子的胸口聽了聽,心跳非常的快速。目測男子沒有外傷,倒像是受了極其嚴重的內傷,體內有大出血。
“這可是麻煩了。”青竹忍不住的扶額,可現在不是怕麻煩的時候,這個男子,很可能會隨時死去。
如果是在現代,這是馬上要輸血輸液供氧,維持生命體徵的,可眼下……
眼下還是先止血再說吧,藥蔞裡有剛剛採來的仙鶴草,也不知道能不能止住他體內出血。
青竹一邊快速的在藥蔞裡翻出來需要的草藥,顧不得沒有清洗也管不了是否苦澀難耐,直接揉成一團,放在嘴裡細細的咀嚼。等嚼得差不多了,小心的扳開男子的嘴,將草藥吐到了男子的嘴裡。
謝天謝地,雖然這個男子神昏不醒,可到底還知道吞嚥。否則的話,她可是無能爲力了。
天越來越晚了,青竹有些發愁,可不能丟下這個男子不管。不說她自己就對剛剛的那兩把草藥沒多大信心,就算是那草藥有了效果,止住了這人體內的出血,可丟他在這個地方,天黑了,這山裡涼得很,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凍死在這山裡也不一定。
別說她是一個醫學生,從她懂事起,爺爺就總在她的耳邊唸叨,說:“爲醫者要扶危濟困,要有一顆懸壺濟世的心。但凡有醫者上門,不問貧窮富貴,不論遠近交情,哪怕是生死仇敵,也當先行醫者本份。”便是青竹自己,也不是個冷血之人,不可能見死不救。
可是這個人,似乎是有些危險的。
青竹皺着眉頭想着先前觸摸到男子腰間的硬物,權衡片刻,青竹小心的往男子腰間摸去,不等她取下硬物,男子的手快若閃電的抓住了她。
“啊……”青竹大驚,不過跟着,男子的手又軟趴趴的垂了下去。
“呼……”青竹撫胸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將男子腰間的布包拿了出來,想了想,還是沒有打開來看。
看那個男子的反應,這東西似乎是很要緊的,便是在生命垂危的時刻,也本能的護着,既然如此,她還是別看了吧。作爲醫生,也有保護患者隱私的義務。
青竹將硬物連同布包一起放在自己的藥蔞裡,折了樹枝,摟了野草來將男子的身體小心的遮掩住,又在四周灑了驅逐蟲蛇的藥粉,這纔看準方向下山,準備回村找人來將這男子救回去。
一回村,青竹就直奔村長家,在村長的院子門口,正好遇到了大生,青竹點頭叫了一聲:“大生哥。”
“是青竹啊,你是尋我父親麼?”大生看着青竹,有幾分高興,一邊招呼她,一邊推開院門請青竹進去,嘴裡還招呼:“爹,娘,青竹來啦。”
聽到聲音的村長和村長娘子從屋裡出來,兩人都是和顏悅色,臉上堆滿了笑。
杜氏熱情的招呼青竹道:“是青竹啊,好久不見你上門來了,快進來坐,嬸給你倒碗水去。”
村長雖然不似杜氏這邊的熱情,可臉上也是滿滿的笑意,嘴裡說了一聲:“青竹來啦。”
“二嬸,別麻煩了,我找二叔有事,這就要走的。”青竹衝着杜氏笑笑,說道。
“急什麼嘛,喝碗水的時間都沒有嗎?”杜氏假意嗔了青竹一眼,轉身就要進屋去。
“二嬸,真的別忙了,十萬火急的事情。”青竹衝着杜氏的背影喊了一聲。
“什麼事,值當青竹你說一句十萬火急?”聽到青竹的話,村長夏正遠好奇的問道。
“二叔。”青竹施了一禮,這才說道:“適才我在山中趕路,遇到一個重傷的年輕人,特回來稟報二叔,您看是不是找人去救他一救,將他擡回來?”
“重傷的年輕人?青竹啊,咱們救他回來,會不會惹什麼麻煩?你要知道,這世道可不太平。”夏正遠聽到青竹的話,皺起了眉頭說道。
夏正遠本是個慣常於趨利避害的人,這從青衫拒絕了他的扶助,而他並未因此着惱,面對青竹姐弟的時候,更加的和顏悅色就可以看出來。
青竹想到那男子腰間的硬物,雖然沒有看,心中卻覺得極有可能是利器,可她卻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那個男子就那樣被拋棄山間。心中思量了一番,正要開口,在一旁聽着的大生就開口了。
“爹,這能有什麼麻煩?你就是這樣瞻前顧後的,你想想當初青竹是像你一樣怕惹麻煩,那你兒子我可就被丟到後山廢窯自生自滅去了。”
大生的話讓青竹有些尷尬,面上就帶了幾分不安。
“臭小子,連你老子都編排上了,當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夏正遠彷彿沒有看到青竹的尷尬一般,衝着大生笑罵道。
“我看大生說得也沒錯,當初要不是青竹……哼!”杜氏在旁邊聽到兒子的話,忍不住的幫腔。
“是,是,是,當初是我錯了,我都給你賠過多少情了,你就不能在青竹面前給我留點面子嘛。”夏正遠有些無奈的看着杜氏說道。
“哼,看在青竹的份上,我今兒個不念叨你,你還不快叫人跟着青竹去救人。”杜氏瞪一眼夏正遠,嘴裡說道。
“婦道人家,你懂什麼。”夏正遠說着,看向青竹:“青竹啊,你給叔一句話,你看着那人像不像是奸惡之輩?”
“叔,那人看着不像是奸邪之輩,應當不是什麼大奸大惡的人。”青竹想了想,搖頭說道。
那個男子雖然看上去有幾分危險,但是相由心生,青竹還是覺得那人應當不是個壞人,這一點上,她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那就好,青竹啊,叔是相信你的。”夏正遠一邊說着,一邊對着大生說道:“臭小子,還不去喊幾個人,跟着青竹一起進山去。帶上火把,馬上天黑了。”
“哎,成,我這就去叫人!”大生連忙答應一聲,急急的就跑出去了。
就在大生去叫人的當口,杜氏端了一碗糖水出來,死活要青竹喝了。青竹推辭不過,只能接過,幾口喝了下去。
“謝謝二嬸。”青竹將瓷碗低給杜氏,嘴裡道謝。
“傻孩子,謝什麼謝。”杜氏轉身去放碗。
看着杜氏的背影,青竹心中一動,開口喚道:“二嬸。”
“怎麼了?”杜氏轉過身來,看着青竹關切的問道。
“二嬸能再幫我兌一碗糖水嗎?”青竹想着那人昏迷中,要補充一些能量,蔗糖雖然不是最好的選擇,可是在眼下,似乎沒有更好的東西了。
“哦,好,我這就去給你兌。”杜氏連忙應道。
“二嬸,勞煩你幫我裝在這竹筒裡,可以嗎?”青竹一邊說,一邊剪下竹筒,遞了過去。
“好。”杜氏笑着接過青竹的竹筒,二話不說,去兌了滿滿的一筒糖水,拿給青竹。
“多謝二嬸。”青竹真心道謝。
不管夏正遠和杜氏是怎樣的趨利避害、慣於推卸責任的人,但是這是常人的本性,青竹也能理解,不過總歸來說,還算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