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樂兒擡眼就笑,嘴裡說道:“瞧皇兄說的……莫非在皇兄的眼裡,臣妹的身體,什麼時候變成紙糊的了?皇兄莫非忘記?當年臣妹也是跟着先皇,一路風餐露宿,歷經辛苦從寧州纔來到上京城的?”
對於楊樂兒的拆臺,楊晟昊見怪不怪,只是心裡頭到底還是有些不是滋味的,淡淡的掃了一眼阿史那拓也之後,又道:“朕也是萬分期待,看着樂兒你的身體,能夠恢復從前的,只不過你現在身體還沒有康復,還不是能任性的時候。”
說着,楊晟昊提高了音調,喚道:“來啊,請大公主入席。”
楊樂兒這一次倒是沒有唱反調,刻意邁着輕快的步伐,走到了楊晟昊的下首入席坐定。
大朝宴繼續。
不過接下來,阿史那拓也的目光,卻是落在了楊樂兒的身上。瑞明帝無數次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最終都是以失敗而告終。
大朝宴結束之後,青竹和裴子墨一道會了忠國公府,只覺得整個人都是身心疲憊。
裴子墨看着心疼,擁了她,輕聲說道:“這是怎麼了?從大朝宴開始的時候,我就瞧着你的情緒不高,現在這麼低落……可是在爲大公主的事情煩憂?”
“阿墨……”青竹往裴子墨的懷裡擠了擠,皺着眉頭開口說道:“公主她鐵了心的,想要離開大瑞,哪怕是去異國他鄉和親也在所不惜。我知道,離開這裡對她的心情和身體都是極好的,可是,我當真捨不得……”
“我懂。”裴子墨安撫的親了親青竹的頭頂,柔聲說道:“既然你也說了,離開大瑞,對她的身心都是好的,那你就不要多想了。就算離得再遠,只要知道她是好好的,作爲姐妹,你就該欣慰的不是麼?至少,比看着她鬱鬱寡歡的消沉下去來得要好一些啊,你說對吧?”
“對……”青竹有些心不在焉的點點頭,神情看着,還是懨懨的。
裴子墨很是無奈小意哄了青竹好一陣之後,看青竹還是笑不出來,乾脆開口問道:“青竹,你究竟是在糾結什麼?你總這樣爲大公主不愉快,我可是會不高興的。”
青竹扭頭,看一眼裴子墨,見他果真一臉嚴肅的樣子,便忍不住的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只是覺得,當初如果我不提出來那些事情,也許就不會讓大公主因爲……因爲先帝橫死,而傷心難過了。”
裴子墨也是無奈,早知道事情已經發生這麼久了,青竹還會糾結自責,他當初說什麼也不會……
不過事情已經發生,而且過去這麼久了,再後悔也是沒用的。說起來,楊樂兒如果能遠嫁他鄉,解開心結,想來青竹的心結也就打開了。
這樣一想,裴子墨心中就有了主意。
不過現在,還是要先把眼下的事情解決了……
想着,裴子墨當下就把青竹攔腰一抱,就往外頭走去。
青竹回過神來,看着裴子墨道:“阿墨,你要帶我去哪兒?”
“左右現在還早呢,咱們去一心堂瞧瞧。”裴子墨一邊說,一邊大步往外走。青竹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只要看到面前有病人,那就顧不得傷懷了,只會全身心的,投入到給人看診裡頭去。
一心堂現在擴張得很大,基本上佔據了小半個永安坊,裡頭坐診的大夫,也不是薛紅梅和田小花了,而是請了好幾個醫術相當有造詣的大夫,輪班坐診。
至於薛紅梅和田小花,則是被青竹送到了皇家醫局下屬開設的皇家醫院裡頭。當然了,這個醫院和現代的醫院是不一樣的,這個醫院其實取的是書院的意思,就是個教授醫術的地方。
青竹自己帶着瑞明帝從御醫院分撥來的御醫和從軍中、民間徵召來的大夫,編了簡單的教程,系統的教授着各種理論知識,不僅如此裡頭的每個學生,雖然不及現代的醫學院,但是對於這個時代來說,也算是似模似樣的。
薛紅梅和田小花在裡頭,算得上是大師姐級別的,還是很受人尊敬的。
不過薛紅梅和田小花在每日下學之後,還是會回一心堂幫忙的。
這一心堂和別的醫館有些不一樣。爲了能夠更好的救治病人,尤其是急症病人,青竹單獨闢了一個地方出來,哪怕是半夜,門也是開着的,也有坐診大夫值夜,相當於是急症。
裴子墨和青竹去的時候,薛紅梅和田小花也在,兩人還很興奮的,在討論着什麼。
見到青竹和裴子墨,薛紅梅和田小花一起上前見禮。
青竹雖然心中有事,不過到了外頭,還是把心事收斂了起來,笑着讓薛紅梅和田小花不用多禮,坐定之後,就看着薛紅梅和田小花問:“適才我看着你們似乎在聊什麼,而且還聊得很開心的樣子,可是有什麼事情?”
“是啊。”薛紅梅和田小花相視一笑,然後由薛紅梅開口說道:“師父有所不知,剛剛咱們醫館送了一個被棗核卡住的孩子過來,您是不知道,那孩子別得臉都紫了,別的大夫都讓他們病家給那孩子準備後事,我們用師父您編寫的急救手冊上的腹部衝擊法,把那孩子救過來了,他們家人剛剛纔千恩萬謝的走了呢。”
青竹知道,她們說的腹部衝擊法是什麼,其實那個真正的叫法,叫着海姆裡克腹部衝擊法,只不過海姆裡克這個名字,在這個時代實在是有些怪異,所以青竹就只把那法子叫着腹部衝擊法。
而且,還再次假意託了當初這具身體的便宜老爹的那堆早早的就被賣了的書裡頭。
薛紅梅的話音一落,裴子墨就抓住了機會,開口說道:“這可是好事情,救回來一條人命呢。不過啊,現在還不夠。要等到皇家醫局把那急救手冊多多刊印出來,發至各州各府各縣,再讓各個衙門裡頭,大力的宣傳教授,也不知道能救回來多少性命,當真是極好的。”
說着,裴子墨又將頭轉向青竹,說道:“青竹你看,這就是你所做的事情的意義所在。雖然可能會有些不愉快,但那並不是你的本意,更不是你的錯,你不能把別人的責任歸結到自己的身上。”
“你想想,若你正在做的事情當真成了,會有多少人收益,又會有多少人,因此撿回一條性命?”
青竹明白了裴子墨這麼晚了,還拉着自己來一心堂的動機,心中感激,看着裴子墨微微點頭:“我懂了,謝謝你,阿墨。”
說話間,青竹的雙目之中,再次換上了堅定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