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關着門在屋裡盯着那一小盒金子眉開眼笑的看了大半個時辰,直看得阿墨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阿墨曲起手指,一連敲了敲好幾下桌面,青竹才念念不捨的將目光轉向阿墨,用詢問的目光看着他。
“你這樣,有點沒出息。”阿墨一本正經的說道。
“如果沒出息能夠得到這麼多錢,我願意一直沒出息。”青竹笑眯眯的開口說道。
“這不像你。”阿墨皺着眉頭搖了搖頭。
“爲什麼?”聽阿墨這樣說,青竹來了興趣,看着阿墨問道。
“你不像是對錢財執着的人。”阿墨眉頭依舊緊緊的皺着。
“我每天天剛亮就起牀,吃了飯就出門採藥,太陽快下山的時候纔回家。倘若不是爲了錢,我何必這麼辛苦。”青竹說道。
“倘若只是爲了錢,你就不會救我了。”阿墨頓了頓,接着說道:“我知道,爲了救我,你幾乎花光了自己的積蓄,倘若你是愛財之人,你就不會這樣了。”
“你討厭愛財之人?”青竹睜大了眼睛,看着阿墨問道。
“倒也不是。”阿墨搖了搖頭,接着說道:“如果我討厭愛財之人,就不會配合你讓朱安之出那麼高的價錢了,只是……”
“只是我覺得有點不適應,這樣子的你,不應該是你。”
阿墨的話很拗口,可是青竹卻偏偏聽明白了。
青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目光一下子飄得很遠,隔了許久,青竹才說道:“阿墨,每個人都是有目標的,沒有目標的人,不叫人,叫行屍走肉。可是阿墨,我的目標,也許這輩子都實現不了,因爲……”
青竹說着,用手指劃了很大一個圈:“因爲在這個地方,我看不到實現的希望。”
“爲什麼?”阿墨語氣平靜的問道。
“因爲……因爲我是一個女子,採藥買藥,這已經是人們能夠接受的極限了。而且,我學藝不精,不敢害人害己。”青竹說着,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眼底是濃濃的遺憾。
“願意說說嗎?”阿墨放輕了聲音,問道。
“我不敢。”青竹搖了搖頭,眼中全是迷茫。
“不敢?”阿墨眉頭微微一挑,說道。
“嗯,不敢。”青竹說着,語氣低落了下去。
她是不敢的,她不敢告訴任何人,她其實不屬於這個世界。因爲她怕,她害怕那些話一說出口,人家會以爲她是瘋子。如果單單是以爲她是瘋子,那也就罷了。怕的是,人家會覺得她是邪魔鬼祟,那樣,她就萬劫不復了。
“如果你一直怕下去,總有一天,你會被你自己打倒的。你要知道,人最可怕的,是被自己打倒。”阿墨說着,眼中有一絲沉痛。
他也是被自己打倒了,所以,所以才苟活於世……
“阿墨,每個人都有秘密的。你有,我也有。”青竹無力的笑笑,說道。
“好,我不問了。”阿墨點點頭,認真的說道。
“謝謝。”青竹低低的開口。
兩人一時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屋子裡的氣氛也免得凝重起來。
過了很久,青竹幽幽開口:“阿墨,我可以相信你嗎?”
聽到青竹的話,阿墨遲疑了片刻,然後用力的點了點頭:“可以。”
阿墨說完之後,青竹又沉默了很久,然後她笑了,說道:“我信了。要不,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好。”阿墨點點頭,又說:“我會忘記的。”
“有一個女子,她出生於醫藥世家,從小耳讀目染,深深的愛上了醫學。家人將她送到一個滿是杏林高手的地方去學習。而她,也滿心憧憬,希望等學成之後,可以如同祖輩父輩一樣,行醫濟世,懸壺救人,成爲一代名醫。可惜,她終究沒有等到那一天。”
“因爲,沒等她學成,她的夢,就醒了……”青竹的聲音很是低沉,低沉得彷彿空氣都要凝起來了。
“是南柯一夢嗎?”阿墨歪着頭想了想,看着青竹問道。
“算是吧。”青竹點了點頭,說道:“不過可惜的是,黃粱枕上那個人,夢到的是一生,可是那個女子,她連半生都沒夢到,就已經醒了。”
“總比沒有這種夢中奇遇的人強。而且,她應當沒有忘記夢中所學吧。”阿墨說道。
“是啊,沒有忘記。可是那又怎樣呢,半吊子的醫者,如果不能認清自己的水平,將會是這世間最可怕的儈子手。”青竹失落的說道。
“你怎麼知道,她不是妄自菲薄呢?”阿墨說道。
“人貴有自知之明。”青竹自嘲的笑笑。
“可還有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句話。”阿墨看着青竹的眼睛,接着說道:“至少,她用一種聞所未聞的藥材,治好過一個幾乎已經踏進鬼門關的人。要知道,那麼重的傷,許多名醫也只會讓家人準備後事。”
“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僥倖而已。”青竹說道。
“那她用一些司空見慣的東西,治好許多人的疾病,又該怎麼解釋呢?”阿墨繼續說道。
“那些不過是些小毛病,能治好,也不稀奇。”青竹搖搖頭說道。
“很多人一輩子,都可能只會患一些小毛病。”阿墨說道。
“可很多人,都不會因爲這點小毛病就去尋醫問藥。”青竹回道。
“沒有一個大夫,會不眠不休的守在一個來路不明,甚至會有大麻煩的病人身邊。而且還不惜爲了這個病人,損傷父母所授髮膚。她的醫德,毋容置疑。”阿墨看着青竹說道。
“只有醫德沒有醫術,又能怎樣呢。”青竹臉上又浮現出自嘲的笑容。
“可是空有醫術,沒有醫德的醫生,更加可怕。”阿墨說道。
“沒有用的。”青竹苦笑一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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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在怕些什麼?”阿墨站起來,往青竹身邊走了兩步,直接站在青竹面前,擋住青竹的視線,說道。
“我只是個女子。”青竹也站起來,因爲沒有阿墨高,索性站到板凳上,低着頭看着阿墨說道。
阿墨笑了:“這時候,你也沒覺得自己是女子。”
青竹的臉騰的一下紅了,訕訕的從板凳上下來,說道:“可是那又怎樣,他們不會相信我的。”
“總會有人相信你的,這夏家村的村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麼。”阿墨看着青竹說道。
“你不會明白的。”青竹有些煩躁的搖了搖頭,不過情緒卻沒有先前那麼低落了。
“你這個樣子,可不像是敢在懸崖上與佔盡天時地利的猛禽搏鬥的夏青竹,也不像是用鹽水清洗傷口時,連哼都不哼一聲的夏青竹。我心目中的夏青竹,可不是這樣膽小怯懦,瞻前顧後的人。”阿墨看着青竹,臉上重新恢復了平靜。
“人命關天的事情,怎麼可以兒戲呢!”青竹重重的說道。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自己行還是不行呢?”阿墨說完這句話,轉身將堂屋的門打開,讓落日的餘暉照進堂屋,也照到青竹的身上。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自己行還是不行呢?”青竹喃喃的重複着阿墨這句話,臉上時而歡喜,時而彷徨,時而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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