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和楊樂兒並沒有離開乾元殿多遠,也沒有走多久,就有一個內侍來找她們來了。當然,主要找的,還是青竹。
楊晟昊已經將該彙報給瑞寧帝聽的國事都說完了,瑞寧帝也都做了應該如何處置的指示,現在內侍來找青竹,就是讓青竹去給瑞寧帝請脈的。
得了瑞寧帝的傳喚,青竹和楊樂兒也沒有怠慢,直接就返回了乾元殿。
殿門口,楊辰平看着兩人的神色依舊很是不善,楊樂兒挑釁的衝着楊辰平挑了挑眉頭,然後在楊辰平做出反應之前,拉了青竹就進了瑞寧帝的寢宮。
寢宮裡,楊晟昊依舊躬身站在瑞寧帝的身邊,他身邊的內監,卻已經不見了,顯然是帶着瑞寧帝對重要國事的處置陳條去前朝了。
青竹給瑞寧帝行了禮,然後就緩步走到了瑞寧帝斜躺着的軟榻旁邊。
楊晟昊命人端了錦凳過來,請青竹坐下,雖然太子和公主都是站着的,可是青竹沒有想其他御醫一樣,跪着請脈的習慣,而站着確實是不方便做脈診,所有青竹道謝之後,就坐了下去。
等青竹給瑞寧帝把完脈,又做了查體,剛剛將視線投向瑞寧帝,瑞寧帝就頗爲急切的看着青竹問道:“怎樣,朕還能重新站起來嗎?”
青竹朝瑞寧帝微微一禮,把頭稍微放低了一些,衝着瑞寧帝說道:“陛下體內的風邪,已經得到了很好的控制,若是單純從中風來說,病症已經治癒,接下來,我們需要做的,是治療因爲中風而引起的後遺症。”
“不過,這後遺症,可算得上是沉痾痼疾,病程最是纏綿。陛下若要重新站起來,需要多管齊下,方能建功有望。”
青竹的話讓瑞寧帝微微有些失望,不過很快,他就直直的看着青竹說道:“夏醫官,朕不能一直躺在牀榻上面,朕命令你,一定要設法將朕治好,只要你能夠讓朕重新站起來,不管你有什麼要求,只要不是謀反、不是犯上作亂,朕都能夠答應你。”
說話間,瑞寧帝做出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用力的看了青竹几眼。
青竹知道,瑞寧帝這是在用裴子墨的安慰來要挾或者誘惑自己,她的心中,微微就有些不屑。
不過,不屑歸不屑,她現在還是很需要瑞寧帝的保證的。雖然,就算瑞寧帝什麼都不說,她既然已經答應了楊樂兒,接手瑞寧帝的治療,那她就會全力以赴的。
當然了,瑞寧帝能有這樣的保證,青竹還是非常樂意的。至少,裴子墨平安脫離囹圄有望了不是?
當下,青竹從瑞寧帝牀榻邊的錦凳上面站了起來,衝着瑞寧帝深深一禮,鄭重其事的說道:“陛下放心,臣女自當竭盡全力。”
“嗯,朕相信你。”瑞寧帝點了點頭,看着青竹繼續說道:“你且說說,接下來,你打算怎樣給朕治療?”
雖然經過這些天的治療,瑞寧帝已經非常的相信青竹的醫術了,但是事關他自己的身體,他還是半點都不會大意的,所以就算不懂,他也要提前問問。
畢竟不懂,還是可以裝懂的嘛。
要是什麼都不問,豈不是就任由青竹處理了?
瑞寧帝對自身的關切,青竹能理解,所以青竹的心裡,非常難得的沒有唾棄,只是看着瑞寧帝說道:“啓奏陛下,臣女準備幾種方法一起用,以便達到更好的療效。”
“第一,臣女會親自用當歸、川芎、冰片、白芍、紅參、五味子、馬錢子,紅花、南星等十餘種藥物,爲陛下製作功可活血化瘀、化痰通絡、行氣止痛的藥丸。”
說着,青竹頓了頓,看着瑞寧帝笑了笑,說道:“藥丸比湯藥方便,而且也沒有湯藥那麼難喝,皇上這病症想要徹底恢復,至少需要大半年,若是多的話,只怕得兩三年,若是長期服用湯藥,只怕皇上一聞到藥味,就會想吐了。”
“嗯,藥丸好,藥丸好。”聽到青竹的話,瑞寧帝連忙點了點頭,然後心有餘悸的說道:“別說是喝半年甚至兩三年的湯藥,就這十多天的湯藥喝下來,朕自己都覺得,不管是說話也好,出氣也罷,這一張口,嘴裡就是一股濃濃的藥味,自己聞着,都難受得很。”
說着,瑞寧帝看了一眼楊樂兒,會心的笑了笑,說道:“要不是這些日子的湯藥,都是朕的樂兒親自熬的,朕很可能,會拒絕吃藥,甚至因此而責罰宮人內侍……”
說着,瑞寧帝自嘲一般的搖了搖頭,看向青竹繼續說道:“好了夏醫官,這第一朕聽明白了,而且你剛剛說的那些藥裡面,並沒有你之前用的那些毒蟲什麼的,朕覺得,挺好的。這接下來,還有一些什麼方法呢?”
“這第二嘛,便是鍼灸治療。皇上也知道,咱們人有十二正經,還有奇經八脈,更有無數細小的絡脈,連同着我們身體的上下內外表裡。經絡通暢,代表作咱們身體自身正氣的衛氣和營氣在經脈之中通行順暢,這人的身體,自然就是康健的。”
“經絡若是不通,則會在相應的部位,以痛、麻、脹、痹等方式體現出來,嚴重者,甚至會損傷內臟。”
“陛下肢體不利於行,便是痹症。只治療當以通痹、疏通經絡爲主。
“鍼灸直接作用與穴位和經絡,可以說是最善通痹的治療之法,若是每日配合以子午流注在相應的部位行鍼,則比什麼藥物治療,都來得有效許多。”
說着,青竹頓了頓,又道:“不過,這鍼灸之法臣女只通皮毛,皇上不若召陳本生,陳大人進宮,每日替皇上行鍼。而且,陳大人畢竟是男子,總是要方便許多。當然了,臣女也會在一旁協助陳大人。”
青竹的話音剛剛落下,瑞寧帝就點了點頭,說道:“陳本生的針技,朕也是聽說過的,當初邊是他,以銀針止血,替成郡王封住血脈,才讓夏醫官有機會,以華佗神技,行妙手回春的。”
“你二人聯手,朕是信得過的。”
說話間,瑞寧帝的眉目間,果然有意動的樣子,稍稍思索了一下之後,將頭轉向楊晟昊,說道:“太子,這召陳本生入宮替朕鍼灸的事情,便由你着人去辦吧。”
楊晟昊聞言,連忙躬身,說道:“是,兒臣遵旨。”
楊晟昊的話音一落,楊樂兒就往前走了幾步,到了青竹跟前,拉了拉青竹的衣袖,開口道:“青竹,那還有第三條嗎?”
“有的。”青竹看看楊樂兒,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這第三條,便是藉助於器械、推拿、按摩等多種手段,活動筋骨,幫助皇上鍛鍊衰萎的手足,以便重塑生機。”
“重塑生機?要器械的?”聽到青竹的話,楊樂兒的眼睛滴溜溜的轉了幾圈,然後拉着青竹說道:“哎,什麼器械啊?這個我可不可以辦了?你還記不記得,當初你到我們紅妝營的時候,讓匠作營準備的那些器械,可就是我幫你辦的,你說對吧?”
青竹心中暗暗想到,當初讓匠作營準備的那些器械,可是我畫的草圖,我給匠作營的主事講解的,你不過是在一旁,震懾了一下主事,免得他推諉拖延而已……
不過,想歸想,青竹還是沒有當着楊樂兒父兄的面,拆楊樂兒的臺,只是點頭笑笑,說道:“公主所言甚是。”
“那要不這也吧……”楊樂兒的眼珠子又轉了幾圈,然後扭頭看向瑞寧帝,嘴裡說道:“父皇,這次父皇臥病在牀,兒臣要負很大的責任,雖然父皇不追究兒臣,可是兒臣心裡頭,難過極了……”
“之前父皇每日都要服用湯藥,兒臣雖然愚鈍,可是熬藥和伺候父皇服用湯藥這事情,多學一學,兒臣還是做得來。”
“可接下來,青竹給父皇準備的這些治療方法之中,這吃的藥,是藥丸,青竹自己做了,輪不到我來插手。這鍼灸什麼的,兒臣確實不懂,就算現在兒臣臨陣磨槍,去學鍼灸之法,可是短時間內,兒臣還真不敢在父皇您的龍體上行鍼……”
“思來想去,兒臣還是覺得,就只有這第三條,準備器械什麼的,兒臣還可以做做,左右不過是監督工匠們做工罷了,這個,兒臣在行。當初紅妝營的姐妹們製作那個什麼的時候,就是兒臣和青竹一同監督的。”
“父皇,您體諒體諒兒臣,兒臣實在是想替父皇您盡一份心,出一份力,您就讓兒臣去監督工匠們製作給父皇您使用的器械吧,好不好?”
楊樂兒咬着脣,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看着瑞寧帝巴拉巴拉的說了好大一通話,期間瑞寧帝一直含笑看着楊樂兒,一點都沒有要打斷她的意思,哪怕她說道是她害得自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也一樣。
等楊樂兒說完了,瑞寧帝才點了點頭,說道:“也好,既然樂兒要盡孝心,那這第三種治療方法,就交給樂兒來準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