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青竹一個‘不好’梗在喉頭,怎麼都說不出來,隔了許久才無奈的點點頭:“好,我去寧州府。”
“真是太好了!”裴子墨喜形於色,急忙說道:“那我們回去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就走吧。”
青竹搖搖頭,說道:“不急的,既然我答應了你,就不會反悔的,也不用急在這一時,這一去寧州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指不定得等塵埃落定之後再說。我有許多東西要帶走,總要歸整歸整。”
“家中存了不少的糧食,去了寧州府只怕也用不上,還要給族親們分發了纔好。今年又是旱又是澇,夏糧是收不上來了,也不知道下半年的秋糧會如何,總不能眼看着村子裡的族人們飯都吃不上。”
“別的東西都可以不帶,但是我那一屋子的藥材,無論如何得帶走,哪怕是常用的藥材,也可以賣到藥鋪去,也不只是爲了銀子,藥材是救命的東西,就那樣放在屋裡生了蟲,也太可惜了。”
“好,都依你,你怎樣說那我們就怎樣做,我這就囑咐人回去,取幾輛馬車來。算了,馬車也不方便。這去寧州府陸地上多半是山路,山路難行,加上前段時間爆發了山洪,許多地方分外狹窄,騎馬倒是勉強可以過,要是馬車,就要耗費很多時間了,不如讓人直接劃一艘船過來,左右寧王府也不缺這些。”
裴子墨一邊說着,一邊從懷裡摸出一根細細的竹筒模樣的東西,輕輕一拉,一道焰火沖天而起。
片刻之後,就有幾個黑影飛奔了過來,那些黑影奔跑的模樣,倒是和傳說中的輕功很相似。
“你還帶了旁人過來?”青竹看着裴子墨問道。
“嗯,都是信得過的人,身手也好,雖然只是捉拿霍一鳴有些大材小用了,但是一想到與你的安危有關,我就不敢託大,小心謹慎一些也好。”裴子墨點點頭,只是簡單的敘述,半點邀功的樣子都沒有。
青竹知道裴子墨說的都是心裡話,心中也是感動不已,看着裴子墨,輕聲說道:“多謝你了。”
“這麼生分的話以後就不必說了,只要你一切安好,對我來說,便是最好的感謝。”裴子墨看着青竹,柔聲說道。
裴子墨的話不見得有多麼的動人,偏偏卻是真實不虛,聽在耳裡,窩心得很。
一共來了四個黑衣人,全都蒙着面,除了兩隻眼睛露在外面之外,其他的全隱藏在黑色的面巾之下。這些都是裴子墨帶過來的,寧王府的暗衛,這種暗地裡隱藏的秘密殺器裴子墨都可以隨意調用,足見寧王對他的信重。
黑衣人來了之後,俱都不說話,只是靜靜的在一旁立着,等候阿墨的吩咐。
“十一和十二回去,後日一早帶一艘船來夏家村,十二十三繼續留下,隨時注意情況,一旦發現霍一鳴出現,就地格殺。”裴子墨冷冷的吩咐道。
“是。”是個黑衣人一起齊聲應道,應完之後,四人又一齊不見了,端的是神秘無比。
“小白,我們回家了。”等黑衣人消失之後,青竹揚聲喚自己的白狼。
青竹話音剛落,先前不知道溜到什麼地方去躲着的小白就呼啦一下竄了出來,耀武揚威的走在前面。
“我還因爲你又捕獵去了呢,既然是空着嘴,那今晚晚上你就吃麪餅吧,反正你也許久沒有吃過素了。”青竹這會兒實在是有些尷尬,不知道應該給阿墨說些什麼,就乾脆嚇唬起自家小白來。
聽到無良主人的話,小白的步子明顯一僵,跟着箭一樣的一頭衝進密林,沒多久密林裡就響起來一陣撲騰的聲音,等小白再次出現的時候,嘴裡叼着三隻五彩斑斕的野雞,一臉得意的丟在裴子墨面前,然後又邁開步子,大步往下山的路上走去。
裴子墨輕輕搖頭,撿起小白仍在自己腳邊的山雞,跟着青竹身後,慢慢下山。
因爲想着無論如何不能帶小白一起去寧州府了,免得它被束縛着,整日裡委屈自己裝乖,真失了野性。所以晚上的時候青竹怎麼都不肯給小白拾掇山雞了,只讓它自己就那樣生吃。無論小白怎樣撒嬌賣萌都沒用,把個小白氣得將雞毛扯了滿院子都是,氣呼呼的跑回自己房間爬着鬧絕食。
裴子墨幫忙燒火,青竹煎了四個雞蛋,又煮了一大鍋面片,湯裡面放了回來的時候路過三嬸家院子的時候,三嬸給扯的一把小白菜了。
煮好面片之後,雞蛋鋪在碗底,拿大碗將面片盛起來,撒上香油,又把三嬸給的香蔥細細切了,灑在碗裡,那味道說不出的香。
“那個,阿墨啊,那兩個跟你一起從寧王府回來的人呢?可不可以叫他們出來,把面吃了?”煮好晚飯,青竹左看右看沒有看到另外兩個人,只能像裴子墨求助。
“就放在這兒吧,稍後他們自己知道的,咱們去院子裡吃。”裴子墨衝着青竹微微一笑,手指飛快的做了一個收拾,對青竹說道。
“好吧。”青竹點頭,準備找東西墊着,將自己的那一碗麪端出去。
“我來吧,燙。”裴子墨說着,左右手各端一碗,剛剛盛出鍋的湯麪在他手裡,一點燙的感覺都沒有。
青竹只能拿了筷子,提了油燈,跟着裴子墨後頭,往外面走去。
吃過晚飯,青竹回廚房洗碗,發現竈頭上面放着兩個乾乾淨淨的碗,似乎是吃過之後洗了的。可是她卻半點響動都沒有聽到,也不知道那兩個人是怎麼做到的。
青竹吃完飯,燒了熱水連澡都洗過了,看到小白逮的幾隻山雞還在院子裡放着,不由得有些嘆氣,有心想要去哄一鬨小白,又擔心自己過兩天真走了,它會更加難受,只能強忍着難受回房休息。
裴子墨的房間被小白強佔了,只能去了青衫的房間。不過在青竹睡了之後,裴子墨去了自己原本的房間,也不知道和小白說了什麼,反正第二天青竹一早起來的時候,院子裡的山雞已經連骨頭架子都沒了。
不等青竹開口誇獎,小白就帶着一身的露水從外面回來了,拖着一隻肥肥的野兔,就在青竹面前吃了起來,看上去小白好像吃得還有些犯惡心,讓青竹心中非常的不忍。
吃完之後,小白照例張開嘴,等着青竹餵給它薄荷葉,青竹心中一陣難受,去藥房拿了幾片幹薄荷葉喂到小白嘴裡,然後蹲下去一把將小白的脖子抱住,嘴裡說道:“小白你乖乖的,在這大青山等着我回來,有空的時候,記得回來看看咱們的家。”
直到現在,青竹還堅定的認爲,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她會回來這大青山,繼續做她的夏小大夫。
挖挖藥、看看病、出出診……
小白將頭擱在青竹的肩膀上,偏着腦袋靠在青竹的脖子邊,不停的用頭蹭着青竹,嘴裡發出嗚嗚聲,眼中彷彿還有淚珠在打轉。
隔了許久,小白將頭從青竹的肩膀上擡起來,往後退行了幾步,脫開青竹的雙臂,怔怔的看着青竹,前腿一彎,跪在地上,將頭在地上碰了三下,然後轉過身子,一縱身從院牆上跳了出去,頭也不回的往大青山跑去了。
“小白……”青竹捂着嘴,聲音哽塞,看着小白的背影淚眼模糊。
裴子墨靜靜的站在青竹身後,一動不動,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阿墨,我是不是錯了?我應該,帶着它一起的……”青竹一轉身,看到身後的阿墨,忍不住的開口道。
“它本來就是屬於大青山的,相信它吧,它會是大青山最強大的狼王,不,它會是大青山最強大的王。”裴子墨看着不遠處的大青山,平靜的說道。
“我只希望它能平平安安的。”青竹再次回頭,看向大青山說道。
“它會的。”裴子墨看着青竹,溫暖的笑。
“嗯。”青竹重重的點點頭,把所有的不捨和難過都甩開,衝着裴子墨說道:“餓了吧,我去煮粥。一會兒吃過早飯,你幫我把密室裡的米麪和肉乾搬出來,到時候我請村長和族長他們來,把東西都分了,藥材咱們下午收拾。”
“好。”裴子墨看着青竹,點點頭。
夏家村是個大村落,一共有三十七戶人家,共計二百零四人。人數最少除了青竹家之外,就是夏正賢家,夏正賢不在,家裡頭就夏龔氏和夏青松兩人。
人數最多的是族長夏明福家。
家裡頭有四個兒子,除了小兒子以外,其他三個兒子都成了家,但是因爲夏明福還在,家裡還沒有分家,加上夏明福的老伴和三個兒媳之外還有三個孫子兩個孫女一個孫媳,一個從孫女。
夏明福的大孫子已經成了親,兒子都有了。不過他的大孫子和二孫子都同青衫一樣,被徵入了寧王府衛,現在家裡頭連那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女娃在內,還有十四口人。
其他人家家裡少的也有四五口人,多的不過七八口。
寧王徵兵連青衫在內,一共在夏家村徵了十一人,剩下在村子裡的,不算青竹還有一百九十二人。
青竹前後一共買了十七擔米,五擔半面,並兩百斤肉乾。因爲家裡人少,吃得也就很少,分到人頭上,每人都有八升多將近九升米,以及兩升多將近三升面,一人還有差不多一斤肉乾。
這些東西拿到手,幾乎人人都是喜笑顏開,只有夏龔氏和青松暗暗不忿,因爲作爲關係最近的人家,尤其是青松還演了那麼一場好戲,卻沒有比旁的人多上半點東西,怎麼能叫他們服氣。可他們去不想想,當初是怎樣對待青竹青衫兩姐弟的。
不過傍晚的時候,收拾好藥材細軟之後,青竹還是去看了一下青松,留了十兩銀子和一些上好的藥材給他,又細細的給他說了那些藥材的用處吃法。
誰知道等青竹一轉身離開青松家院子,青松就壓低了聲音痛罵青竹有眼無珠,把自己當叫花子打發。
裴子墨耳朵好使,將青松的話淡淡的學給了青竹聽青竹很是詫異,詫異過後就是無奈,輕聲說了一句:“隨他怎麼想吧。”
實際上,要不是青松在救換青衫的時候的表現,青竹根本就不會搭理他們家,比外人還不如,能有什麼好說的呢?
原本以爲青松是個不一樣的,結果似乎又是她錯了。
也罷……左右當日的情分是還過了。十兩銀子是不多,當其時對夏家村的人們來說,真是不少了。而且那些藥材卻好多都是有錢都買不到的。
這世界上有眼無珠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夏青松一個。
【以下內容不算字數(其時往上數五百+也是不算書幣的):不知道有沒有真心喜歡小白的讀者朋友呢?不要着急,小白的故事並沒有結束[笑]——妖夜姑娘其實很喜歡小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