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的眼睛很亮,亮到彷彿可以看穿一切僞裝一般。
但是阿綠的臉色卻很平靜,她淡淡的說道:“因爲縣主您把我當人看。”
說完這話,阿綠頭偏了偏,又小聲道:“好像阿奴回來了。”
說着,阿綠就不說話了,依舊是從前那種低眉順眼又沉默寡言的模樣。
阿綠的理由很簡單,也很強大。
青竹相信了。
她沒法子不相信。
因爲阿綠說話的時候,眼睛裡頭一片清亮,完全沒有半點僞裝的樣子。而且,她注意到,阿綠說那話的時候,她的自稱是‘我’,而不是奴婢。
所以,她信了。
沒想到,自己一個無心之舉,居然能給自己拉到一個幫手,這實在是僥天之倖。
青竹一邊想,一邊慢慢的吃着自己面前的粥,剛吃了沒幾口,阿奴就進來了,一看到青竹,臉上就掛出一幅喜色,說道:“縣主您醒了?真是太好了,奴婢還想着,是不是要去稟報大王,求大王替縣主您請一位巫師大人過來看看呢。”
說話間,阿奴已經走到了近前,看着青竹又道:“縣主,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一些?”
“多謝你掛心,我還好。”青竹微微一笑,看着阿奴說道。
“那奴婢就放心了,您不知道,奴婢這心裡頭有多擔心。大王派奴婢過來照料您的生活起居,您要真出了什麼事情,大王怪罪下來,奴婢就是有十顆腦袋,也不夠大王砍的。”阿奴說着,有些誇張的做了一個後怕的表情。
“沒事的,就是有點着涼,染了一點小風寒,吃點熱絡的東西,就舒服多了。而且,小公主送來的粥裡面,剛好加了我們昨天一起找的蒲公英,那是對症的藥,正好可以治我的病。”青竹淡淡的說道,說着又埋頭吃粥。
“那就好,那就好。縣主您是貴人,自有天神保佑,是奴婢瞎操心了。”阿奴笑看着青竹說道。
青竹笑了笑,沒有接話,只是認真的吃自己面前的肉粥,彷彿那粥是什麼稀世美味一般。
吃完了粥之後,青竹看向阿綠,說道:“阿綠,你幫我把碗拿去洗乾淨,然後給小公主送回去,順便替我向小公主道個謝,就說多謝她送來的蒲公英粥,吃完之後,連我這風寒,都好了一大半。”
聽到青竹的話,阿奴馬上就開口說道:“讓奴婢去吧,阿綠好好照顧縣主就是了。”
青竹微微搖了搖頭,說道:“你和阿綠都是大王派給我的人,我怎麼能厚此薄彼呢。你這一天兩天的,一直爲了我,在外面忙碌,我心裡頭也有些愧疚,就讓阿綠去跑這個腿吧,你坐在這兒,陪我歇一會兒。”
看青竹這樣說了,阿奴也不好堅持,想着阿綠也是自己人,讓她去跑一趟,也沒有什麼。要是真不讓她去,她還會以爲自己針對她,雖然她向來膽小得很,自己用捕捉怕她,但是這樣對自己也沒什麼好處。當下也就點了點頭,算是應了青竹的話。
不過想着平日裡阿綠都挺笨拙的,所以在阿綠拿着碗出去之後,阿奴彷彿剛剛想起來一般,衝着青竹笑笑,有些抱歉的說道:“縣主您正生着病,離不得人,萬一一會兒有什麼事情,奴婢走開了,縣主您這兒沒個人看着,奴婢也不放心。”
“別的不說,萬一您要喝個水啊什麼的,也不方便,奴婢去叮囑她一下,讓她快去快回。”
青竹知道,如果不讓阿奴去的話,沒準她會生疑,這阿綠既然懂得在暗中幫住自己,想來也會知道,應該如何應對的,當下就點了點頭,說道:“還是你想得周到,去吧,提醒她一下也好。”
看青竹應了,阿奴馬上點點頭,衝着青竹說道:“是,縣主請稍等一下,奴婢馬上回來。”
說完之後,阿奴就快步出了營帳,然後小跑着追阿綠去了,一邊跑,一邊還用蠻族話喊阿綠的名字,讓她等一等。
聽到阿奴喊自己,阿綠停了下來,扭頭看着阿奴,等她近了,就小聲問道:“怎麼了?是縣主還有什麼吩咐嗎?”
阿奴擺擺手,說道:“沒。你別整天縣主縣主的,她是大瑞朝的縣主,又不是咱們蠻族人的,你那麼尊敬她幹嘛呢?”
聽阿奴這樣說,阿綠低了頭,有些畏畏縮縮的說道:“大王有吩咐,我怎麼敢……”
看阿綠這副小心翼翼的模樣,阿奴有些心煩,不過想到她平日裡的作風,又覺得理所當然,便有些不耐煩的再次擺手,說道:“算了,當我沒說,你愛怎樣就怎樣吧,只要你記着大王交代的事情就好了。”
“嗯,大王的命令,我記得的。”阿綠點了點頭,聲音越發小了。
雖然同爲女奴,但是阿綠這副樣子,阿奴實在是看不上,也沒有什麼耐心和她說話,直接說道:“你記得就好。我來就是提醒你,小公主身份尊貴,別什麼事都拿來煩她,要不然給大王知道了,咱們都沒有好果子吃,明白了嗎?”
“嗯,我明白的。“阿綠點點頭,小聲應道。
說着,阿綠咬了咬脣,有些畏懼的看了一眼阿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又怎麼了?”阿奴皺着眉頭,語氣越發不耐煩了。
“那要是小公主問我話呢?我回還是不回?”阿綠一臉糾結的看着阿奴問道。
阿奴白了阿綠一眼,還伸手點了點阿綠的額頭,語氣不善的說道:“你傻啊?小公主要是有什麼話要問,你敢不回嗎?”
“你要是真敢不回小公主的話,小公主不會把你怎麼,可是小公主身邊的人,能饒得了你?這饒不饒得了你,本來和我也沒什麼關係,可是咱們是一起的,你難道想連累我啊?”
“哦,我知道了。”阿綠畏畏縮縮的縮了縮身子,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應道。
“知道了就好。”阿奴沒好氣的說着,轉過身來,一邊往回走,一邊嘀咕:“那什麼縣主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就是個階下囚,還真把自己當縣主了,還想着什麼不能厚此薄彼,可笑不說,平白給我添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