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青竹也知道,像她現在這樣越跑越偏的話,只會越來越危險。可是沒辦法,她不可能往上京城方向跑,沒了馬兒,往那個上京城那方向的路都被徐澤帶人攔住了,她根本衝不出去,只能順着合圍的缺口往同上京城相反的方向跑。
她在賭,賭這些人只將她當成嬌滴滴的女子,覺得她根本跑不快,也跑不遠,絲毫不會將她放在眼裡。
先前徐澤和其他人的動作她看得很清楚,知道那就是要逼着她往外面偏僻的地方跑的意思。那些人要不是打算要好好的戲耍她一番,就是有別的什麼惡齪的想法。如果單純只是要殺她報仇的話,她早就被殺了,根本連跑路的機會都沒有。
她要活着,就只能順着他們的心意,往他們想讓她跑的方向跑,而且還要跑得跌跌撞撞的,讓他們篤定自己的猜測,越發的輕視於她。只有這樣,她纔有可能拖延到那匹受傷的馬兒自己回營。
老馬識途,她相信只要看到那受傷的戰馬,安樂郡主就會帶着人來救她。
這是她唯一的生機,她必須得抓住。她還不想死。
這樣想着,青竹跑起來的動作便越發的顯得艱難而又好笑起來,往往跌跌撞撞的還跑不了幾步,就會重重的一跌,跌倒之後,還要手腳並用的掙扎半天,幾乎在雪地上掙扎出一個大坑來,才能爬得起來,又跌跌撞撞的跑出?ゼ覆鉸分螅馱俅蔚梗俅握踉?
活脫脫一個驚慌失措、柔弱無力的女子模樣。
只不過,那徐澤也不是傻子,雖然沒想到=青竹是故意的,卻還是讓人把一路上青竹弄出來的痕跡都差不多給抹了,更讓手下的人和自己一起,把鞋子脫下來,倒着穿,免得萬一有什麼情況的話,還可以混淆一下別人的視聽。
不過,這樣倒着穿鞋會大大的拖累他們的速度,只不過幾人的速度再怎麼慢,看上去也不會跟丟青竹,所以也就沒有人計較這種小小的壞處了。
徐澤他們的動作,青竹趁着?僖淮畏鱟諾溝氖焙蚩辭辶耍紗嘣菔蓖A訟呂矗煽斕乃?了身上的外衣的裙襬,厚厚的裹在腳上,讓鞋子看上去寬大了許多,這樣雖然看着臃腫,可實際上在雪地裡頭卻要好跑許多,而且,也多少能給自己的腳一些保護。
裹好之後,青竹就拿出了自己自幼在林間採藥鍛煉出來的速度,真正的撒丫子開跑了。
徐澤他們本來一直在後面貓戲老鼠一般的跟着,正在樂着呢,哪裡知道青竹一下子就跑得飛快的了,頓時就楞了。
好一會兒纔有人開口喃喃的說:“感情這丫頭在戲耍我們呢?”
“混蛋!你們還楞着幹嘛,還不快給我追!”徐澤也有些急了,萬一真讓夏青竹跑脫了,那麼等着他們的,肯定是軍法處置,說不定比死還慘。
聽了徐澤的話,其他人也回過神來,拔腿就要追,可惜因爲鞋子倒穿,這的慢悠悠走着還沒什麼,真要發力猛跑,卻發現根本跑不快,不僅如此,還容易摔跤。
當第三個人像蘿蔔一樣的一個到栽種栽在了雪地裡頭、半天才爬起來之後,徐澤更加急了,一邊換鞋,一邊罵罵咧咧:“媽的,把鞋子換回來穿啊,你們這些笨蛋,連驢都比你們聰明!”
聽了徐澤的辱罵,其他人心裡有些不痛快,因爲徐澤也是剛剛纔想起來要換鞋,現在卻罵他們。不過徐澤積威多年,這些人倒是不敢有什麼怨言,都紛紛停下來,重新換了鞋子穿好。
不過趁着他們換鞋的這當口,青竹已經跑了好遠了,幾乎只剩下一個黑點。
可惜的是,青竹的方向不是往上京城的方向跑的,要不然這會兒的話,只怕都回到大營區了,在那裡可沒人敢動她。
也不知道跑了多遠,天上又開始下起雪來了,青竹的腳早就凍得不像自己的了,只能憑着一股子毅力往前艱難的挪動着。
身後的人影也越來越靠近,要不了多久,只怕就要將筋疲力盡的青竹追上了。
而這個時候,她所希望的救兵仍然沒有出現……
好在,青竹並不是一個容易放棄的人,越到絕境,越是如此。
她乾脆扭頭,往不遠處的一座山林裡頭跑去。
只要讓她進了山,她就有幾分把握能擺脫追來的這些人。
就算冬季的山林處處都是危險,也怎麼都比被這些人追上要好。更何況,以她多年採藥積攢下來的經驗,哪怕對這地方的山林並不熟悉,她也有把握能夠在危機重重的雪林裡頭活下來。
因爲有了目標,青竹哪怕快要力竭了,也咬緊牙關,用拼命一般的速度開始跑了起來。
當然,可不就是拼命嗎。跑掉了或許能活,跑不掉只怕死都會死得很難看……
青竹這一拼命,雖然沒有再次將後面的人拉開距離,卻也沒有讓後面的人接近自己了。
很長時間都沒有追到青竹,青竹累,她身後的人也累。徐澤帶的,都是益州兵,因爲上面的將軍盤剝,下面的士卒之前是常年連飯都吃不飽,所以身體底子其實薄得很。而且訓練也都差得很,平日裡嚇唬一下老百姓還差不多,真要赤手空拳的和人對打,沒準連那些鄉下的農夫都打不過。
最開始的時候,他們仗着自己身爲男子的優勢,跑得比青竹快,可現在除了徐澤,其他人都已經快要累垮了,當然,徐澤也是累,只不過累得不那麼明顯而已。
現在,已經有好幾個人後悔起來了,暗暗罵自己不該貪圖徐澤許的銀子,跑來追這夏青竹。他們原本同夏青竹無冤無仇的,何必要冒這個風險。
徐澤本來還有些急,因爲夏青竹的耐力實在是超出了他的想象,根本就不像一個女人!可現在看到青竹忽然轉了方向,還絲毫不節約體力,直接拼命的跑起來,哪裡會不知道,她這已經是強弩之末,堅持不了多久了。
徐澤心中當下就篤定起來,一邊追,一邊衝着身邊也已經快要筋疲力盡的士卒們打起氣來:“那死丫頭拼命了,她跑不了多久了的,咱們快跟上,別讓她鑽進了林子。要是讓她鑽進林子跑了,那咱們除了當逃兵,就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不想死的都給我快點!”
聽到徐澤的話,原本有些喪氣和後悔的益州兵也咬牙發起力來,因爲大家都清楚,眼下這種局面,若是夏青竹不死,那死的多半就是他們了。
至於說當逃兵,要是逃兵那麼好當的話,他們在益州當兵的時候就已經跑了,還用得着等到現在?
所以,青竹拼命,他們也得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