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冥帝嗎?管理人間生死的生死簿是不是在你手裡?”我輕笑。
人人都知道,若是要人死,得在那生死簿上劃傷一道紅槓槓啊!若是我將這生死簿給毀了,我豈不是就不怕這茬子事了,還可以長生不老呢?!
“對啊……”多情主一聽,一開口就要說出什麼來,但被絕情主給打斷了。
“生死簿上的陽壽本由天定,但現在三界混亂,生死簿已失去靈力。”絕情主挑眉,一副明顯看穿了我在想什麼的模樣。
“你騙人。”我盯着他的眼睛,想要將他看個明白。
他怎麼可以這樣不把我的事當回事?他之前對我說的那些話,爲我做的那些事難道都是騙人的?
絕情主沒有迴避我的目光,嘴上並不說話,只直勾勾地看着我。
他的眼睛,似笑非笑,似是無情卻又似有情……讓人看不明白。
“也就是說……阿古喵……隨時都可能死?”
正互相瞪大了眼睛時,多情主的聲音卻猛不丁傳了過來了。
“這有何不好?反正她現在要跟了我們,死了倒也省事,免得再來來回回地往冥界和人間跑。”
一直在旁觀戲,未曾開口的無情主忽然開了口,但這一開口說出來的話卻讓人透心涼,還不如不說。
“輪迴葫蘆眼是不跟死人的,你們知道的吧!”我心中鬱郁,低低地說。
“……”一聽到這話,衆人都息了聲。
“你就是爲這纔不治這眼睛的?”絕情主挑眉。
“不然呢?”我昂頭。
“沒有丁點關於人的事?”絕情主問。
“關於誰?”我挑眉。
“……”被我這麼一問,絕情主說不上話來了。
“那個誰一身黑。”雖然絕情主說不上話來,但多情主卻能說得輕鬆,眼睛還能瞄着絕情主。
他指的是絕情主。
“一身黑?是誰?”我故作不知,擡腳就往門外去了。
“啊!”
只是前腳剛邁出門,便聽見那些個轎伕一連串的驚叫聲。
是我忘記了這雙眼睛的紅。
“王郎中真是厲害呢!我這瞎子也能治好,但這眼睛,暫時只能這樣了。”我也不慌,嘴裡這樣說着,仍擡了腳就往轎子去,手裡又摸出一錠金子往他們面前遞了過去。
“瞎子也能治好,王郎中不愧是神醫啊!”
“是啊!是啊!”
“小姐真是有福啊!”
“這雙眼睛看起來也比我們這些美極了。”
“是啊!是啊!”
他們聽見我這般說,見了我這銀子,誰都沒有不信,嘴上互相扯了幾句往我臉上抹金,便將轎子傾斜着,讓我往裡鑽進去了。
“回簫聲客棧!”我嘴上說了聲,轎子便也起了。
剛起轎,多情主又鑽進了轎子。
“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意識到自己沒有幾年可活,生命突然變得十分短暫,我有些驚慌,也有些恨自己。
過去的時光,好像被我浪費的太多了……
一想到自己一世留白的死去,心裡便酸楚的要命。一想到家中的父親和母親將會孤零零地在這世間生存,心中的痛楚便攥緊了我的心臟,
疼得我想哭。
我現在只想躲了所有人的目光,躲在轎子裡一個人靜靜地淌會眼淚,哭完後,還可以兩眼一抹,若無其事地站在大家面前。
可我的話剛說完,絕情主便也鑽了進來了,就連無情主,我都感到他飛身上了轎頂。
“借肩膀給你。”多情主說着,便要將我的頭往他肩上靠。
“我沒事。”我無動於衷,嘴裡懶洋洋地說着,強忍了淚水,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你有事。”沒料到絕情主會戳穿我。
我往他臉上一瞪,轉而對多情主說:“我們打個賭吧?”
也許是心裡太過痛苦,我竟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就是這樣,總是在不該笑的時候笑。
“賭什麼?”多情主也是一愣。
“賭我可以活過二十歲。”我說。
“我不想贏。”多情主面上一沉,低低地說。
“你哪次贏過我!”我笑着說,心頭的痛楚卻被這一句話背後所藏的所有美好全都給扯了出來。
痛楚如潮水般蜂擁而至,淚水也好似要噴涌而出了。
“想哭就哭吧,沒有什麼丟人的,你要知道,流眼淚是女人的權利。”絕情主蹲着身子,眼睛裡藏着無盡的溫柔。
這種溫柔,能讓人卸掉防禦。
我低着頭,淚水就要往下掉,但也緊咬着嘴脣不說話,生怕一說話就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就會掉下淚來。
“你出去。”絕情主忽然冷冷地說。
“誰?我?”多情主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我和絕情主,沒想到絕情主會突然這般命令。
絕情主並不回答,只兩眼直勾勾地盯着我,答案已十分明顯。
多情主見狀,有些擔憂地看了我一眼,想說出什麼安慰的話來,但還是沒能說出口,只能飛身也上了轎頂。
多情主走後,絕情主便緊挨着我坐了下來。
只和他兩人在一處,空氣中凝固着些尷尬。我別過頭去,不想被他看見自己這副模樣。
“這裡沒有別人。”絕情主竟輕輕將我攬入懷中,聲音十分溫柔,動作十分輕柔。
不知道是難得一見的他的溫柔打動了我,還是因爲心中對他藏有的特別的感覺,我竟順從地躺倒在他懷中,止不住地流下了眼淚。
隨着淚水的奔涌而出,彷彿痛苦都隨之而流散了似的,身子漸漸輕鬆了起來。
也許是最近耗費了太多的情感,耗費了太多的腦力,此時痛苦減輕,我竟不知不覺地在絕情主的懷中沉睡了過去。
“小姐!小姐!小姐!”正睡得香甜,卻被人接二連三的叫喊聲給吵醒了。
迷迷糊糊中睜眼往掀開的簾外一瞧,這才發現人已經到了簫聲客棧。
“你想抱多久?”
忽地聽見絕情主的聲音,我嚇了一大跳,再往手上看去時,發現自己竟然正抱着他的身子!
“你想抱多久,就可以抱多久,一生一世也可以。”絕情主見我紅了臉,嘴角微勾,眼帶戲謔。
“誰抱着你啊!我只是……只是……”我急忙鬆了手,嘴裡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腦子裡在想着自己爲什麼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來。
“只是什麼?只是捨不得我?”絕情主嘴角輕揚,看起來心情非常不錯
。
“……”見他如此,我頭也不敢擡,嘴上不能說出半個字來,只起身就往轎外鑽了出去了。
“小姐,你的眼睛。”剛下轎,旁邊的一個轎伕就瞪大了一眼睛指着我。
“看多了會傳染的!”
上轎之前他們咋呼了一遍,我給了他們一錠金子才搞定,難不成下了轎還要我一錠金子不成?
這我可不幹!
既然我只有四年可活了,這些錢我可得留下來給自己買個棺材,再兌些冥幣留給自己死後去花才行。
“不是啊!小姐你的眼睛不紅了啊!”轎伕說着,臉上竟露出欣喜之色。
其他幾個轎伕聽了,也都紛紛圍了上來,眼睛都直勾勾地往我臉上瞧了,嘴上也都說着:“不紅了!不紅了!”
“不是吧,即使給了你們銀子,下了轎也不用這麼賣力地討好我吧?”我不信。
“你的眼睛……真的!”聽到動靜的多情主早就飛到了我面前,此時也瞪大了眼睛,嘴裡說出這幾個字來。
“真的?”我還沒治,這眼睛怎麼就好了?
“不信你看!”多情主嘴裡說着,手裡的多情刀便又在我面前出現了。
上一次往這刀面上看,看到的是一對血紅色的漩渦,這次一看,竟真的只是我那平日裡黑白分明的眼睛了!
我伸了手將自己的臉頰摸了個遍,確認這雙眼睛正是長在我臉上的沒錯,這才徹徹底底地反應過來。
“我的眼睛好了?我不用死了?啊!我不會死了?哎呀!太開心了!”
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我蹦着跳着就在原地跳起了舞來,也不顧周圍人來人往,以及特意停留了下來要看熱鬧的人。
“慢着!紅眼雖然消失,但是不是真的就沒事了?”腦子裡冷不丁冒出這樣一個想法,我急急忙忙地剎住了腳,直直地就要往店裡去,想要拿了包袱,結了帳,去做一件事。
進了店,卻沒見着王小二來迎接。沒聽到他那歡快的聲音,心中有些不盡興。
往四下裡尋他的影兒,卻怎麼也找不着。又見櫃檯後站着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手裡正撥弄着算盤,手裡發出“噼噼啪啪”一陣響。
“掌櫃的,王小二呢?”我走向前去便開口問了出來。
“王小二啊!他回家去了。”他頭也不擡地忙着算他的帳,嘴裡有些不耐煩。
“回家去了?你都忙成這樣了,他這時候回家,是不是得罰點工錢啊?”我笑着說。
“還罰什麼工錢!他本來就沒有工錢可罰!他這一回去,就別想再來了。你也別向我打聽,我這忙得很。”掌櫃的皺了眉頭。
“什麼叫沒工錢可罰?什麼又叫不會再來了?”我心中納悶,王小二那人看起來那麼喜愛這小二的工作,我給他可以花一輩子的銀兩他又不要,還以爲他是怕吞了這錢會掉了飯碗……沒想到他竟然走了!
總感覺這王小二身上有點什麼故事,還想再問,但見那掌櫃的一張臭臉,我也不想再問了,只閉了嘴就往自己的客房去了。
“這王翠翠雖出生在這市井之地,但聽說性格像個大家閨秀似的,要什麼得給什麼,誰都不能忤了她的意!要不是她說非老闆不嫁,王小二又怎麼會這麼賣力在這兒幹活,還半個工錢都不要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