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縣太爺瞪大了眼睛想要湊近我,將我瞧仔細了,但他看了半天,都還是沒看出個什麼來。
他當然不能瞧出什麼來了,我和他根本就不認識……想必是他平日裡做慣了偷香竊玉的事情,此時連他自己都有些懷疑了。
“我就是被他弄髒了,不然你肯定認得出我的……”我說着,裝作十分委屈的模樣瞪了一眼李江山,擡起手來要抹臉上的淚,卻是故意將那耷拉下來的頭髮往兩邊撥開了,露出整張臉來。
“誒!嘿嘿……你看着……確實有點眼熟……”似乎是見着了我的半點模樣,縣太爺瞬間就變了口氣,兩隻眼睛直勾勾地往我臉上盯了過來。
“我就知道你沒有那麼絕情,不會忘了我的。”我淚眼朦朧卻眼帶笑意,偷偷瞄瞄地往縣太爺臉上瞧去,正好撞上了他那發亮的眼睛。
我又衝他一笑,他竟“嘿嘿”地衝我傻笑了出來……他這一笑,笑得我噁心,只裝作嬌羞的模樣怯怯地低下了頭。
不用看我也知道自己此時十分惹人憐愛。畢竟,我可是出入過欲仙樓的女人……
“咳!咳!”我這邊惹得縣太爺緊盯了我不放,這情景讓李江山很不高興,只聽得他在旁重重地咳嗽了兩聲,縣太爺這纔回過神來,從我臉上挪開了視線。
“他冤枉我!”不等李江山開口,我衝縣太爺撅着一張小嘴,滿臉不高興地指着了李江山。
“我可沒冤枉你!”李江山脫口而出。
“他不但冤枉我,還欺負我!你瞧我這一身臭!”我說着便攤了手要到縣太爺面前去,卻被李江山一把給拽了回來了。
“你給我跪下!”李江山說着就使勁要把我摁下地去。
“哎呀!”我眼睛瞄着了那縣太爺,身子一邊躲着李江山的手,嘴裡一邊大聲地叫疼。
“李江山!”縣太爺見我如此,登時兩眉倒豎,厲聲就喝住了李江山,“她只是個弱女子,怎麼經得起你這樣的用力?”
似乎沒想到他會這樣說,李江山頓在了原地,竟沒有反應過來似的,呆愣愣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大人此言差矣,您別看她裝得柔弱,實則是個十分惡毒的妖女!”一直在旁沒有說話的金福來此時又開了口,面上滿是諂媚的笑意。
“你!”見金福來如此,李江山轉過身來,面上滿是怒氣,但見金福來眉毛一挑,李江山也就閉了嘴。
畢竟,李江山再財大勢大,可能瞧不起這肥嘟嘟的縣太爺,但在金福來面前,他李江山還是得聽話。
“大人別生氣,他也是性子急。這裡誰不知道您明鏡高懸,體貼民心呢?”金福來一邊說,一邊衝案上鞠躬,看起來一臉的虔誠。
我想金福來比李江山高明的地方,就是這面了。
“這樣一個漂亮的姑娘,怎麼會是個妖女呢?”縣太爺將手一甩,面上有些不高興,剛剛站起來的身子也坐了下去。
“大人有所不知,她就是那日害了阿府七人奴僕之命的妖女!”金福來說。
我無語,先前捉我的時候他們說的可是我害了王郎中,沒想到到現在又抓着先前的人命不放,想必是王郎中並未出事,這只是他當時將我捉來得藉口罷了。
“阿府?”一聽到“阿府”這兩個字,縣太爺的臉色有些變了。
畢竟,在這
縣城之中,除了錦榮,我父親便是頭號人物了。這縣太爺心知此事關係到阿府,也不像先前那麼放肆和隨意了。
只是他的表情,分明就是他才知道那七人慘死之事……他這個縣太爺當的,可真是逍遙得很啊。
“大人,他在撒謊。”我擺弄出一副柔媚的模樣,細聲細語地說。
縣太爺瞄了我一眼,眼下一沉,皺了眉頭又問金福來:“你們可有證據?”
“證據沒有,但我有證人。”金福來說着便指着了李江山。
“他?”那縣太爺眉頭也是一皺。
“沒錯,正是我!簫聲客棧的掌櫃——李江山。”李江山微微昂頭。
“你能證明她就是犯人?”縣太爺問。
“她就住在我們客棧之中,日日所見纔會認得她,正因爲認得她,我才肯定自己所看到的吸血妖女就是她。”李江山說。
“你說你看到她在吸血?”縣太爺的臉色有些變了,眼神裡裝着些恐懼。
“沒錯。”李江山說。
“你確……確定?”縣太爺的聲音有些發抖。
“絕不會有錯。”李江山說。
說到這裡,那縣太爺早已面色蒼白。只見他軟弱無力地往後一倒,又擡眼往我瞄了一眼。
見他看我,我也笑盈盈地給他遞秋波,他卻十分驚慌地躲開了我的目光……看來他不但好色,還十分怕死……
“大人,他們是在合謀騙人!”我說着又裝作十分委屈的樣子抹了一把淚。
“妖女,你還敢胡說!我明明看見是你……”李江山近乎吼了出來,看他這模樣,我都差點懷疑自己真的殺了他們。
“且不說他看見了你,若不是你殺的人,先前捉你的時候你又躲什麼?”金福來打斷了李江山的話,不急不慢地開了口。
“你們這樣誣陷我這個弱女子,不就是想要那一百兩黃金嗎?”我抽抽搭搭地開了口。
聽我這麼一說,人羣中有人開始竊竊私語了。一百兩黃金,無論在哪個朝代,對於普通百姓來說,那都是一筆大錢吶!
“一百兩黃金?”
“這麼多啊!”
“對我們來說,是天文數字了,但他們兩個還缺這點錢嗎?”
“你不知道啊,錢是賺不完的,也不會沒人想要的,尤其是他們兩個啊!”
“是啊!”
“你說得不錯!”
“難道他們吞了這筆錢,所以嫁禍給這小姑娘?”
“既是私吞,又怎麼會鬧到這衙門來?我看吶,是這姑娘在撒謊!”
“她一個小女孩,怎麼敢在衙門上撒謊?這弄不好會出人命的。”
“你沒看到那縣太爺是她哥吶?”
“就是,他怎麼會對她下得了手!”
“我看那縣太爺未必是她哥!這縣太爺是出了名的好色,也沒聽說過他有個妹妹,想必是看這小姑娘生的妖嬈,動了春心!”
“縣太爺雖然好色,但更怕死啊!”
“就是啊!我看這小姑娘長得再好也沒用了,若真是個妖女啊,這縣太爺再好色,也不敢對她怎麼樣!”
“若真是個妖女啊,她也該死了給人賠命!”
“話可不能這樣說啊!那七個人無惡不作,死之前還逼死了王小二家的妹子呢!劉嬸
葫和王小二我可知道的,他們都是正兒八經的老實人啊!”
“是啊!是啊!要我說,他們七個人是死有餘辜!要是這人真是她殺的,也是殺得好!”
“你說得有理!”
“有理!有理!他們死了倒好,誰不想讓他們死?他們死了,這街上就乾淨了。”
“話可不能這麼說!這妖女是會吸人血的,今天不除,明天就可能吸了你我的血,大家都沒命的!”
“哎呀!是啊!是啊!”
“不能放了她!一定要殺了她啊!”
“是啊!是啊!不能放過她!”
……
我無語,都說“人言可畏”,我今兒個算是見識到了。
說我好的是他們,說我不好的,也是他們。但說來說去,我這罪還沒定,他們最後倒好像都十分肯定了我的罪行似的,竟都想要了我的命!
“你胡說!我何曾想要你的金子!”衆人正議論紛紛的時候,李江山越來越不耐煩了,開口就要來戳我的鼻子。
我餘光瞄了一眼案上的縣太爺,見他面色蒼白像是丟了魂似的,也不說話,我便捨棄了先前的美人計,不再裝柔弱,只提高了嗓子喊了一聲:“大人!”
案上的縣太爺聽我這聲喊,竟然身子一抖,像被雷劈中了似的,一下子便從案上彈起,從凳子上滾了下去,惹得身後看熱鬧的人一陣鬨笑。
周圍的幾個小廝見了,急急忙忙地都上前去攙扶他,四五個人手忙腳亂地,好不容易纔把他重新給弄上了案去,卻見他額頭上冷汗直冒,彷彿也認定了我就是那妖女似的。
“大人,我也有證據。”我輕笑着說。
“你也有證據?你有何證據?”站在縣太爺旁邊一直不曾開口的男人,替說不上話的縣太爺開了口。
他這一開口,中氣十足,語露威嚴,明顯是個比縣太爺有主意的人。看他那身打扮,透着幾分書生氣,想必就是這衙門之上的師爺。
“我有證據證明他們是爲了那一百兩黃金栽贓於我。”我笑着說。
聽我這麼一說,金福來嘴裡輕笑了一聲將雙手搭在了身前,一副優哉遊哉等着看我好戲的模樣。
李江山跟他不同,此時面上滿是怒意,似乎要來罵我,但不等他開口,我就搶先說了出來了。
“那一百兩黃金,分爲兩錠,每錠五十兩,是你昨天從我這兒奪去的。”我慢悠悠地說着,指着了金福來。
金福來面帶輕蔑的笑意,微微側頭,沒有分辨,一副不必分辨的模樣。
“你說的可是五十兩一錠的、兩錠黃金?”師爺忽然問了出來。
他這一問,我心中一喜,明白自己是猜對了錦清風的作爲,但不知這個中緣由的金福來卻有些慌了神,皺了眉頭看了我一眼,一副想要將我看穿的模樣。
“沒錯。”我輕笑着說。
聽我如此,縣太爺和師爺對望了一眼,好似在交換一個秘密,這下我也更家斷定,錦清風將我撒在地上的黃金交到了他們手上。
錦清風不缺錢,但他也未必懂得這官場的套路。看這兩人的模樣,分明是將錦清風上交的錢財給昧了。
在這個年代,對男人來說,好色不定是人人喊打的事情,但貪贓枉法的事情鐵定會引起衆怒,畢竟……越窮的人對錢越敏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