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果然,那眉心間有顆紅痣的人頭嘴裡一發出這樣的聲音,衆人頭都像雨點一樣齊刷刷的朝我砸了過來。
起身正要躲開時,突然,莫名其妙的,那些已經撲過來了的人頭就像被定格了一樣,在空中凝固了……
“咔咔——”
凝固的人頭中又發出了一個聲音,掃眼往人頭羣中看去時,卻又找不出任何異樣。
“終於找到你了。”一個低沉的嗓音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傳了過來。
“你是誰?”心跳不由得加快,我在顫抖前問出了話。
“咔咔咔!”回話的不是人聲,而是那奇怪的聲音,但往四周裡看去,周圍的人頭仍然都一動不動的。
正疑惑間,只見一個人頭忽地向我竄來,定睛一看,卻是那個眉間長着紅痣的人頭。
“你是人?”他先開了口。
“對不人不鬼的你來說,我是人是鬼重要嗎?”我反問。
“你是阿古喵?”他並沒有生氣,聲音依然低沉而平靜。
“我是阿古喵。”我一驚,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雖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一想到自己的血液對他們並無多大用處,即便暴露自己的身份也沒有多大的關係。
“你真的……就是阿古喵?”他那雙沒有眼珠子的眼窟窿直勾勾地盯着了我,我看見他的眉毛雙雙都往上揚,若是他有眼珠子,此時必定是瞪大了眼睛來瞧我的。
“你爲什麼要救我?”我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他。
我想知道他的身份,也想知道他的目的。我想知道他對絕情主他們做了什麼,也想知道他要對我做什麼。他剛纔分明號令衆人頭來捉我,但不知道爲什麼,此時又定格住了他們,似乎有另外的一番話要來對我說……
這些話,好像是沒必要讓四周這些被凝固了的人頭聽見的。
“我需要你的幫助。”他說話的聲音很平淡,語氣也沒有半點威脅。
“我能幫你做什麼?”我問,心裡不能明白。
“我需要你的一滴血。”他說,聲音依然平淡。
“給我一個理由。”
我嘴上說着,心頭卻感不妙,他說這話無異於“我需要你的一條命”。我兩眼餘光瞄向四周,心裡權衡着成功逃脫的可能性。
“我想去救我妻子,沒有你的血,我沒辦法變回人形。”他說。
我愣住,直勾勾地盯着他,想從他的臉上判斷真假。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我現在深以爲然。雖然他的聲音裡帶着十二分的真摯,可我兩眼望着他那黑洞洞的眼窟窿,就沒辦法確定他真正的心事。
“也許你可以試試別人的血。”我還從沒聽說過,我的一滴血能幫不鬼不人的東西變成人形,心中只是不信。
“可是,你也知這世間擁有輪迴葫蘆眼的就你一人,因而那能解我身上蠱毒的也就只你一人。”他的牙齒上下顫動,一聲嘆息十分撓人心窩。
“我並不知,你若是將三情公子放回於我,我就信你。”我說,想趁此要回三情公子,即便他不給,但我至少可以知道他們安全與否。
“你想讓我放了他們?”他的聲音低沉而十分冷靜。
“你殺了他們?”我試探着問。
“不,我沒有殺他們,我只
是把你們隔開了。”他說。
“生死分離也是隔開。”我冷冷地說,他說話句句都十分簡潔,彷彿多說一句就是罪過,但我想知道的不止這麼一點。
“你很聰明,但這件事恐怕不能讓他們知道。”他說。
“你若要我幫你,這便是我的條件。”我冷冷地說。
“等你把血給了我,我會讓你們重新在一起。”他並不透漏半個字,嘴裡只這樣說。
但他這樣說,是很容易讓人誤會的!
讓我們重新在一起?!我不確定自己把血給了他之後,還能活着!
“你說你要救你的妻子?”我並不信他說的話,但在他這樣的注視下,我也沒辦法逃脫,便主動尋找話題,想要拖延時間。
“如果你非要知道一切才肯幫我,我就全都告訴你。”他不急不慢的說出了口,聲音低沉。
我沉默不語,等待着他開口。
“我叫李白仁,我的妻子叫羅雨涵。我本是李家村村長的兒子,但我沒能保護我李家村。李家村在一夜之間淪爲廢墟,也全都是我的責任。”
我驚住,沒想到他竟然是李家村村長的兒子,這些聽他的話的人頭,難道都是李家村的男人?但他們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而……他說的李家村在一夜之間就變成了廢墟……我見過的李家村,那至少是已經空了上百年的模樣。
他究竟是在撒謊,還是其中另有隱情?
“這又是爲何?”我問了出來,直覺那烏鴉的幾行字裡提到要我們往這菜地來的目的,很有可能就跟這些人頭有關。
“我跟雨涵情投意合,雙親也十分鐘意於她,打算讓我們儘快完婚。”李白仁見我追問,便十分順暢地說了下去,“但在定親當日,忽然有一枚陌生女子上門求親,且是爲自己求親,想要嫁我爲妻。”
“我不想對雨涵不忠,只是不允。沒想到她卻因此而記恨於我,並揚言要蕩平李家村。一個弱女子,又哪來能耐蕩平如此巨大的李家村?我當時只當她是瘋言瘋語,也沒放在心上。可在我大婚當日,正當我與雨涵拜堂之時,她竟又不請自來,恰好出現了。”
“我好心好意待她爲客,她卻在酒中施以蠱毒,將男子的頭顱盡皆割去,又將村中所有的女子藏於冰湖之下,不讓我們任何人成雙成對……”
李白仁說着說着,黑黢黢的眼窟窿裡流出了黑糊糊的液體,彷彿在流淚。
“雖如此,但爲何又非我的血不可?我不曾聽說自己的血液能解什麼蠱毒。”我因他的話而驚愕,但也因自己的事而疑惑,便開口問了出來。
“本來我也不知道你。是那女巫將我們帶到這裡之後,對我們說有個叫阿古喵的女子,她擁有輪迴葫蘆眼,這個女子可以消解我們身上的蠱毒。”
我沉默,那個女巫早就猜到了我們會經過此地,也像是奔着我來的。
但是,她又李白仁而毀掉了整個李家村!她似乎是因愛而癲狂。
看周圍這些人頭的規模,李家村……少說也有上千戶人家的規模,算得上一個大村。
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會捨得下如此的狠手,又能下如此的狠手?
“我本不信,直到剛纔聽說你的名字叫阿古喵,又看見你有雙奇特的眼睛,再見你不似平常女子,
並不害怕我們,我想你很有可能就是那奇女子阿古喵。”李白仁說。
“既如此,爲何不能讓三情公子知道?”他不像在撒謊,但若三情公子出了事,我也絕不能信他。
“這……”被我這麼一問,他竟回答不上來,兩隻黑洞洞的眼窟窿低了下去。
“你若不讓三情公子回來,我是不會答應你的。”
雖然他可以強行吸了我的血,也可以完全不理會我的要求,但這也是我唯一的籌碼,即便沒有希望,我也要試試。
“實不相瞞,那女巫嘴中所說的那滴血……它……並非一般的血。”李白仁欲言又止。
“同一個人身上的血,難道還有許多花樣不成。”我冷冷地說,心中對他的懷疑更添了一分。
“唉!姑娘,她說的那滴血,是與你同房的時候……的血。”李白仁的聲音有點低,低得我懷疑是自己產生了幻聽。
“……”我呆住,腦子裡閃過絕情主的臉,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但我要救我的妻子,我要救這李家村所有的男、男、女、女,我沒有辦法……此事因我一人而起……我……我會對你負責的……”李白仁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大,他的頭也重新擡起了起來了。
“如果我告訴你我沒有那滴血呢?”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冷到了極點。
“你沒有?這……是什麼意思?”李白仁的聲音忽然變得十分慌亂。
“你說的女巫又是誰?”我不回答,只反問道。
“不可能……怎麼會……”李白仁還沉浸在我不是處子之身的痛苦之中,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你很相信她的話?”
“她是個心狠手辣,說到做到的人。不,她是個惡魔!”李白仁的聲音裡夾雜着絕望、憤怒和十足的恨意。
“她說到做到?哼!可她卻騙了你。”我說。
“什麼?”李白仁呆住,不明白我想說什麼。
“她說要我的處子之血,卻沒有告訴你其實我早就沒有,她不是騙人是幹什麼?”
“你騙人!她說你有你就有!”李白仁忽然變得十分狂躁。
話音未落,他便騰空而起,隨着他的飛身而起,他那一頭凌亂而骯髒的頭髮也在空中飄散了開來。
一眼看上去,有種奇怪的詭譎之感。
“但她有句話卻說對了。”我不由地往後退了一步,怕他突然襲擊我,嘴上這樣對他說了出來。
“什麼?”
“我會幫助你。”我說的時候,眼神肯定特別真摯,因爲,我們來此地的目的,確實就是要幫助他們,不是嗎?
“幫助?”李白仁重複了一遍這兩個詞,似乎沒想到我會這樣說。
“湖下有靈,菜地有頭。欲救村莊,先救仙靈。欲救仙靈,先去菜地。”我說起了先前那隻白色烏鴉寫出的字。
聽到這幾個字,李白仁面上一頓,在風中狂亂飛舞的頭髮也安靜了下來。
“這是那隻白色烏鴉告訴我們的,是它將我們從李家村的村口引到了這裡。一路上,我們見過了太多詭譎的東西,我想,這應該跟你口中所說的女巫有關。”我說。
“白色烏鴉……是我父親……”李白仁一聲出口,又讓我愣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