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麼事?”我掀開窗簾正要往外看,身子卻被多情主一把給拉了回來。
“別忘了你這見不得人的眼睛!外面天大的事也還有他們呢!”
聽他這樣說,我才又想起自己這雙不正常的眼睛來,也不再往外張望,只豎着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這可要我怎麼活啊!我的女兒!我的心肝寶貝啊!這日子過不下去了啊!過不下去了啊!”只聽得一個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從簾外傳了進來。
聽她的聲音,應該是她的女兒遭遇了什麼不測。
“怎麼回事?”我禁不住好奇心,大聲問起了轎伕。
“唉!還不是那阿府的人作惡!”一個轎伕的聲音傳了過來。
“阿府的人作惡?”只覺腦中空空,方纔在店裡聽得王小二說阿府的人經常鬧事,我還不信,哪想到一出門就被自己給碰上了。
“小姐小聲點!這阿府的人還沒走遠,要是被他們聽見可就麻煩了。”一個轎伕貼着簾子壓低了聲音。
“你確定這是阿府的人?”要不是着雙眼睛見不得人,我真恨不得將這些個鬧事的人一個個地給扒了皮!
父親和母親絕對不會允許下人欺行霸市的,他們竟敢打着阿府的旗號做出些傷天害理的事來!
“他們各個穿着華麗,袖子上還都繡着‘阿府’的字樣,哪裡會有錯!”另一個轎伕憤憤不平地說。
“穿着華麗?繡着‘阿府’的字樣?”我一愣。
父親和母親素來低調沉穩,家裡的僕人穿着也都十分樸素,哪裡還會穿着華麗?又哪裡會特地花心思繡出“阿府”的字樣來引人注目?
正納悶間,只聽得那撕心裂肺地哭喊聲又傳了過來:“我的女兒啊!天殺的啊!你們不得好死啊!都不得好死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誰過去問問。”我說着,手裡掏出一錠銀子,便往簾外伸了出去。
“我去!我去!”
簾外的人話音未落,我手裡的銀子便不見了。
“問清楚點。”我說。
“是!是!”那轎伕嘴裡答應着,便立刻鑽進了人羣,不一會兒又回來了。
“聽他們說,這婆子家本有一個快要出嫁的閨女,聽說這個閨女還長得有幾分姿色。那阿府的奴才不小心撞見了她家閨女,就想把這女娃給要了去。但那婆子不允,說是許了簫聲客棧的老闆了。”
“簫聲客棧的老闆雖說也是這城裡數一數二的名流,但又哪裡能比得了阿府的勢力?阿府的奴才也不聽,見婆子不允,竟在這光天白日之下就闖進了屋,當着那婆子的面將那閨女給糟蹋了啊!”
轎伕憤憤然地說着,語氣裡帶着十足的憤怒。
“如此,他們也讓這些阿府的人走了?沒去報官?”我皺眉。
“誰敢攔他們去報官啊!他們可是阿府的人!小姐你常在深閨,可能不知道。阿府的小姐進了宮,那是深得皇上百般寵愛,現在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若是這事惹得她不高興,只要她一句話,皇上恐怕就會要了誰的命啊!誰還敢管這事啊!”
“我只聽說那進宮的小姐十分乖巧,所以才得皇上歡心。也聽聞這阿府的老爺和夫人都德高望重,斷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我說。
“唉,小姐啊!這閨閣之外的事,豈同那閨中之事?這做下人的沒有規矩,十有八九都是有人在背後給他們撐腰的,若是真要自己擔待
丁點責任,他們又哪裡有這個膽子?”
聽了我的話,轎伕有些不高興了,聲音陰沉沉的,語氣裡也夾雜着對女流之輩的蔑視。
“把這袋銀子幫我給了那婆子,讓她別在大街嚷嚷,這樣更壞了閨女的名聲。”我說着,將手中的那袋碎銀遞給了轎伕。
“這麼多?”轎伕接過那銀子,手中一沉,瞪大了眼睛沒能挪開步來。
“你且跟她說,我會想辦法懲治那作惡的人。在這之前,你先讓她多多安撫自家閨女,別再出了什麼岔子。”
在這個年代,一個女子的貞潔是比命還重要的東西。如今,那姑娘人未糟蹋了不說,還被這婆子鬧出這般動靜來,若是萬一想不開……我不敢往下想。
這羣人既然敢掛着“阿府”的頭銜來鬧事,我不治治他們是不能解心頭之氣的。
“雖說是安撫,但這銀兩着實也太多了,都夠她一家吃一輩子了。還是,小姐跟這婆子有何關係?要不要我給您在她面前留個名?”轎伕手裡摩挲着錢袋子,不肯離開。
“只是路過,看不慣罷了,你快去吧!”
轎伕聽聞,也不再多說什麼,只轉了身,將那包銀子給了那婆子了。
沒聽見那婆子的聲音,只聽得人羣中的話頭一轉,都七嘴八舌地議論起我來了。
雖說對這些議論不感興趣,但他們注意到了我,也便注意到了轎子,注意到了轎子,也就知道自己攔了我的路,漸漸地,也都讓出道來了。
轎伕回來後,我們便又重新起轎往王郎中那處去了。
“辛苦你們在這裡等我一陣。”下了轎,在多情主的攙扶下,我閉了眼擡腳便往藥鋪裡邁。
“咦?怎麼沒人?”多情主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聽他這樣說,我就睜開了眼來看。
站在門口往裡一看,只見藥鋪空蕩蕩的,除了各種藥材,當真並無一人,連個打雜的小二都沒有。
王小二分明說這王郎中神得很,如果真像他說的那樣那麼厲害,爲何店鋪又如此冷清,沒有一個病人來看病呢?
再擡腳往裡走了些,霎時就像墜入了冰窖一般,只覺店內陰森森的,透着一股陰間的涼氣。
“這地方有點不對。”我說着,便下意識地往多情主靠近了些。
忽地,一股黑氣鑽入了我和多情主之間,將我和多情主隔了開來。
“你別忘了,我還在這裡。”隔開了多情主的絕情主嘴角輕揚,對我斜斜地笑着。
見他如此,多情主自覺地往遠處挪開了幾步,只敢拿一雙眼睛偷偷地來瞧我。
“你擋着我了。”我一把推開絕情主,又問起了多情主,“你認爲呢?”
“……”絕情主的臉色忽地變得有些難看。
“是有點怪怪的。”多情主瞄了一眼絕情主,咧開嘴就笑了出來。
聽得多情主笑,絕情主冷眼瞪了他一眼。
多情主被他這麼一瞪,也不敢在對我嬉皮笑臉,只扯開了嗓子就朝藥鋪裡喊了出來:“誒,看病了!看病了!”
他這聲喊的,就像街頭巷尾在喊買菜的人一樣。
他這喊聲過後,屋子裡仍是一片寂靜,沒有半個人影出現。
“你是鬼!人哪能聽見你呢?”我笑着說。
“也對!嘿嘿……”多情主摸了摸後腦勺,伸了手便往絕情主的肩上一搭,兩眼又往我這邊瞄了瞄,便不懷
好意地微笑了出來。
那神情彷彿在問絕情主:“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
“吭!”
感覺接下來會很尷尬,我急忙輕咳一聲,瞪了眼多情主,便擡腳往裡處走了過去。
這藥鋪裡還有個小房間,房間被一塊布簾給擋着,不能看見裡面。
王小二說這王郎中腿腳不便,並不出藥鋪,那他現在肯定在那裡間呆着了。
“敢問王郎中在否?”我提高了嗓音,一邊喊,一邊彎了腰想往那簾後看。
可是這一聲,竟仿若石沉大海,並不聽得任何人迴應。
“敢問王郎中在否?”我嘴上又重複了一遍,腳上便又往那簾子挪了幾步。
越往那簾子過去,便感覺那股冷氣越刺骨,就好似周身的冷氣都是從這簾子後散出來的。
“王郎中?”我偷偷地提了那簾子一角,嘴裡一邊說,一邊想要將它掀開,聲音不知不覺地也變低了。
“嚇!”
簾子還沒掀開,背後冷不丁被人一拍,嚇得我整個人往上蹦了老高。
回頭看時,卻是多情主正咧了一張嘴在衝我笑:“何事掀人家門簾,你可知這是非常不禮貌的。”
禮貌你大爺!
他臉上露出的明明是一張惡作劇的臉,嘴上倒說得像個正人君子似的。
我把胸膛撲騰直跳的小心臟重重地給拍了回去,也不生氣,腦子裡一轉,只咧開了嘴對多情主說:“要不要打個賭?”
“賭什麼?”多情主笑嘻嘻的。
“賭你進去了就出不來了。”我說。
“……”聽我這麼一說,多情主臉上的笑意瞬間就退卻了。
“怎麼,不敢啊?”我挑眉。
“你賭什麼?”多情主一臉嚴肅地問。
“你傻了?我賭你進去了就出不來啊!”
他哪裡是傻,他只不過是想讓我改個賭注,他知道我的,我從來不會讓自己賭輸了。但我偏就不改。
“如果你輸了呢?”多情主嘴上這樣說着,身子卻往後退了一步。
“你知道的,我和你的賭局,從來都是我贏。”我嘴角微挑。
“誒!這個賭,你還是跟絕情賭吧!”多情主嘴上說着,竟一把將絕情主往我面前給推了過來。
“只怕他也和你一樣,不敢賭。”見絕情主上來,我轉過了頭又要去掀那簾子。
雖說我們就在簾外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來,但簾內卻仍然是半點動靜都沒有,好似沒有人一樣,但這氣息,分明又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面。
“若是你輸了呢?”剛伸出去的手,不料卻被絕情主給抓住了。
我一驚,難道他也對這種賭局感興趣?!
可我剛纔只是在嚇唬多情主而已,屋子裡的這股氣息雖然邪魅,但也沒有殺氣,還不至於進去了就不來……
多情主也只是在配合我跟我開玩笑罷了,這絕情主也不可能不明白……
“怎麼,你不敢?”絕情主眉毛輕挑,眼帶戲謔,一副不懷好意的模樣。
“你賭什麼?”我想改賭注。
“你不賭的,便是我的賭注。”
“我賭你進去了還可以出來。”我咧開了嘴,給了他一張笑臉。
正此時,屋內有個東西忽地動了起來,只覺面前寒氣直撲而來,它在向我們挪了過來!
“若是你輸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