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救他只能用眼睛,但那蓬頭鬼顯然會抓着馬老四不放,我要是用眼睛,也會把馬老四給收了進去的。”我說。
“那要怎麼辦?”多情主急得直跺腳,“那我去搶馬老四。”
“她不會把我怎麼樣的,看我眼色。”他說得法子哪裡能行?只怕他還未靠近馬老四,就會被小七給打飛了出去。我搖搖頭,說着就向小七走了過去。
“你!”多情主見我如此,心裡着急,但聽我那話,也不敢輕舉妄動。
見我過去,小七也鬆開了掐着馬老四的手。被鬆開脖子的馬老四隻使勁地衝我晃着腦袋,滿臉着急,示意我不要過去。
“這會兒,你該放人了吧?”一臉雲淡風輕地走到小七的面前,我輕笑着說。
“行!”小七一把將我抓緊了,冷笑着又轉頭對那蓬頭鬼點了點頭。她一點頭,蓬頭鬼便將那杯捆住的馬老四給解開了。
“小姐!快跑!”本想着毛老四要往回跑,卻不料他一手摘掉那嘴裡的布團,嘴裡嚷嚷着就要向小七衝來。
“……”馬老四明知不可爲而爲之,我心中一慌,急忙衝到馬老四和小七的中間,但這……好像來不及了……小七手中的寒氣已經飛了出去……
“馬老四!”除了讓他躲開,再沒有其它的辦法,可他能躲開嗎?
“……”回頭看時,馬老四竟不見了……難道他受了那一擊,這麼快就灰飛煙滅了?可這空中並不見半點灰飛煙滅的痕跡……而此刻,那隻本站在馬老四身後的蓬頭鬼的身體竟漸漸粉碎,開始灰飛煙滅……
馬老四沒有捱到小七的那一擊,那一擊是打在了蓬頭鬼的身上!可是,突然消失了的馬老四又去哪兒了?他沒有法力,不可能自己憑空消失。
“是誰?出來!”小七這時也發現了異樣,只急急地將我一把就抓緊了,驚慌地打量着黑黢黢的四周,全身警備。
“哼!”只覺耳後一股冷氣突然冒出,一個熟悉的聲音竟從我的後腦勺傳了過來,“你有傷人的本事,怎麼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無情主!
不等我反應過來,小七已經被打翻在地。
“你……”不知道他會來幫我,又聽了他剛纔的那番話,不知是該開口說謝,還是該開口說抱歉。
“滾!”無情主面若冰霜,不理會我,也不看小七,嘴裡冷冷地吐出一個字,便靜靜傲立在旁。
“無情主!你不該插手我的事。”被打倒在地的小七捂住傷口,咬牙切齒地瞪着無情主。
“哼!”無情主看也不看,面上像被凍住了似的,沒有半點表情,但他的眼睛裡目光卻十分陰寒,這種陰寒是絕情主和多情主的眼睛從未有過的。看到這種陰寒,我不由渾身一顫,這才覺察到無情主是個十分厲害,又十分可怕的角色。
“我還會再來找你的。”小七也被他眼睛裡的陰寒震住,不再糾纏,只從地上爬起身子打算離開。
“是嗎?”就在小七要走的時候,無情主忽然左手一揚,只見一道寒光劃過,小七的身子已成了兩半。
他動手的時候臉上沒有半點表情,眼神也沒有半點變化,甚至,身上也沒有出現一點殺氣……可他一出手,就將小七置於死地……沒有半點猶豫,沒有半點變色,也沒有留任何餘地……
好狠!
“我可是漆鬼王的女兒。你欺負我,他是不會放過你的……”無情主的速度太快,連小七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異樣,只面上獰笑着轉頭回來恐嚇無情主。
“這樣的遲鈍,如果我是漆鬼王,也絕不會認你。”無情主冷笑,沒想到他竟知道了小七的苦處,可她知道了竟也這樣毫不留情……我還不知他會讀心術,只覺他又聰明,又冷漠,又狠毒。
“什麼?”小七低頭往身上看時,這才發現自己的身子正像土堆一樣一點點的垮掉……她這才面露驚慌,似乎還想張口說些什麼,忽地一陣陰風颳來,她便像粉末一樣散去了……
“……她就這樣消失了……”呆愣愣地看着她消失的地方,一個活生生的生命轉瞬間就了無生跡了……心裡忽然有些難過,這種感覺先前並不曾出現,只是在這一刻,我忽然感覺有些沉重,也許是因爲同情小七背後的經歷,也許是因爲自己想要投奔漆鬼王的計劃落空,也許是徹底明白了以後自己將經常面臨這種突然而決絕的死亡所產生的恐慌……
“你怎麼來了?”正發愣間,多情主也來到了身邊,只聽得他問無情主。
無情主並不答話,只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要真有本事,你就保護好你自己,別讓這些跟你無關的人來爲你操心。”
……明明是他救了我,可我卻覺得自己在這短短几秒內被他捅了好幾刀。
無情主說完,也不再說話,只瞟了多情主一眼,便飛身消失在了四周的濃墨之中。
“這人是……”馬老四在旁看得目瞪口呆。
“我們回去吧!他的怪脾氣偶爾也會發作,你別放在心上。”多情主皺眉。
我強裝笑容,對多情主點了點頭。他也不再說話,一手抱住我,一手提着馬老四,“嗖”地就躥上空中。不一會兒的功夫,我們都回到了林中的小屋。
夜幕已經完全包裹了人間,蟲鳴四起,一陣涼風吹來,樹葉沙沙作響,蟲鳴也跟着起伏。若是在平日,這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和那樹根下的蟲鳴聲最能讓人心安了,只是,今天這腦中紛亂,心中狂亂,什麼都不能想,怎麼也靜不下來。
獨坐檯階,多情主和馬老四兩人在房中嘰嘰咕咕的,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不知道過了多久,多情主從房間裡走了出來,輕輕地坐在了我的身邊。
“我們來賭一把吧!”多情主望着夜空,輕輕地說着。
“賭什麼?”
“我賭你現在心亂如麻。”多情主看着我,他的樣子不像是憂愁,也不像是高興,只是有些擔心。
我輕笑:“你輸了。”
“我賭你在說謊。”多情主回過頭去,只望着夜空,嘴裡的話卻擊中了我。
淚水不自覺地從眼眶中冒出,我笑着將淚水逼了回去:“你又輸了。”
“無情和絕情關係最好。你讓絕情難過,無情也是不會給你好臉色的,但他還願意救你,說明他並不討厭你。我瞭解他,他不在乎的人他不會管,他不在乎的事絕不會插手。”
“我明白,不過並非因爲我是他在乎的人,而是絕情主要他來的。”
“你怎麼知道?”
“我猜的。”
“是!你說的不錯,如果不是絕情要求,無情是絕對不會插手三情公
子之外的事情。看來你的難過並不是因爲無情主的話。”
“我今天對他說了很過分的話。”我終於不打算再回避,也不再拒絕任何關於絕情主的話題,一開口主動提起他來,心中倒覺得輕鬆了些。
“絕情?”多情主明顯沒有料到我會這麼主動而直白地提起絕情主。
“嗯。”望着綴滿星星的夜空,我想起了那日被絕情帶上屋頂之上的情景,心中又有些觸動,對自己又多了些坦白,我知道,自己是沒辦法忘記絕情主的,自己其實也不像自己說的和想的那樣恨他。
“你是怎麼忘了九兒的呢?”我不再直說關於絕情主的事,只轉而問多情主。九兒是多情主唯一一個愛過的人,也是唯一一個拋棄了多情主的女鬼。
“有你陪我了嘛,當然能忘記了。”多情主先是一愣,繼而又嬉笑着把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他沒有說實話,是因爲他還不願意提起她,面上又假裝了一副笑臉來掩蓋內心的痛苦。
“少來了。你喜歡逛妓院,又不喜歡跟她們上牀,就是因爲九兒吧?”此時的我更能明白他的痛苦,也知道如果憋在心裡,就會永遠都放不下。況且,反正我也難過得很,不如用他的難過來調和一下內心的痛楚啊!
“是不是你傷心,就要揭我的短來療傷啊?”多情主也是蠻懂我。
“我現在好像能懂你的難處了,也好像覺得自己永遠都沒辦法忘記。”我坦白了一點心聲,我這一聲,別人可能不明白,但多情主一定能聽懂。只是,多情主懂的只是他看到的,卻不一定就是全部。我對絕情主的感情還太錯雜,我想坦白一切聽聽多情主的看法。
“一個人如果藏着一個對最親的人都不能說的秘密,他是該說出口,還是該繼續藏着?”我試探着問。
我知道,多情主從來沒有和絕情主和無情主說過九兒的事,因爲九兒是漆鬼王的私生女,如果多情主把這件事告訴了絕情主,根據冥界的規矩,絕情主是會處理掉九兒的,這是多情主絕對不願意看到的。
無情主又生性冷漠,從不關心多情主和絕情主本人之外的任何人、任何事,即便多情主想要跟他開口,無情主恐怕也不會聽,多情主也會不知從何說起。
“……”多情主沒有說話,他在權衡,也在猜測。
“不說出口,也許還能保持親密,但一說出口,感情也許會徹底崩裂。”我猜測。
心裡藏着一個不能開口的秘密,連對最親密的人也要有所隱瞞。這個時候你就會發現,秘密會讓親密的人產生距離。也是因爲這個秘密,多情主對絕情主和無情主不再無所不談,心中也開始有所保留,這讓讓他感覺自己與他們之間的關係不再親密無間,而是有了距離,有了裂縫。
因爲有了秘密,因爲有了裂縫,即便把秘密說出口,也可能不能讓那已經疏遠了的親密關係恢復如初。
而多情主就是因爲這種關係無法修復的感覺,纔會偷偷跑去逛妓院消愁,想借此忘掉這種可憎的感覺。而又是在這個時候,多情主遇見了我。因爲我,他的心事才終於有了可堆放之處,我們也成了無比親近的朋友,所以,在多情主的心中,我的地位是和絕情主、無情主等高的。絕情主和無情主不會明白這一點,這也是他們不能明白我和多情主的關係的原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