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姑娘我怎麼好像見過?”看着那開門的人,我皺眉自語,又見她飄飄然地將那小廝往院子裡帶了,我這才記起來,原來這就是錦府的後門,這姑娘就是當初將我送出府的丫鬟——小蘭。
“沒想到她竟然也在背地裡幹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我心中一驚,正覺不可思議之時,那跟進院的小廝又探出腦袋來要往外瞧,他這一回頭可不得了,原來他就是當初幫我解穴的和尚——二光!
“嘿!還真有點意思,難不成我從黃道士身邊挖了個奸細過來了不成?”我心裡一沉,第一反應是感覺自己着了人家的道了,也不管太多,等他們將門板一關,我便轉了個彎,提身就上了錦府的瓦。
上房之後,久不見身邊紅黑白的身影落下,回頭一看,這才驚覺他們早不見了鬼影了。
“去哪兒了?”我心中納悶,再往四下裡打量了一下,始終還是不見他們的鬼影,便也不再在原地耗着,瞄着一個沒人瞧見的機會,便一個飛身就從房檐上下來了。
我往身上拍拍,又將當初小蘭給我的錦府的腰牌給摸了出來,特意掛在最顯眼的位置,便大搖大擺地往深處走了。
剛拐過一彎,就見一隊家丁手裡掄着長棒往我這邊走來,走到近前時,見我面生,其中幾人不免多看了幾眼,但領頭的那個家丁早就看見了我腰間別着的腰牌,也沒說什麼,都默不作聲地往前走了。
“誒,這位小哥!”等到他們一溜人馬就要走遠了,我這才突然記起什麼,便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伸手就拽住了走在最後的一個家丁。
那家丁猛不丁被我一拽,還沒回過神來,就聽得我劈頭就問:“錦少爺在哪個房間?”
他條件反射似的伸手給我往前一指,也沒說話,我便扔下他就往前跑了。
順着那家丁的方向過來,推開了房門,卻麼見着屋子裡的人。倒也沒多想,只拐了個彎又往他的書房裡去了。
他的書房雖與他的房間在一處,但上次跟他走的時候也發現了,他的這兩個房間,一個是在山前,一個是在山後,這其中的山,就是這錦府之中擁有的,至少也有二三十畝大的真山。
隨着山形,穿梭在遊廊中,剛轉過半座山的功夫,悠悠然竟聽得一曲笛聲低喃。笛聲空曠而悽婉,悽婉之中又夾雜着一絲欣然嚮往的希望之情,聽得人既悲又喜,也可說是既高興不起來,又悲傷不起來,也可謂是“不悲不喜,張弛有度,有禮有制。”
不知不覺停下了腳步,正凝神細聽之時,笛聲忽然戛然而止,這將我從雲裡霧裡又重新給揪了回來了。回過神來,便稍稍整理思緒,見四周無人,便提腳飛身就往書房的方向去了。
還沒到書房門口,遠遠地就看見書房門緊閉。以爲錦清風並不在此處,但又見小蘭守在門口,不讓人靠近。這就有點不對了。
細想片刻,拐到一個僻靜之處,見周圍無人,便飛身就上了屋頂,躥上了書房,毫不猶豫地就揭開了他家的瓦。
一揭瓦,就看見了房下錦清風和二光兩人正一前一後的坐在一張茶桌邊,各自一前一後的在說
着什麼。運氣細聽,卻聽得他們有了下面這樣一段對話。
“黃道士真是這麼說?”錦清風說。
“我親耳聽到的,他跟老爺談話的時候,我就站在老爺的旁邊候着,現在是一字不差地帶過來了。”二光說。
他這一說,我心頭就來氣了,忍不住就嘀咕:“這個吃裡扒外的小和尚!”卻沒曾想,錦清風的一句話又將我給整糊塗了。
“如此說來,阿府就危險了。”錦清風說着,我心裡不由得一愣,又豎直了耳朵要聽他的下文。
“可不是嘛!所以,少爺,您看,這小姐也不在家,阿府之中也沒有一個信得過的人,我想着跟小蘭的交情,知道她是個靠譜的人,就想來跟她要個主意。她又說您信得過,我……雖說這不是錦府中的事,但我二光真的希望錦少爺能幫阿府一把……”
說到這裡,二光竟“撲通”一下就給跪在地上了,這倒讓我心中吃驚不小。
“你快起來!”錦清風說着,竟起身將二光從地上給扶了起來,模樣十分親切,卻又沒有絲毫做作之態。
“實不相瞞,小蘭之所以將你往我這邊帶,只是因爲,我和你家小姐本就是朋友。”錦清風說。
聽他如此一說,我才明白,他一直叫我“柳姑娘”,並非是認爲我在扯謊,沒有記在心上,而是他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也知道我的處境,不想給我惹麻煩而已。明白了這一點,再往錦清風臉上看去,心中不由得涌出一絲絲溫暖之意。
這股暖流卻是與對絕情主所不同的,它很乾淨,很純粹,畢竟,我和絕情主之間至始至終都永遠隔着一個冷無缺,而我們在一起經歷的這麼多,就像過山車一樣的將我往高處帶,也將我往低谷砸……
因而,儘管不想承認,但對絕情主,我已經沒有了以往的那麼多的少女情緒和感動。而隨着絕情主的霸道和任性上下起伏的心情,如今在錦清風這一款永遠都輕柔如風的人面前,胸膛這顆經歷了過絕望、隱忍了傷痛、不甘和無奈的心,好像被一股清風給洗刷了、減重了……
“你和我們家小姐在入宮之前認識?可我聽說錦府和阿府兩家並無往來啊!”二光疑惑地擡頭,眼神裡盡是不可思議。
聽到這裡,錦清風好似才明白過來,這二光口中所說的小姐並不是指我,他隨之低頭一笑,也不說什麼,便讓二光重新坐回座位上了。
“錦少爺……”二光暗中瞧着錦清風的臉色,神情、欲言又止,說話吞吞吐吐,語氣裡滿是試探的口吻。
“此事說來話長,只是今日去你府上,現在在你家的這位小姐只怕並非是我當初認識的小姐,她想必也是把我給忘了,不願再提了。”錦清風說着,臉上毫不變色,面上依舊掛着一臉無害的笑容。
我這才發現,原來是自己低估他了,就憑他這密不透風的保密能力,以及這扯謊不變丁點面色的能力……別說他想當捕快了,想當個天下第一貪官都不會死……
“難怪那歪樑子的錦榮會這麼偏愛他,原來是深藏不漏,甚得真傳啊!”我心中暗自感嘆。
“這樣,
就不勞煩錦少爺了。”聽到這裡,二光擰緊了眉頭,模樣十分不安,聽錦清風說話間,猶猶豫豫着,竟站起了身就要告辭回去。
“你放心,我不會做對不起阿府的事的。”錦清風帶着一臉的輕柔笑意,一臉無害地說。
二光擡頭盯着錦清風,盯了半天,卻沒說出一句話來,錦清風迎着他那探尋的目光,卻也仍舊是面不改色,沒有再主動開口。
“可是,既然小姐並不想與你相識,你又爲何還要如此熱心地想要幫助阿府?莫非……”二光說到這裡,又擡起眼睛往錦清風臉上瞄了一眼,繼而又說出了這樣的話,“莫非您是想刺探我們府中的消息,好藉機公報私仇?”
聽到這裡,錦清風的臉控制不住地笑開了:“我若想對阿府下手,早就做了。”
聽他這一句,我心中甚是安慰。他跟他爹畢竟還是不一樣的。
“那……”二光欲言又止。
“看你這模樣,我若不說,你怕是不會再幫我了。”錦清風說着,禁不住搖了搖頭。
二光聽了這話,有些發愣,一雙眼睛只跟着錦清風轉,嘴上卻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你可知道這城中有着‘賽神仙’之稱的神醫王郎中?”錦清風並未直接回答,反而這樣說了出來。
“王郎中?那肯定知道,誰不知道他啊,他不但能起死回生,還能掐會算,所以才被人稱之爲‘賽神仙’嘛!”二光帶着疑惑說着,似乎不太明白錦清風到底想要說什麼。
“你也知道他能掐會算,那他的話,你會不會信?”錦清風笑着說。
二光皺着眉頭,並沒有立刻回答,凝神思索的樣子,看起來十分認真而謹慎。良久,他纔開了口,說:“信!王郎中從不打誑語!”
聽得二光說“打誑語”,錦清風的眼中滿是笑意,繼而,他又笑着說:“那就是了,王郎中跟我說,他說我與阿府有緣,與他家的小姐有緣,若阿府有難,我不能袖手旁觀。”
“這……這是什麼意思?”二光脫口而出,一臉已經懵了的神情。
不光是他,我也懵了,我實在沒聽明白他說的這王郎中說的話裡的意思。
“冥道仙人在搞什麼鬼?”我心中低喃,想要聽錦清風的解釋,可再往下看去之時,錦清風卻張口就叫了小蘭進來,分明是不打算再說了。
果然,二光再要張口問時,錦清風也只是回之以淺淺的笑容,並不再作答。
“老爺那裡如何?”小蘭一近前,錦清風就問了出來。
小蘭往二光臉上瞄了一眼,繼而又俯下身子,貼着錦清風的耳朵低聲說了一句,便又直起了身子。
“我知道了,你先送二光回去。”錦清風面不改色,只雲淡風輕地說。
“可是……少爺,您還沒告訴我,您打算怎麼幫阿府呢!”二光見自己要走,跟在小蘭的身後走出沒幾步,竟又壯着膽子轉身直直地面向了錦清風。
“此事得從長計議,需要幫助之時,我會讓小蘭聯繫你的。”錦清風笑着說,不知道爲什麼,他的笑容裡比先前多了一絲雀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