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禹, 男,今年五歲, 是家裡的長子。雖然還只是一個小孩兒, 但他的地位有一點點的特殊,他是南秦的太子殿下, 早已定下的儲君。
雖然地位尊崇, 但他也有一些不足爲外人道的小煩惱。
“殿下,奴才替您背吧。”
從上書房出來, 伺候他的小太監玉溪就跑了上來。
“不用,孤自己背。”五歲的小太子面色嚴肅, 一張臉蛋兒漂亮極了, 像極了他那個南秦第一美人兒的母親。可他身上又帶着一股威嚴, 那是遺傳自他的父皇,這個王朝的主人。
他獨自往前走去,心事重重。
“小禹兒!”一個清脆的女聲在後買呢響起。
他轉頭看去, 一個身穿火紅色騎裝的女子撲了上來,一把將他和他的書袋一起抱了起來。
“大姐。”小太子皺眉, 有些無奈。
“怎麼跑得這麼快,我看望舒他們都在找你呢!”樂暢,南秦朝的長公主殿下, 正一本正經地教訓弟弟,“我發現你有些不合羣哦,這樣不太好!”
“大姐,你先放我下來。”小禹兒雙腿蹬了蹬, 十分的無奈,並且有略微的不好意思。
樂暢抱緊他,道:“先告訴我你急着去幹嘛,然後我再考慮要不要放你下來!”
駱禹蹙眉看她,一動不動。
半晌,樂暢主動認輸,放他下地。實在是太重了,她抱不起了……
“大姐,你現在回坤寧宮嗎?”駱禹整理了一下衣裳,他是個喜歡整潔的男孩兒,皺皺巴巴地衣裳會讓他極度不舒服。
“哦,你是要去母親那兒啊,好啊,一起走!”樂暢大咧咧地伸手去牽他,卻被駱禹不動聲色的地給躲開,他都五歲了,還和姐姐牽手一塊兒走,太丟臉了。
樂暢卻絲毫未覺,大步往前一跨,伸手撈住了他的小胖手,握在了手裡:“走,去看母親和小弟在幹嘛!”
駱禹:“……”
這是他的第一個煩惱,他有個十分熱情且好管閒事的大姐姐,經常讓作爲弟弟的他很尷尬。
才走進坤寧宮,便看見扒在蓮花缸旁邊的小葡萄,他人矮,墊着腳尖都夠不上蓮花缸,卻一個勁兒地想往裡面看去,十分可愛。
樂暢大步上前,一把就將小葡萄給抱了起來,然後將他湊到了蓮花旁:“小弟,看清楚了嗎?”
“姐姐……”小葡萄笑眯眯地看着她。
樂暢撅嘴,狠狠地親了他一口:“小葡萄啊,姐姐好喜歡你~”
一旁挎着書袋的駱禹:“……”
“姐姐也喜歡你,不過你長大了嘛。”樂暢沒有忘記腳邊的駱禹,騰出手拍了拍他的腦袋。
“大姐,你這樣抱着小葡萄很危險。”駱禹說。
“嗯?哪裡危險了?”樂暢毫無所覺的說道。
伺候小葡萄的大宮女蘇茜上前來了,她笑着說:“太子殿下說得對,奴婢就是擔心小殿下會往裡面撲騰所以纔沒有抱他起來的。”
樂暢放下小葡萄,嘿嘿嘿地笑:“原來是這樣啊,那算我好心辦錯壞事了……”
小葡萄人如其名,一雙葡萄般的大眼睛盯着姐姐,純淨無暇。據說這是皇祖母給他取的小名兒,具體何意他們都不太清楚。
太子把書袋解了下來,遞給一邊的玉溪,他伸出手道:“小葡萄,跟哥哥進去。”
“好。”性格十分軟糯溫和的小葡萄點點頭,聽話地把小手遞給了哥哥。
樂暢叉腰站在一邊,咧嘴笑道:“兄友弟恭,很好很好。”
駱禹:“……”
小葡萄不明白,笑眯眯地看着姐姐。
樂暢哈哈一笑,率先朝裡面走去。
“母親在哪裡?”
紫嬋三年前出宮嫁人了,夫君有些讓人意外,正是外人看起來嚴肅板正的禁軍副統領魏邢。紫鵑也在一年前出宮了,她嫁給了一個筆帖式,夫妻恩愛,近來添了一個大胖小子,皇后自然歡喜,賞賜了不少的珍寶下去。
此時伺候在皇后身邊的大宮女正是兩人□□出來的徒弟,青桔和青檸。
見長公主殿下浩浩蕩蕩地率領着弟弟們來了,青桔趕緊上前:“給三位殿下請安。”
“青桔姐姐,母親呢?”樂暢問道。
青桔溫柔一笑,不動聲色地擋在他們的面前:“皇上在裡面呢,不如三位殿下等會兒再來?”
樂暢人小鬼大,自然明白了,嘿嘿一笑,轉頭就走。
小葡萄握緊哥哥的手,喊道:“找母后,我要母后。”
“好,哥哥帶你去。”太子拍了拍他的腦袋,十分有長兄的風範。
表面上兩人跟着樂暢走了,實在又繞了回來,趁着青桔一個不注意,太子帶着小葡萄從門縫中擠了進去。
撲通——
手腳不麻利地某小賊摔在了地毯上,太子一下子將他撈了起來:“別哭別哭,疼嗎?”
“小賊”拍了拍手站起來,搖頭:“不疼,我不哭。”
太子鬆了一口氣,帶着他往裡面走去。
這是坤寧宮的大書房,經過皇后的改造后里面的藏書十分可觀,寵愛妻子的皇上將很多絕版深藏於此,以討妻子歡心。
此時,書案後的大椅子上,兩人疊在一起坐着,似乎共同在畫什麼畫兒,偶爾交流幾句,淺笑溫語,琴瑟和鳴。
偷偷躲在挽起的簾帳後面的小太子看到父母恩愛的場面,頗爲無奈。
這便是他的第二宗煩惱了,父母感情太好,他們這些孩子無論何時出現都會顯得“不合時宜”。
“母后……”小葡萄伸手一指,她看到了舒慈。
“看到了,咱們先出去,等會兒再來找母后行嗎?”小太子彎腰,低聲說道。
小葡萄搖頭,他甩開哥哥的手,往前衝去:“母后~”
駱禹:“……”他盡力了。
舒慈詫異地擡頭,一下子從駱顯的懷裡起身:“小葡萄!”
小葡萄顛顛地跑來,抱住舒慈的腿:“母后,母后……”
舒慈笑着將他抱了起來,點了點他的鼻尖兒:“小淘氣,你是怎麼溜進來的?”
“哥哥帶我來的。”小葡萄奶聲奶氣地說道,順便伸手朝簾帳後面指出,毫無心理負擔地出賣了疼愛他的兄長。
駱禹:“……”
“駱禹。”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
太子無奈地垮下肩膀,從簾帳後面走出來:“兒臣給父皇母后請安。”
“今天這麼早就下學了啊,快過來!”舒慈笑着招手。
駱禹上前道:“今日先生抽背,兒臣第一個背完書所以就先走了。”
“背的什麼?”駱顯問。
“鄒忌諷齊王納諫。”
駱顯起身,道:“過來這裡,半個時辰內把它默出來。”
駱禹擡頭,一臉的震驚。
小葡萄歪着腦袋,抱着母親的脖子,似乎在努力解讀兄長的表情。
“是,兒臣遵旨。”見駱顯不似玩笑,駱禹只好拱手,上前坐上椅子。
駱顯將他和舒慈的畫折起來放在一邊,給兒子騰了一個寬敞的位置。
舒慈摸了摸小葡萄的背,道:“讓哥哥寫,母后帶你去吃點心好嗎?”
“要陪哥哥。”小葡萄搖頭。
駱顯嘴角一勾,將小葡萄從妻子的手裡接了過來:“咱們先吃,你等會兒給哥哥端一碟來。”
小葡萄還欲說什麼,駱顯道:“吃了點心,父皇帶你騎馬肩,如何?”
小葡萄眼睛一亮,頓時有了神采:“好。”
駱顯帶着小葡萄走出去,舒慈落在後面,她彎腰親了親坐在大圈椅中的兒子,道:“太子殿下要努力哦。”
駱禹羞紅的耳朵,點頭:“好。”
“乖兒子,你是母后的驕傲。”舒慈揉了揉他的紅耳朵,順便親了一口。
駱禹手一抖,筆下拉長了一捺,寫廢了一張紙。
晚上,寫廢了好幾張紙的太子殿下終於完成了父皇交代給他的任務,揉了揉痠疼的手腕,他交上了自己的作業。
“嗯,還不錯,就是腕力不行,還有錯別字。”駱顯邊檢查邊說道。
小葡萄站在一邊,踮着腳尖看,邊看邊說:“哥哥寫得好。”
太子嘴角一彎,手腕的痠疼頓時消散了許多。
“哥哥寫得好,那你呢?”駱顯伸手,摸上了小兒子的腦袋,“你是不是要像哥哥學習?”
小葡萄揉了揉眼睛,似乎有些困了:“父皇,我想睡覺了……”
小兒子這樣的迷糊樣兒讓駱顯十分費解,他和舒慈的種怎麼會是這麼一個又懶又嬌的傢伙?
此時舒慈從寢殿裡走出來,笑着道:“禹兒帶弟弟去洗澡,今晚你們都和本宮一起睡大牀。”
“好,跟母后睡。”小葡萄使勁兒地點頭,他是吃舒慈的奶長大的,對於舒慈的味道更加熟悉,所以也更依賴她。
“走,哥哥走。”小葡萄拽着太子的手把他往淨室帶。
“慢點兒,小葡萄。”駱禹跟在他身後,護着弟弟。
舒慈轉身往回走,一不留神看到了一邊的駱顯,她揚眉:“你這是什麼眼神兒?”
駱顯上前,抓住她的手腕:“他們都跟你睡,那朕呢?”
舒慈往後仰了一下,故作驚訝:“他們是離不開母親,你又是……”
“朕離不開娘子啊。”他雙手抱住她的腰,將她往上一提,“小子們都跟你一塊兒,朕什麼時候纔能有小公主,嗯?”
舒慈笑着捏他的臉:“羞不羞,誰說要給你生小公主了?”
“你說的。”他用胡茬去扎她的臉,惹得她左右閃躲。
她今年正好三十歲,這個歲數,民間的女子都開始尋覓起兒媳和女婿了,她卻還要受他的威脅,給他再生一個小公主。
哎……
太子和小葡萄洗完澡換了寢衣,爬上了舒慈的牀。
“母后~”小葡萄鑽進了她的懷裡,他眷戀舒慈的氣息。
“怎麼跟小猴兒似的!”舒慈笑着說道。
“駱琰。”
聽到這聲警告聲,藏在舒慈懷裡的人立馬就爬了起來:“父皇——”
“乖乖睡覺。”駱顯坐在牀沿,伸手拍了拍牀。
“好。”小葡萄撅起屁股,掀開被子,把自己給蒙進去,裹成一團。
太子悶笑一聲,同樣躲進了被窩裡。
舒慈推了推駱顯:“好了,他們都很乖,你可以走了。”
“朕去哪裡?”駱顯錯愕。
被窩裡伸出了一根手指,然後是太子悶聲悶氣的聲音:“父皇,青桔姐姐已經把偏殿裡的牀鋪好了。”
駱顯:“……”
言下之意,他連旁邊的榻都不能睡。
舒慈努力忍不住笑意,拍了拍兒子們的被子:“好了,別說話了,快睡。”
太子翻了個身,小葡萄跟着翻身,抱上兄長的腰,貼着他一塊兒睡。
駱顯無奈,幫他們吹滅燭火離去。
“母后,父皇生氣了嗎?”黑暗中,太子問道。
“沒有,放心睡。”
“他不會半夜又把我們抱回自己牀上去吧?”對於有如此前科的父皇,小太子表示很擔憂。
“……”
“母后?”
“……大概,會吧。”
果然,第二天他和小葡萄醒來的時候,發現被扔回了自己的牀上。
“哥哥?”小葡萄朦朦朧朧地睜眼,一臉迷糊地看着坐在牀上的兄長。
太子嘆氣,摸了摸小葡萄的腦袋:“睡吧。”
這便是他煩惱的第三宗事了,父皇醋勁兒太大,他和小兄弟無論何時在母后的牀上睡着,第二天醒來一定是回到了自己的牀上。
此時大牀那邊,一臉饜足的男人撫摸着懷裡女人的小腹,信誓旦旦地說道:“這次一定是公主。”
舒慈:“……”
但願是,別折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有一天,小太子無意在書房裡發現了那天父皇捲起來的畫,打開一看,竟然是一副帝后肖像圖。畫裡,男子威嚴莊重,女子溫柔嬌媚,一看就是一對璧人。
小太子拿着畫去問父母,兩人……
舒慈:駱顯,你怎麼把我畫得一副妖氣橫生的樣子!
駱顯:那你呢,朕的眉毛有那麼細?
舒慈:呀,給自己畫眉畫順手了……
太子……太子他捂着牙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