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紛紛低頭一看,只見千丈地火之下,一頭赤火色的像龍又像蜥蜴的巨大怪物從地火中爬了起來。這怪物渾身遍佈暗青色和硃砂色的鱗甲,四爪如燒紅的鐵水澆鑄,紅豔豔地還冒着火光,而頭部和背部卻青幽幽的像是青石雕琢一般,巨首如鱷魚,雙眼賽燈籠,尖牙像兩排刀鋸,長舌似一條毒蟒。
“是鎮火神獸,石龍神!”吳陽子率先驚喝道。
“這孽畜怎麼跑出來了?!”譚子化也掠到懸崖邊往下一望,臉色瞬間一變。
這石龍神乃是丹鼎觀的鎮火神獸,六百年前丹鼎觀祖師利用九鼎鎖龍法陣法將其壓在山底,專門鎮壓這地火的威力,維護太虛崖的平穩,卻不想今日跑了出來。
石龍神一出,整個丹鼎觀都陷入一片驚恐之中,各賓客和道人紛紛躲避。
神獸仰天吼叫,威武不可一世,趙五郎細看之下,卻發現這石龍頭上竟然還站着一男一女兩位少年,當然還有兩隻三尺高的白鼠精。
少年和少女紛紛撕開僞裝的面具,卻正是百無邪和施小仙。
“小仙,無邪?”趙五郎再次震驚道,這二人怎麼也來了!
百無邪嘿嘿一笑,朝衆人拱手作揖叫道:“好戲纔剛剛開場,你們跑什麼跑,馭靈司百無邪前來給徐掌教祝壽了!”
百無心登即滿頭冷汗,她原本就擔心自己和百無邪前來援助,萬一暴露了自己門派身份,會引起不必要的爭端,所以特地要求百無邪也跟自己一起帶着面具,卻不想這少年一出場唯恐天下人不認識他,撕了面具也就罷了,還朗聲高喝着自己的門派和姓名。
百無心立即出口喝止道:“百無邪!你幹什麼?!”
百無邪一擡頭嘿嘿笑道:“姐姐,你怕什麼,怎麼只允許他丹鼎觀到符籙門大鬧一場,就不允許我馭靈司也來這耍一耍?這天下那裡有這樣的道理!只是遊戲遊戲罷了,何必這麼當真?”
施小仙見百無邪一臉興奮,根本不聽任何人勸告,心知這少年定是想耍足了威風才肯罷休,但她自己畢竟心繫趙五郎安危,也不知道他現在究竟如何了,急忙道:“無邪,我先上去幫五郎了,你替我們攔住這些丹鼎觀的道士就好了!”
百無邪笑道:“小事一樁,你安心救你的五郎哥哥吧,我正好耍一耍,道爺我可是被關閉的太久了!”他雙指一點石龍神的額頭,喝道:“龍神聽令,攔住此處,若有人想過此路,全部給我打入地火之中!”
這石龍神仰天吼叫一聲,似是響應了百無邪的話語。
百無邪哈哈大笑道:“好寶貝,好寶貝,沒想到丹鼎觀還養了這麼一隻聽話的靈獸,真是好玩!喂,你們兩隻賤鼠,還不快丟火麟子給龍神打賞!”
黑鼠精和灰鼠精急忙丟出火麟子道:“大傢伙,快!快!快!吃飽了,纔有力氣打架哈!”
灰鼠精也道:“對了,我剛纔好像看到那個蠢道士了,我們要不要趕快去幫他一把!”
百無邪笑道:“不急,不急,等我玩夠了再去救那黑炭,他這人命硬一時半會死不了。”
這百無邪駕着石龍神威風凜凜,自然不想這麼早就去救人,他故意到處丟火麟子,讓這龍神搗亂了無數道觀,驚得各拜壽的人四處逃竄,觀內一片混亂。
丹鼎觀門徒倒是訓練有素,一個個急忙列陣想要困住這石龍神,但奈何各道人修爲有限,縱是人再多也拿不下這上古神獸,反倒是這般圍剿讓石龍神更加惱怒,一口噴出一串地火燒得各道人哭喊聲連成一片。
“孽畜,放肆!還不快快回陣!”譚子化站立在懸崖前怒喝道。
但石龍出陣,心中積累的怒火難平,加之百無邪不斷地用火麟子引誘,這巨獸怎麼可能還有乖乖回陣的道理。
“師兄,是馭靈司的人在控制石龍作亂!”清淨宮宮主薛櫻寧道。
虛穀子眉頭一豎,憤怒道:“亂套了!亂套了!想不到正道四門如今是這般模樣!當真是胡來!”
譚子化也氣得鬍子都要飛起來了,他強忍住怒火,大聲喝道:“馭靈司葉長老何在?怎麼容得門人如此放肆?!你馭靈司存心要與我丹鼎觀爲敵麼?”
半山腰上葉千山躲在一個小亭臺下,悠悠然道:“譚老道,這人雖是我馭靈司門徒,卻不是我伏虎宮的人,也並非今日來祝壽之人,實在與我無關,我喊不回來的,你要罵就罵嚴明崇去。”
他嘿嘿笑道:“這小子早就欠收拾了,你們自己看着辦吧,不需問我。”
譚子化冷笑一聲道:“好一句看着辦,當真是不把我丹鼎觀放在眼裡了!諸位道友,今日我譚子化惡言在先,誰膽敢在我觀內鬧事,就是與我丹鼎觀爲敵!不管是何門何派弟子,都格殺勿論!”
“各弟子聽令,先斬賊人,再降石龍!”
譚子化暴喝了一聲,立即帶着柳陽真人和薛櫻寧躍崖而下,率先朝石龍神飛去,這三人修爲都十分卓絕,尤其是譚子化更是已入返照地境,是超一流的高手,三人合力分別朝石龍神頭上的百無邪拍去。
兩鼠精一見這三人殺了過來,嚇得急忙朝附近的岩石跳去,只有百無邪一人依舊站在龍頭上,哈哈哈大笑道:“來來來,看看你們幾個老頭有沒有小爺的坐騎跑得快!”說着,他遠遠地甩出幾顆火麟子,引導石龍神快速往上頭爬去。
轟隆一聲巨響,三色法光未能打到百無邪,反而是重重地打在石龍後腿和尾巴上,但不想這石龍神渾身猶如石頭一般堅硬,一掌下去根本未傷分毫。反倒是石龍尾巴一甩,這法力反彈,將功力稍弱的薛櫻寧震得氣血翻涌,差點摔到崖底。
譚子化護住薛櫻寧,而後又帶着其他丹鼎觀道人再次追上去圍堵石龍神,但石龍來勢兇猛,時不時還口吐地火,非但沒能阻止它的步伐,反而咬傷燒傷了不少道人。
眼見百無邪駕着石龍神突然出現,一路囂張跋扈,其他門派雖然慌亂,但大多自保爲主,一個個極少出手,一則這是丹鼎觀的道場,大家也搞不清這石龍神威力如何,貿然出手若是制服不下豈不是自取其辱;再則不知道石龍究竟對丹鼎觀有什麼用,萬一被自己打死了恐怕也不好交代;三則,丹鼎觀如今號稱正道之首,門下精銳雲集,實力最強。如今道壇決將近,衆人也有意要看看這丹鼎觀實力如何,都有什麼隱藏的法寶,所以都是看客心態居多。
譚子化暗暗叫苦,今日日子這麼特殊,卻突然發生這麼多事,他三人修爲雖高,若要合力擊殺百無邪並不算難,但這百無邪腳下的石龍卻是教內的鎮火神獸,若是一招不慎反倒殺了龍神就委實可惜。
殺人不傷石龍,難度顯然就大了許多,這樣一來,就只能這般被百無邪牽着鼻子走。
太虛崖下已是亂成一鍋漿糊,
另一邊,施小仙和阿鬼趁着混亂一路無人阻擋,已經快速爬上了九霄宮。
山崖之上,有了齊雲飛、百無心和施小仙的加入,加之譚子化等人去控制石龍神,這一進一出,戰局已然扭轉。
趙五郎等三人雖然都還只是返照人境的修爲,但一個駕馭天下第一神劍,一個擁有無數靈獸法寶,一個更是身懷混元心和魔血,這三人的實際實力已經足矣與任何地境高手一斗。再加上一個施小仙,偃師技法古怪莫測,自然更加難防。
丹鼎觀衆道人都不自覺後退了幾步,更有道人叫道:“快去恭請宗政、太常兩位師兄前來助陣!”
“把大師兄尹太一也請來!”
四人相聚,趙五郎又驚又喜,道:“小仙,你不是被我定住了麼,你怎麼也來了?”
百無心道:“是雲飛揭了她的定身符,你想救葛雲生,光靠你一人之力是根本不可能的。”
施小仙也故意埋怨道:“你想自己一個人當英雄,這可不行!”
百無心笑了一下,取下面具道:“我百無心其實也從不懼怕規矩森嚴,只是原本想着少給師父添麻煩,不過今日既然來了,也就不說這些無用的規矩了。我百無心有仇必報、有恩必還!葛師叔數次救我和無邪,這恩情怎可不還?五郎,你真該喊我們一起的。”
這太虛崖下,還有百無邪的話傳來:“有龍騎,有架打,這麼刺激好玩的事,我百無邪是斷然不會錯過的!趙五郎,聽說你現在本事了得,我可是很想看看!”
聽了這些話,趙五郎怔了一下,原本他以爲這次營救必然只是自己一個人赴死之約,卻未曾想關鍵時刻齊雲飛、施小仙、百無心、百無邪甚至妙月郎君和段昊等人一個不落,全部都給予了一臂之力。
不管是何人有意所爲,但這般聚首始終是他意想不到的,他情不自禁,眼眶一紅,感慨道:“沒想到你們……謝謝你們了!”
齊雲飛並不看趙五郎,只是冷冷道:“你不必謝我,我又不是來救你,我只是欠葛雲生一份情意,昔日他數次救我,今日我是來償還這救命之恩罷了!”
百無心拉了下齊雲飛道:“雲飛,你何必說這話?”
施小仙卻笑了一下,伸出手道:“我說今日我們既然已經到了太虛崖之巔,那不鬧他個天翻地覆豈能罷休!這一場戲,可斷斷不能只有五郎你來演,也要算上我施小仙一個!”
百無心也伸出手壓在施小仙手上,笑道:“必然也要算上我百無心一個!”說着,她看了一眼齊雲飛,齊雲飛猶豫了一下,也伸出了手,道:“好吧,只此一次!”
三人一起望着趙五郎,問道:“怎樣?”
趙五郎高聲道:“今日一戰,不論結局,我等只求問心無愧,不負真心!”
齊雲飛大喝道:“說得好,我等只求問心無愧!是生是死何足道哉!”
太虛之巔,浩風蒼勁。
正是:黑雲涌動日漸消,劍拔弩張蓄勢發,莫怨狂風摧太急,自有勁草迎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