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也不會孤單了;她,再也不是孤身一人前行了,他來了,那個最愛她的哥哥來了。
這裡也不再是一種孤墳,而變成了兩個,兩個墳頭孤零零地矗立在這泥土上。
一夜的功夫,古樓月和屠夫已經將阿寬安置進了這個臨時才挖掘出來的泥土中。
也是一夜的時間誰也沒有閤眼,除了屋裡那位已經沉沉睡去了的孫祈。
“阿寬,這些本是我給你帶來的一些吃的,沒想到你還沒吃上一口就離開了,你在下面可不要嫌棄這些已經冷了點食物了。”
古樓月將隨身攜帶着的那些食物大部分都放在了阿寬和季如的墳前。
屠夫在一旁用自己的那柄殺豬刀在木板上刻着阿寬的名字,木板很厚,刀也很快,很快便將他的名字刻在了上面——季寬。
插在了阿寬的墳前,屠夫又回屋取出了一些紙錢,這些本是給阿寬季如準備的,可現在卻是成了爲他自己準備的,多麼諷刺。
靈容依靠在古樓月的邊上,一宿沒睡的她精神早有些不濟,可她盡力地剋制住,不想表現出來。
“屠夫,昨晚我沒有和你商量便決定將這件事情交給官府處理,你不會怪我吧!”
蹲下正燒着紙錢的屠夫手停在了空中半晌又才繼續燒着,沒有說什麼。
古樓月見他這樣,不知道屠夫到底是怎麼想的;如果屠夫一意孤行非要自己找上門去的話,古樓月不會他允許這麼做的。
如果不是古樓月發現屠夫體內那股連他自己都尚不能控制的內力的話,古樓月或許不會阻止他去除掉趙老爺。
可,如今古樓月知道屠夫體內的情況,所以他不得不阻止屠夫繼續這樣做下去。
屠夫不是一個嗜殺的人,可他體內那股暴戾的內力卻是一個不穩定的因素;如果屠夫在殺人的過程中,漸漸喜歡上了這種感覺,那麼他體內的那股不穩定內力那時便會趁虛而入,那時屠夫將會真正地失去理智,成爲一個嗜殺狂魔。
二十年前,一本“血殺四方”,一個仗劍狂魔,一場武林浩劫。
古樓月清楚的明白,屠夫體內那股內力的可怕,如果屠夫真的走火入魔之後,這江湖怕是除了自己的父親、二伯、以及那位神秘的蛟藍尊者,恐怕再也沒有人可以制服他了。
所以,古樓月不得不這樣做!
“屠夫,你知道我爲什麼這麼做嗎?”古樓月並沒有氣餒,繼續追問着。
屠夫搖了搖頭,他一直在聽古樓月說的話,只是他不想說話而已。
古樓月見屠夫有反應之後,知道屠夫並不是沒有在聽自己說話,於是又說道:“屠夫,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此前那三位公子是你所殺吧!”
此話一出口,屠夫和靈容都是一震;屠夫的眼睛看着古樓月,雖然眼裡兇狠可卻是沒有絲毫的殺氣。
“怎、怎麼可能,月,你、你是不是搞錯了?”靈容不知道爲什麼古樓月會這麼說,可她從沒認爲那兇手會是眼前的屠夫。
古樓月搖了搖頭,他早就想到了兇手是誰,也正是因爲想到兇手是誰,所以古樓月纔不願意在跟黎青將這件案子繼續查下去。
“我也不願意是你,而且誰也不會去懷疑一個廚子,還是揚州里青雲樓裡的大廚。”
青雲樓的大廚?靈容看着屠夫那臉的輪廓,突然一陣驚訝,這面孔的確是自己當初在青雲樓匆匆一瞥的那個廚師。
屠夫手裡的紙錢已經燒完了,可他的姿勢還是蹲着,沒有站起來,看着面前的兩座孤墳,默默不語。
古樓月看見屠夫這個動作,知道屠夫對自己並沒有起殺心於是又說道:“當初你救我的那晚,我就覺得你很熟悉,可那時的我頭腦並不是有多清醒,而且那是晚上,所以我並沒有認出你來,也是昨天下午見到你,才憶起了你是誰。”
“可這有什麼關係了?”靈容不知道古樓月說這些到底是有什麼關係。
古樓月微微一笑,看着靈容問她:“靈容可還記得當初我們到青雲樓那裡的老闆曾說的一句話?”
“什麼話?”靈容表示不知。
這時屠夫也是回過臉看着古樓月,想知道他想要說些什麼。
“我記得那老闆說那廚子是幾年前到的青雲樓,而介紹他來的便是一個叫阿寬的人。”
“阿寬?”靈容的目光移到了身前的那一座孤墳上,這裡的人也叫阿寬,難不成……
“那老闆還說了一句話。”看着靈容迫切的眼神,古樓月又接着說:“那老闆說,阿寬這幾日因爲自己的妹妹突然離世,所以並沒有在店裡面打雜。”
這麼說,靈容明白了;季如的墳是新的,顯然是剛建的不久,那麼想必就是在這前面幾日不遠,看來老闆口中的阿寬就是和這阿寬是同一人。
“這麼說,阿寬和屠夫的感情應該不錯了?”
“起止是不錯這麼簡單,我想屠夫已經將阿寬和季如當做自己的親妹妹了吧!”
屠夫依舊維持着剛纔那個姿勢,一動不動。
“那季如是怎麼死的,還有屠夫爲什麼要殺那三位公子?”
古樓月被靈容問及季如是怎麼死的時候,似乎有些難以開口;而屠夫的雙手也是攥得“咯咯”發響。
“我不知道季如是自殺還是被他殺,但季如身前所忍受的那種痛,足夠讓那三位所謂的‘公子’死上幾次了。”
古樓月之前說的話都很淡,可此時說出口的話是那般的恨,咬牙切齒的恨。
“她是自殺的,回來之後趁我們不備自殺的。”屠夫開口了,沙啞的聲音不是因爲其他原因,而是含恨出口而已。
古樓月來到了季如的墳前,撫摸着那塊冰冷的牌位。
“對不起了,再一次在你的面前提起你的傷心事,你不要介意好嗎?”
古樓月對於死人的尊重是靈容和屠夫所感到詫異的,可古樓月並沒有在意他們的眼神,在對着季如說過了這話之後才接着說道:
“靈容,你還記得我們被伏擊的那一晚在趙老爺屋子外偷聽的事情嗎?”
靈容搖了搖頭,她的確已經不記得了,畢竟當初她並沒有把破案這種事情放在自己的心上。
看着靈容的搖頭,古樓月早猜到她是這種回答也沒有怪她。
“我清楚地記得,趙老爺親口說的,是自己那不成器的兒子和其他兩家那兩個畜生在城外強姦了一個名女……”
“什麼!”
靈容此時已經徹底是明白了,看着季如的墳墓,靈容的內心也是一陣火大,恨不得是自己親手殺了那幾個畜生。
而屠夫此時也站起了身,掏出了一直放在自己腰間的那柄殺豬刀,輕輕地撫摸着。
靈容看見屠夫這樣的動作,一驚手裡已經握着一柄飛刀,隨時準備對着他的咽喉來一發。
難不成,他想要殺人滅口?靈容這樣猜想着。
古樓月看見了靈容的動作卻是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對她說着:“別這麼緊張,他不會殺我。”
古樓月的話,靈容還是會聽的,雖然收起了自己手中的飛刀,可身子卻是後退了兩步。
這個距離,即使對方突然發難,憑自己的輕功想必他一擊不會得手,而這一擊的時間對夜魅來說足夠了,足夠逃跑也足夠反擊了。
古樓月豈會不知道靈容的心思,什麼也沒說,看着屠夫;古樓月也好奇屠夫要做些什麼。
屠夫撫摸着自己手裡的刀,就那樣來回的撫摸着,半天也沒有開口。
就在古樓月快要忍不住自己開口問着的時候,屠夫說話了:
“我的這柄刀從沒有殺過人。”
“那他們是你用什麼刀殺的?”古樓月看着屠夫手裡的刀,回憶着黎青向自己敘述的死者的傷口,那些傷口似乎就是被這刀傷的。
“他們是死在這柄刀下的。”
“你剛纔不是說,你的刀下從沒有殺過人……”古樓月說到這裡頓住了,知道了什麼,一聲苦笑,屠夫說得沒錯。
靈容並不知道他們是在說些什麼,一臉的不解,將疑惑的眼神移到了古樓月的身上。
感受着靈容的目光,古樓月解釋着:“那三個人在屠夫的眼裡還稱不上‘人’。”
“對,他們是畜生,是該死的畜生。”屠夫的語氣很淡,那三個人在他眼裡從來沒有被定義過人的稱呼。
感受着屠夫那一直壓抑的情緒,古樓月沒有再說什麼,就這樣看着他;對方此時需要發泄,需要冷靜。
良久,屠夫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氣後,將刀放回了自己的腰間;看着古樓月,想了想還是將自己心裡的問題問了出來:
“你沒問是誰指派那個殺手來殺阿寬的,你應該知道,是吧?”
古樓月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的確清楚,可並沒有告訴他對方是誰。
“是誰?”屠夫追問着。
古樓月搖了搖頭,看着已經有些激動了的屠夫說道:“依你目前的情況,我不能告訴你;我這是爲你好,也希望你不要生氣。”
屠夫還想繼續追問着,古樓月卻是拉着靈容慢慢離開這裡。
“黎叔,你聽了這麼久,該知道的我都說了,我希望你可以放過屠夫,畢竟你也曾是過一個江湖人。”
“公子都開口了,我還能說不嗎?”黎青的身影從不遠處浮現了出來。
這下屠夫的氣息更加的暴戾,他沒想到黎青會在這裡,難不成這一切都是古樓月對自己下的套嗎?
屠夫憤怒地看着這三人,手裡的刀散發着煞煞寒光,他在糾結着到底需不需要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