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遠手上的繩子被解了開,然而眼睛上的黑布卻始終沒有拿下來。阿力木拉着他,向前面走了十多分鐘,感覺上是上了一座高坡,然後就聽到有馬喘氣的聲音。
阿力木對李志遠說:“志遠兄,我只能送你到這裡啦,餘下的一點路我安排了一名族中的兄弟送你,只要一兩個小時就可以到達目的地啦,那時你就可以取下眼罩了。一路保重!”
李志遠心中涌起一陣感激之情,但他並不多說,只是抱抱拳淡淡地說:“大恩不言謝!一路順風!”然後有個人過來扶持着他上了馬,吩咐他抓好繮繩並抱緊馬頭,然後帶着他緩緩而行,離開了阿力木。
在之後的一兩個小時裡,兩人的馬只是小跑,在李志遠適應了節奏後,就好像在散步一樣輕鬆,陽光並沒有特別的毒辣,耳邊風輕柔地吹着,除了歡快的馬蹄聲外,偶爾也能聽到風掠過蘆葦叢沙沙的聲音以及鳥兒鳴叫的聲音。
整個路途中,帶路的人只是說了幾句,不過是提醒李志遠要小心抓好繮繩,他的漢語很生硬而且極不流利,李志遠也就不想說些什麼啦。
不知什麼時候,帶路的人突然生硬地說:“這位朋友,你先前面慢慢跑,我路邊上個廁所馬上就回來。記住你的諾言,不許偷看!”
李志遠並不在意他的無理,任憑馬兒向前小跑着,過了很久,他並沒聽見後面有馬蹄聲跟上來。
李志遠突然心中一動,但他還是等了一會,然後停下馬高聲喝道:“阿力木的兄弟,得罪了!我可要脫下眼罩啦!”連喊三聲,並沒有人回答應。
李志遠緩緩地拉下眼罩,但他並沒有馬上睜開眼,他將眼罩遮攔在眼前好一會,才慢慢地睜開眼,眼前先是一片白光閃動,四處的景象一片模糊,過了一會,李志遠開始逐漸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啦。
李志遠正處於一個地窪地帶,兩邊都是連綿不斷的黃綠相雜的蘆葦叢,其中還時不時涌起一座座的石丘,向前望着去,一座雄偉的山脈在藍天白雲間橫臥,一條閃動着銀光的河流蜿蜒曲折,順着地勢在其中時隱時現,不用問,那就是老龍河啦。
李志遠策馬上了最近的一座高坡,四下觀察地勢,可是他根本沒有一點的印象。李志遠跳下馬,在馬背上的行囊裡很快找出了阿力木爲他準備的地圖,地圖上用一個紅色的圈表明了李志遠現在所處的位置,他又從隨身的袋子中翻出了從解放軍戰士那裡得到的地圖對比了一下,心中對方位開始有了一個清晰的認識。
李志遠目前正處於老龍河的中下游,離着戈壁灘和沙漠相當的近,這讓李志遠高興的同時心中也生起了一連串的疑問,因爲他並沒有明確告訴阿力木自己要到什麼位置,他只是含糊地說只要到老龍河就可以啦,那麼阿力木憑什麼判斷自己想到什麼位置呢?還有,李志遠雖然只是匆匆地看了幾眼行囊,但裡面所準備的東西,如滑雪鏡、白手帕、手電筒、寬膠帶、小圓鏡、塑料袋等,比他所提出的還要齊全,竟好像預知他要進入沙漠一樣。
李志遠冷笑一聲:“阿力木,但願你是真正的好心,要不然的話,只怕我會讓你很失望的。”
李志遠收好地圖,開始仔細地檢查阿力木給他準備的物品,想不到那晚短短的半個多鐘頭,只要是他想要的,一件不少,而且還有多。
讓他驚喜的是,他不僅僅看到了指北針,還看了一副中正式6×30望遠鏡,其鏡身塗綠漆,左肩棱鏡蓋刻橢圓形標識框,框內上標篆書“中正式”下標篆書“五十三”字樣,標識框以下用篆書標“兵工署制”字樣,右肩刻一橢圓形測距標識,中軸下蓋刻着編號。,
在馬背上,除左邊掛着一把M1903,也就是俗呼花旗中正式步槍外,右邊還多出一把獵槍,這把獵槍填充的是鐵丸,殺傷力更大,特別是在50米範圍內,比起步槍來還要可怕得多。
無論是裝常用物品的袋子,還是裝槍的套子,全是一種李志遠不認識的材料製成的,特別的輕盈和結實,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防水和耐沙漠高溫,不過想來應該會的。
李志遠一呆,心想:“雖說阿力木常年在外走私,有這些物品並不奇怪,可是奇怪的是這些物品就好像是早已準備好的一般,放得井然有序,還有他爲什麼會這麼熱心幫助自己呢?就算是他特別敬重阿力克,可是僅憑阿力克的好朋友這麼一句話就能讓他對自己特別關照,那是不大可能的事,而且說實在的,自己也並沒有什麼事實和證據來證明自己是阿力克的好朋友。除非他有目的性的,可是會是什麼呢?照理說,自己在此之前並沒有見過他,而且和他見面也是非常的偶然和意外,也許是他在賭自己可能會是個尋寶者,說不定會爲他帶來意想不到的財富。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在這附近,一定有阿力木的人在秘密地監視着自己。”想到這裡,李志遠不由地騎着馬在四下走動,同時用望遠鏡細心觀察,但他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跡象。
李志遠策馬來到老龍河邊,這裡的河水很淺,最多隻到膝蓋,幾隻指頭大的泥鰍和成羣的魚仔在水中快活地遊着,不時地在石隙間鑽進鑽出。河面也不寬,也就是六、七米,除了幾塊大些的石頭外,由矮低的河堤到水邊,到處是拳頭大小的鵝卵石。周圍到處是紅柳樹、蘆葦和苦苦草,蝴蝶、蜜蜂、蜻蜓等隨處可見。一隻黃羊在河對岸見到李志遠,馬上飛也似地消失啦。
沿着老龍河一直向北走,李志遠的心底無比的惆悵,這段落時間所發生的一切,讓他感到眼前的這個世界,讓他根本無所適從,趙連長、鄧指導員、馬傳經、還有無數的解放軍戰士在他眼前一一閃過,他痛苦地想:“那位鄧指導員一定是沒救了,而他可能是唯一值得自己信任並願意幫自己說話的人,可是現在,當時在場的人都認爲是自己害死他的。大錯已釀,誤會已成事實,回頭那是不可能的事啦,也許自己根本不應該屬於這個陌生的世界,也許喪身黃沙是自己最好的結局,畢竟那裡還有着很多自己熟悉的朋友和敵人。”
李志遠很奇怪人民解放軍在這一帶並沒有活動的跡象,更沒有駐紮的部隊,也許,當外國勢力離開時,他們毀滅了一切可能會暴露他們政治目的和軍事目的的痕跡,而且國境線已經完全關閉,很難再通過沙漠大大方方地偷運和搞一些不三不四的活動;也許人民解放軍的兵力不足,讓他們鞭長莫及;也許人民解放軍根本不在意這裡,的確,有誰會吃飽了撐着來這種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方呢?
李志遠在老龍河徘徊了三天,終於找到了陳衛國當年的駐地以及自己當年掉包伊萬上尉的那一帶,過了那麼多年,這一帶早已被厚厚的黃沙所掩蓋,到處是密密的蘆葦,根本沒有一點人煙的跡象,就是當年陳衛國駐紮的地方也早已化爲了泥澤。原先的運輸道路隱藏在沙丘及紅柳樹叢間,滿是礫石,而且變得坑坑窪窪。
當李志遠在一座沙坡下挖出了無數的機關槍子彈殼及幾片穿甲彈碎片時,他便再也忍不住眼中的熱淚:“不錯!這就是當年他們截下伊萬上尉車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