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還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明白我是什麼意思。
我連推帶趕:“快去救人啊!”
在這之後的日子裡,晨雨的病反覆惡化。一個星期後,我得到了一個最不想得到的消息:“張先生,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你還是準備一下沈小姐的後事吧。”
2011年7月25日,大雨瀰漫了整個秦皇島。天和地之間彷彿只有傾盆的暴雨將它倆連接在一起。不過一會兒的時間,位於秦皇島西部的開發區一帶已經是“水漫金山”了。
我撐着傘,冒着大雨來到了北山公墓。晨雨——她正靜靜地躺在這裡。記得她以前和我說過,她出生的時候是一個細雨煙霃的清晨,所以起名叫“晨雨”。而今,同樣是早上,不同的是暴雨吞噬了一切——包括她的生命。
我沒有辦法抑制自己悲傷的情緒,顫抖的手撫摸着冰涼的墓碑。墓碑上除了晨雨的照片,還有幾個堅硬的字體:愛妻沈晨雨之墓。
我慢慢蹲下身來,拂去了晨雨照片上的雨水。看着她淺淺笑意的臉龐,音容宛在,彷彿這一切都不曾發生。終於,我不能再控制住自己的哀傷之情,一頭撞在墓碑上,一邊囁嚅着晨雨的名字,一邊抽泣起來。我到現在還無法接受晨雨離開我的事實。一個天真無邪、質樸純真的女孩兒,怎麼就這麼說沒就沒了呢?但是冰涼的墓碑還是殘酷的告訴我:沈晨雨,她的確離開我了。
恍恍惚惚,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來的。回到租住的小屋,看到那個慷慨解囊五十萬給我的一男一女正守候在門外。女的表情依舊是那麼冰冷冷,男的在她身後爲她撐傘。
看到我回來了,女的一步一步慢慢向我走來,雙手抱在胸前,說:“你太太的事我已經知道了,節哀順變。”
我現在的心情很低落,只是輕輕說了句:“屋裡說吧。”自從晨雨住院後,家裡很久沒有人收拾了,很凌亂,雜物堆的到處都是。我隨便找了個地方:“坐吧。”
那女的說道:“我們這次來還是想請你出山,幫忙找尋國寶。”我無力地擺擺手:“沒興趣,談下一話題吧!”
女的愣了一下,說:“那好吧,既然你不願意,我們不勉強。至於下一話題……就是那五十萬的問題。”
我眉毛動了一下。
她說:“五十萬雖然不是什麼大數目,但也不少了,如果你哪天方便的話,我希望你能償還一下這筆債務。”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沒想到這個女人這麼“陰毒”,竟然落井下石。爲了晨雨的病,我已經債臺高築。這筆天文數字的鉅債恐怕我一輩子都無法償還。
看出了我眉頭緊鎖,那個女的又說道:“我給你一天時間考慮清楚,答應了你還有五十萬,不答應你就欠我五十萬。明天晚上再來找你。”說完,她和那個男的離開了。
晨雨剛剛入葬,我心神還沒有從巨大的傷痛中緩解過來,怎麼可能答應她呢?第二天一早,我去了一座山廟,以圖內心之寧靜。以前,我和晨雨經常來這裡,她和我都很喜歡這裡的靜謐。閒暇之餘也會和這裡的大師攀談一二。
很顯然,大師知道了晨雨去世的消息。他說道:“施主心裡有一些未了的塵緣事吧?”
我說道:“以前我和我的妻子經常來這裡,可現在只有我一個人了。感覺……還是放不下,我不相信我的妻子去世了。有的時候,我真希望早上一睜眼她就在我面前。”大師笑而不語,他也不說話,直接把茶杯塞到了我的手裡,然後提起茶壺往裡續茶。眼見茶杯中的水漸漸滿了,行將溢出來,我說道:“大師,夠了夠了,滿了滿了!”誰知大師恍若未聞,依舊我行我素繼續斟茶。終於,茶水溢了出來。滾燙的茶水讓我疼痛難忍,大叫一聲放下茶杯,怒氣衝衝的瞪着大師,不明白他爲什麼這麼做。
大師不惱,反而笑呵呵地說:“阿彌陀佛。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你既然知道痛,爲什麼不放下呢?”
原來大師是在爲我講禪理,我頓時茅塞頓開。仔細一想,晨雨的去世是大家都不希望看到的。但是事情已經發生,傷心難過是難免的,而自甘墮落那是萬萬不可取的。我相信,如果晨雨還在世的話,也絕不希望看到我這個樣子。我必須重新振作起來。臨行前,大師忽然叫住我:“施主,老衲有一言相告:迷途布荊切記返,援手伸來再揚帆!”
我聽完這個,愣了一下,也沒有多想。因爲既然我決定振作了,就要想辦法擺平債務問題。張磊等人的賬都還好說,唯獨那個女人,以五十萬要挾我,讓我爲她尋找國寶。這個女人給我的第一感覺就是神秘,她姓甚名誰我也不知道,找尋國寶的目的是什麼我也不知道。
晚上,我從家裡的大衣櫃的夾層裡拿出了一個小錦盒。打開錦盒,裡面是那隻雙龍戲珠的玉扳指。端詳許久,思緒飛到了當初國寶盜案的那段日子。我們幾個人出生入死才換來了國寶的平安無事,萬無一失。不,不是萬無一失,至少還有這麼一件在我的手裡。我思索良久,想出了一個自以爲天衣無縫的計劃——悄悄聯繫公安局文物稽查大隊的人,然後跟我們一起去尋找國寶。等到國寶找到的時候,如果她想真心實意地把國寶捐出來,大家自然相安無事。如果不願意,那也是自投羅網!
當那個女人和男人再次來到的時候,我答應了他們的要求——可以幫助他們尋找國寶,但有一個條件,我要帶上自己的一個人。
可能是因爲我答應了她的要求,她顯得很興奮,笑問道:“沒問題。你是想帶張偉光呢,還是李力力,或者是李金鎖?”
我身子微微一顫,沒想到看似一個柔柔弱弱的女人竟然能對我身邊的人調查的這麼清楚。我很快將這種驚訝掩飾下去,平靜地說出了他的名字:“韓笑。”
韓笑不是警察,只是京城的一名記者,但正因爲是記者所以在這種我暗敵明的情況下他比警察更有優勢。他可以暗中蒐羅證據,在適當的時候將它們一一曝光。如果這羣人肯獻出國寶,那麼韓笑也可以在第一時間大肆報道。畢竟我要多留個心眼兒,儘管人家之前還幫助過我醫治晨雨的病。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女人略微吃驚。看她的神情,她應該沒有查到韓笑這條線索上。她皺着眉頭問我:“韓笑是誰?”
我從見到這個女人的第一面開始她就一直帶着太陽鏡,即使現在是晚上也一樣。因此我有意氣氣她,也故作神秘地說了兩個字:“保密!”
女人笑了一聲,站起來說:“給你一個星期準備,一個星期後我們出發。”
“去哪裡?”
“福建!”
“找什麼國寶?”
“到那裡你就知道了!”
“等一下。”就在這個女人邁出門口的一剎那,我叫住了她:“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祁鑫。”
一個星期,我將韓笑從北京召來,給他簡單講述了事情的經過。出於職業的敏感性,韓笑自然對這則消息很感興趣。因爲不管祁鑫尋找國寶出於什麼心態,都會是一則震驚世人的新聞。準備停當後,我們就出發了。祁鑫和她的男隨從,我和韓笑,這一行只有我們四個人。比起國寶盜案那會兒陣容小了許多。無所謂,我心裡真實的想法是國寶找到與否與我無關。因爲就算找不到,我也沒有拒絕幫她找尋國寶的要求。畢竟,晨雨的事實給了我很大的打擊,我實在沒有心思去幹別的事情。